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康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眼前的柏奕身上。
“其实本郡主的兔子没有丢,昨儿晚上已经找回来了。”
宜康侧身在柏奕面前踱步,眼睛不时往他的身上掠去。这个姿态着实让柏奕有些不舒服,眼前的少女带着几分睥睨的眼色看着自己,好像要把他压到泥尘里去。
柏奕双手抱怀,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青春期少女,轻声应道,“哦,好事。”
“不过,先前听你说你这儿养了许多白兔,我也就好奇来看看,我就这么说吧,小太医……”宜康的步子站定下来,“本郡主要的东西,还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尽管去衙门告好了,你这儿的柴房,你这儿的兔子,还有你这儿太医院小师傅的身份,能不能留过明日也全在我一念之间……”
宜康越往后说,越觉得没有底气。
因为眼前的这个大高个儿完全不为所动,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起来既不害怕,也不懊恼,更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
这人懂不懂事?知不知道就坡下驴?这种时候说两句好听的就那么难么?
“柏奕——”李逢雨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几笼兔子而已,你今天就全赠给郡主怎么了?”
“别说几笼,”柏奕瞥了李逢雨一眼,“现在我一只也不给。”
宜康瞪大了眼睛,“什——”
柏奕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少女,轻声道,“当初答应送一只兔子给你,是可怜你丢了宠物,既然你兔子已经找回来了,我为什么要好端端再送你一只,我这儿的东西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
柏奕皱起了眉头,“你什么?你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
宜康刚想张口,柏奕已经说了下去。
“这儿是太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这儿每个人都很忙,没工夫陪殿下玩这种又无聊又幼稚的游戏,既然殿下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你一念之间,那你就去圣上面前参我一本,要是真能让我脱下这身太医院的官袍,我每年都上东林寺给殿下烧高香。”
柏奕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四平八稳,没有起伏,但字字都像利剑似的扎在宜康的心头。
她也不是没试过以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姿态出场,可在药田边的时候,柏奕也是这样三两句就打断了丫头盈香的话,害得她根本连露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曾久岩跑了。
宜康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眼前这个又冷酷又无情的家伙,和那天晚上在见安湖畔看到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见郡主眼睛开始微微泛红,曾久岩也慢慢悠悠地上来打圆场了。然而柏奕仍是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东门外这时传来一阵声响,是先前离开的学徒带着两三个守卫稀稀拉拉地赶了过来。
最前面的守卫有点拎不清状况,他咳嗽了一声,沉着脸道,“是……什么人在此喧哗啊?”
柏奕的目光扫过宜康和她的人马,“……送她们出去就是了。”
说罢,他径直转身往西柴房去了,几个学徒见状,彼此看了看,也追着柏奕的背影往里走。
西柴房外的院子一下空了一半。
宜康咬着嘴唇,再一次看着柏奕的背影渐渐离去。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