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钧愣了一下,“……去做什么?”
申集川皱起了眉,“复诊!”
柏世钧有些为难,低声道,“但今日是太医院例会,申将军可否等——”
一旁章有生连忙开劝,“柏太医您就去吧,今日的例会讲了什么,我稍后就让人记着,送去你案头就是了。”
柏世钧回头望了望身边的同僚,这边章有生正脸色苍白地抬手擦汗,那边王济悬面带尬色转过半张脸,其他人噤若寒蝉地低着头,不时彼此看看,交换着眼色。
柏世钧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依将军的,我走一趟吧。”柏世钧握住身后柏奕的手腕,“犬子也一道同去,可以吗。”
“无所谓。”申集川冷声答道。
不一会儿,柏世钧父子和申集川所带的人就都退出了仁心堂的大厅,章有生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在了椅子上,轻轻地拉动衣领,大口呼气。
王济悬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自己首席御医的名头,怎么就挂在了这么个软蛋身上?
还未等众人真正缓过神来,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穿透长空的嘶吼——这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头皮发麻,片刻的僵硬之后,一声斧钺挥动的重击之声传来,如同在所有人的头上当头一棒,胆子小的已经变了脸色,几个年纪轻的冲出了仁心堂的大门,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申集川站在仁心堂前的大院里,原本别在身后的战斧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他身前伫立着一棵枝干粗壮的老树,树干已经被他斩断了将近三分之一。
他手中力道极重,却又将那炳银色战斧挥动得无比自如,第二声嘶吼接踵而至——年轻的医官们至此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这样可怖,它毕竟来自一个久经沙场、杀敌无算的老将,曾经穿透过真正的尸山血海和焦土狼烟。
更多的人从仁心堂中小心探头向外看。
日光下的战斧无比耀眼,而手握战斧的申集川也像变了个人,他沉默时暮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力量和危险,让人惧怕,又令人惊仰。
三斧过后,申集川停下了砍伐的动作,他扬起手臂,战斧便以一道令人惊艳的弧线被重新收回到他的后背。
申集川回过头,对着仁心堂前站着的医官微微昂起了头颅,“老夫倒要看看,贵院还有哪位高明的大夫,非要给我扣上一顶‘有疾’的帽子!”
说罢,他带着柏家父子和四个副官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正当众人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院门之中时,近旁的大树传来了一声令人不安的“咯吱”声,只听得一阵摧枯拉朽的巨响,那棵要两人合抱才能勉强合围的大树已经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声响伴着地面剧烈的扬尘,在所有人的心上都狠狠地敲上了一记。
“章、章太医!”
只听得一个医官忽地惊叫起来,众人回过神来,朝屋子里看去,立刻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来人呐!!章太医昏古七了!!”
已经穿过三重院门的柏奕也听见身后的声响,他回过头时,正好看见那棵高大的巨树缓缓倾倒。
申集川步履不停,就在柏奕回头的片刻,几人已经和他拉开了四五步的距离。
柏奕没有多作停留,连忙追了上去。
看着斜前方申集川的侧脸,想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和前几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柏奕不由得轻轻颦眉。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柏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