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却笑了笑,“其实我母亲也是幸运的,我父亲对她很照顾,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好。如果我们能就那样过下去,也许我的经历会完全不同。”
我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石涛点了点头,“多年之后,政策变了,母亲有了回城的机会。尽管母亲一直绝口不提,但是父亲还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渴望。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机会也就死心了,但是一旦有了可能,再压抑住内心的感受,实在是一个十分痛苦的事情。父亲不忍心看到母亲的饱受思乡之苦,于是劝说她先回城,慢慢的再想办法一家团聚。最终父亲帮母亲办理了回城手续,把我们送上了火车,从此我们一家人天涯分隔。”
不知道是火光的映照,还是真的,我看到了石涛眼中的闪动的亮光。这样的铁汉动情,更容易让人动容,我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你们一家人后来没再团聚?”
石涛深吸了一口气,“从那次一走,我们就和父亲成了永别。回城之后,母亲才发现自己的家早就没有了,姥姥和姥爷都没能熬过那场动乱,双双去世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等再联系父亲的时候,却再也联系不上了。寄出去的信,从来没收到过回复,最终的回信却是查无此人的退信。母亲经历了这样一场剧变的打击,就病倒了,没出两年就不幸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年少的我。”
我不禁感慨,没想到石涛的经历竟然是如此的艰辛,也许正是这样的经历,才养成了他这种坚毅、细心、勇敢的性格。
石涛接着说道:“后来,不到二十岁的我就到新疆寻找我的父亲,一晃寻找了快十年,能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可是却杳无音信,我想他也可能早就不在了。为了生存,我当起了二道贩子,也干过一些走私的生意。直到后来在甘肃倒石料的时候,认识了孔国生孔爷,从那时起,我就跟在了他的身边,也算是稳定了下来。这些年,古董生意我做过,也随着孔爷倒过几次斗。这一晃又是十年。”说着,石涛长长的叹了口气。
跟石涛一比,我才发现我真的算是幸运的,虽然最近的经历比较匪夷所思,但至少我还算是幸福的。而对于石涛来说,如今孔叔去世了,他又该何去何从。我问石涛:“涛哥,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石涛又深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一截弹入了火堆,“这件事处理完了之后,我打算离开了,活了几十年,都为了别人而活,剩下的时间我想过自己的日子。”
说实话,听到他这么说,我莫名的为他感到高兴。甚至还有些羡慕,石涛能够潇洒的抽身离开,我呢?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也能够真的做到抽身离去吗?我记得这个念头我在海岛古墓的时候就想过,但是看看如今的我,我真是不由得为自己叹口气!
我对石涛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到那个时候,别忘了把地址告诉我,回头我处理完这些破事,去找你喝酒!”
“当然!一言为定!”石涛也笑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好意思,让你听我矫情了半天。”
我摆了摆手,“涛哥见外了,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是没拿我当外人,真把我当兄弟了,我巴不得呢。”
石涛点了点头,渐渐的表情变得严肃,“其实,这次来这里,我也有我的一个私心。”
“哦?”我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动。
石涛想了想说道,“早年在新疆的时候,我就听过一些上年纪的老人说起过生命之泉的传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和孔家的马踏蛇雕像有关,最关键是这个传说很可能是真的。我希望能够找到它,我想见见我的父亲!”
我听了石涛的话,楞了一下,他的想法似乎和孔雪的想法差不多,但是我突然出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些死去的人,能够通过泉水复活,那么复活的人能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从情理上,我是希望他们能够达成心愿,但是从理智上,我又不得不产生了这样的担忧,违背天道法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见我很久没有说话,石涛看了看我,“卓然,既然你刚才说咱们是兄弟,那我就想多说几句,希望你不要介意。”
“啊,”我回过神来,“涛哥,你说,没关系。”
石涛点了点头,“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从祁连山的时候就有,我总觉得有人在拉你下水。”
石涛的话犹如一把锤子砸在了我的胸口,让我的心头巨震,“涛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石涛皱着眉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就是觉得每件事似乎都有你的参与,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一切要小心点。听我一句话,这次回去之后,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吧,去远点的地方旅游或者干脆去国外,总之避一避这些事情!”
我点了点头,可是心里想着,真的能避得开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