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解建熙帝,对于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不论是锦衣卫也好,左卫营也罢,建熙帝从来严苛——私通宫中女官的事情一经败露,柏灵和那个侍卫就注定只有共赴黄泉一个下场。
只可惜白古那边关于侍卫的具体信息迟迟没有传来,再加上今夜事发突然,她不得不将这张底牌提前亮出来。否则她更喜欢等这两人下次私会的时候去当场撞破——想想看,那时这两个小年轻会如何地慌乱啊。
越说下去,宁嫔与屈氏的脸色越来越差,但柏灵心中的担忧却渐渐消解。
直到林婕妤讲完了所有她知道的细节,柏灵先前的不安已经全部消失——因为从林婕妤的讲述里,她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件事还有第三种可能:林婕妤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世子。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摇头道,“林婕妤果然好手段。”
林婕妤将目光从柏灵那边收回,不经意地往宁嫔那边投去一瞥,“……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宫里,又有谁敢说自己没做过半点错事——”
“扯远了。我说的好手段和你理解的,是两回事。”柏灵顿了顿,又道,“我是说娘娘你把水搅浑的本事实在高明。”
“你……”
“事情一码归一码,”柏灵轻声道,“我在御花园里见了哪个侍卫,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和今晚储秀宫的巫蛊之案都没有关系。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桐木人偶,承乾宫的掌事宫女直接被打进了慎刑司,贵妃娘娘和宁嫔娘娘也险些被牵连,若不尽早调查清楚……再拖下去,只怕明天天一亮,事情只会往更严重的方向发酵。”
宁嫔这时才忽然惊觉,若是方才一味顺着林婕妤的话题往下,在“宫女犯错主子要担多大责任”上纠缠不清,那才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柏灵即便真的和侍卫有染,那也是秋后算账的事,当下最要紧的,只有一件事——
“皇上。”屈氏已经站了起来,她缓缓走到建熙帝的面前,俯身跪了下来,“请下令……彻查此事。”
建熙帝望着屈氏,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屈氏接着道,“臣妾明白皇上的忧心,巫蛊之事若能尽快平复自然是好。可若是就这样虎头蛇尾、不清不楚地草草了结,只怕是不能服众的。今后也难保各宫会铤而走险,暗中效仿……到时候,恐怕反而引来更多麻烦。”
贵妃说的没错。
建熙帝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他渐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没有看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良久,他终于低声开口,“……让慎刑司把这个案子转去大理寺。”
一旁黄崇德轻轻应了一声是,而后又问道,“那所有涉案之人...”
“先收监,”建熙帝冷声道,“所有事情,都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黄崇德点了点头,亲自走到了林婕妤的身前,轻声道,“那么,林婕妤……请吧。”
林婕妤姿态从容地站起了身,向着被侧门款款而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转过来,向着建熙帝轻轻欠了欠身,那张娇艳的脸上没有丝毫败像。
待林婕妤离去后,屈氏又看向皇帝。
“皇上,柏灵与侍卫相会的事情,臣妾想——”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建熙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左卫营全是朕的亲兵,这件事,朕要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