也便在同一晚,一封急递送进了恭亲王府。
信函送来时,恭王正挑灯夜读,世子在一旁抄写前朝的《名臣传》。
尽管恭王读书读得聚精会神,但世子那边已经是呵欠连天,尽管如此,他也实在不敢在父亲面前明着表现出困倦,只好强忍着睡衣,不断地擦拭眼中涌出的湿润眼泪。
外面的门已经在半个时辰里接连被敲响了两次,两次都被恭王回绝不见,当敲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恭王脸上已经有些恼了,他唤来一旁值夜的宫人,厉声问道,“外头的人是谁?不是说了本王今晚夜读,不见人吗?”
那宫人低着头跑出去问了问,而后回禀道,“回王爷,是胡大人派人送了信来,请王爷即刻查看。”
恭王皱紧了眉头,“他人呢?也在外头吗?”
“没见着胡大人来,来的只有信件。”
“那能是什么急事!也值得半夜吵本王读书!”恭王不满地摔下了手中的书册,“信呢,拿来给本王看看!”
宫人的头俯得更低了,他面向着恭王退了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封信。
不远处的世子此时被父亲陡然而起的怒火激得困意全消,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用余光全心全意地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信笺在恭王手中抖落开,借着烛火,他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然而片刻之后,恭王刷地白了脸。
“送信的人呢,快让他进来!”
这声音里再无了半点火气,在被信中的坏消息当头棒喝之后,恭王的语气里就只剩下了震惊和恐惧。他惊魂甫定地坐在位置上,两手都攥成了拳头,那薄薄的信纸霎时间就被他握得皱巴巴。
来人很快进了书房——那是常年跟在胡一书身边的小厮,此刻他眼睛肿胀,满眼血丝,一看就是才痛哭过。
“一书呢!?”恭王上前直接把小厮扶了起来,“这封诀别信是怎么回事?他人呢?”
小厮抹了抹眼泪,更咽着道,“我家先生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京郊了。”
“什么情况!”恭王不可置信地高呼了一声。
小厮磕了个头,接着道,“事情实在来得太急了,夜里府里忽然来了一伙儿锦衣卫,带着陛下的手谕说要我们家先生连夜北上,接手抗金粮道一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家就被抄了!”
“抄家?”恭王瞪大了眼睛,“锦衣卫抄家了?”
“没抢也没砸,就是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东西都登记了一遍,然后还把所有的下人都给逐出了府,”小厮哭得涕泗横流,“但我们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小少爷这会儿都在府里被扣着。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生临走前急匆匆写下这封信托我给王爷送过来,求王爷救一救老夫人夫人还有小少爷!”
恭王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重重地坐在了身后的坐榻上。
“怎么会这样……”恭王慌忙地回忆着近日来的种种,“胡师傅是户部侍郎,父皇不可能这么对他....”
小厮已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是不住地磕头,“王爷!求求您去我们胡府看一眼吧,求求您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