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青莲——这竟是个抱着告御状心思的丫头。
她说的这些话,除了事情的因果是非截然相反之外,目前来看基本也都和卷宗里的几件大事都对上了。
柏灵望着手里的茶汤,“接近我有什么用?我一个小小的司药,还能帮你翻案?”
“司药是不能,我也没有想过要司药来助我沉冤昭雪……可司药不仅懂怎么让贵妃娘娘欢喜,还得过圣上的好几次嘉奖,我想着只要跟在司药身边,总是能学到更多东西的……”青莲哭着说道,“我和小兰人微言轻,我们怕过段时间万一承乾宫又要换人,那我们好不容易轮上的机会就没有了……”
“我得过圣上好几次嘉奖是谁告诉你的,胭脂吗?”
“……是。”青莲不得已点头,“但这不关胭脂姐的事,我和小兰是堂姐妹的事情,自打出了更鼓房就再没有和别的人说过了。”
柏灵轻轻转着手里的杯盏,什么都没有说。
青莲的主动接近果然带着目的。
虽然说从更鼓房里往上跃迁,确实有彻底甩脱原先罪籍身份的可能——更鼓房已经不算是教坊司这类直接收容罪属的地方,只不过是常常有宫人被贬谪到这里罢了。且不是每一次调动都会有人去详细查阅被调之人卷宗上的具体内容,而只是在地底找到相应的档案,进行重新放置罢了,所以这一层身份的洗白非常有效。
若是之后没有原先相熟之人的指认或揭发,青莲和初兰很有可能至此就变成普普通通的宫女,除非有朝一日被皇帝临幸,否则只要她们不提,她们的过去就很容易被掩藏。
但两个没有背景的丫头,四年时间从更鼓房踏进了贵妃的寝宫……凭她们自己真的做的到吗?
如果考虑到时间上的接近,青莲和初兰此前在教坊司接触过林婕妤、而后被慢慢提携上来的可能性极大;
而反观另一人胭脂,她卷宗反而平平无奇,她确实是临厦驿丞之女,原名颜芷,然而这名字太清雅,听着不像丫鬟反像主子,所以被改成了胭脂。
然而,柏灵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看漏了什么。
直觉和证据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我记得上次初兰说你们是徽州府贺县人士,”柏灵放下了茶盏,声音渐渐缓和下来,“为什么会在东林寺的山地里有自己的果林?”
……
青莲在东偏殿里一待就是两个时辰,就连午饭都是柏灵出来拿了端进去的,初兰趴在院子里的小桌上,百无聊赖地望着东偏殿的大门。
午后不久,青莲终于从房中出来了。
柏灵一直留着她在屋内,直到她不再更咽,鼻头与眼眶的微红也全部退去,完全看不出任何哭泣的痕迹之后,才开门让她回到胭脂和初兰的中间。
临走前,柏灵向青莲交代了两件事。
一是她意图攀附且有意隐瞒身份的事情,柏灵可以暂不追究,但相对应的,只要她和初兰还在承乾宫一天,就不得有任何要去圣上面前申冤的念头。
二是今天在屋里的谈话,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半分,哪怕是她最信任的初兰和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