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有些凝滞。
庄律垂眸, 只能看到江梓苏黑黢黢的头顶,看不到她神情。
约莫是过了几秒, 他空闲的那只手轻抚着江梓苏柔顺的黑发,末了又将她垂散在脸颊旁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
又沉默半晌,那只空闲着的手, 也抵到江梓苏手边。
两只手一左一右,将江梓苏环抱在他怀里。
然而,江梓苏并没有理会他新伸过来的那只手,依旧把玩着原先那只。
庄律垂眸,对着她的头顶:“你要怎样, 才能解气。”
江梓苏的指腹依旧摩挲着庄律圆润的指甲,声音轻飘飘的:“我思想境界高, 没什么好解气的。”
善于玩弄人性的鬼使自然比人类看得更清明, 冤冤相报,不仅不知何时能了结,反而会助长仇恨,毁灭自我。
所以现代社会有句话叫,我这人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没办法当场报呢?
怪自己弱小呗。
弱肉强食, 落后就要挨打,亘古不变的道理。
当庄律处于一个绝对强权的地位,他那丁点恶行,几乎可以说成是情理之中。
而当地位翻转,强权的江梓苏, 一样可以对他施以暴行,就看她是否愿意了。
她把玩他手指的时候,倒是在脑海里设想过,将他指甲盖掀翻的壮举。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并不打算实施。
这种情况下的以暴制暴,没多大意义。
然而,她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庄律更难受。
他环住她的手臂稍稍收拢,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
“对不起。”清润的嗓音,飘忽出三个字。
江梓苏手指摩挲他指甲的动作顿了一下。
接着又听他说:“我不会放手。”
也不知那句道歉,是为了之前的伤害,还是接着的那句不会放手。
实际上,庄律对她说过许多次抱歉,在那次冲动过后。
不过,在江梓苏这里,意义不大。
两人没有温存太久,赶在七点前退了房离开了酒店。
江梓苏去了趟药店,买了盒避孕药。
就和游戏里设定女娲后人生下孩子就会死去类似,鬼使一般不会在任何位面留下生命的种子。
就算真生了娃,以她超出常人的“思想境界”,大概率也是不会有什么感情。
最显而易见的例子是,当初刚从阿飘获得江梓苏身份时,她还会对人类的感情感到好奇,对江梓苏的母亲夏菱也保持有真实的情感。
而恢复鬼灵能力与记忆后,她对夏菱的感情便淡泊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不过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也可以靠演的。
江梓苏穿婚纱之前,夏菱找她促膝长谈了一番,深刻表达出了一位母亲,对女儿婚姻的忧虑与祝愿。
谈着谈着,夏菱哭了一场,江梓苏也跟着哭了,然后是尽职尽责地安慰母亲。
哭过之后,夏菱主要和女儿说了两点:“妈看得出来,庄律对你是真心的。人无完人,婚姻也是一样的道理。理论说,幸福的家庭幸福得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但实际生活里,不存在那种千篇一律的幸福,任何一场婚姻,都有矛盾。它需要两个人,各自拿一颗宽容的心,相互磨合,共同经营。”
江梓苏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点头。
末了,夏菱又说:“庄夫人和庄律感情不好,对待你的时候,可能也会态度恶劣。宽容是一回事,别让自己受了委屈。妈妈和江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听到最后这句,江梓苏心里便清楚了,这时候的夏菱,恐怕已经被江浩森哄好了。
她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江浩森。
但也不会和他离婚。
婚姻这种东西,在拥有之前,总是美好的。
但认真经营之后,反而被物化了。
即便没了感情,婚姻依然像大山一样屹立在那里。
就像目前还屹立不倒的江夏集团一样。
从江梓苏这里离开后,夏菱也去和夏晚儿说了会儿话。
不过时间不长,说得也是些假大空的场面话,走个过场表个态度而已,区别对待得很明显。
江浩森身为父亲,也和待嫁的俩闺女各说了些话。
夏晚儿态度认真地听了全部,眼神里还流露出对父亲的敬仰孺慕之情。
到江梓苏这边,对江浩森的态度则相当恶劣。
按照原来江梓苏的心愿,这个渣爹不要也罢。
更别说,现在的江梓苏可还记着他的那一巴掌。
她连对夏菱的母女之情都淡了,更别说什么父女之情了,演戏都懒。
江浩森表面上是一副对待叛逆女儿的宽容模样,但心里是怎么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庄江两家的联姻,一是因为一对姐妹嫁给一对兄弟的噱头,另外也因为江夏集团的品牌珠宝主打爱情牌,最终策划出的婚礼空前盛大,引得豪门贵圈几番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