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斯蒂芬·茨威格抵达了柏林火车站外。很快,他就见到了横幅,‘欢迎罗曼·罗兰先生’。茨威格快步走到这些人旁边,就听有人笑道:“你又迟到了。”
茨威格只是笑了笑。在柏林听到过太多这样含蓄的批评,茨威格也已经习惯。这就是德国的风格,严谨细致,一丝不苟。然而这种风格对于茨威格,或者说,对于奥地利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刚到柏林的时候,柏林的女房东做事无可拾摘,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当第一个月结账时,茨威格发现女房东用干净的斜体笔迹把账目记得一清二楚,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要算钱。
例如,她为茨威格缝了一个裤子钮扣要三芬尼;擦掉桌面上的一块墨迹要二十芬尼;算到最后,一共要六十七芬尼。最初茨威格觉得十分可笑,但是几天之后他也不得不折服于这种令人不快的普鲁士的一丝不苟的精神。
如果实在维也纳,女房东会是个活泼、爱说话的女人,她并不是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得于干净净,粗心大意,丢三落四。但为人热心,助人为乐。
也就是说,这些小事是不会向茨威格收费的。
众人在等待的时候,聊起了报纸上的红人,大周少将陈韶。茨威格听同伴叹道:“真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200年来的东学西渐,让欧洲学到了太多东方的文化。欧洲的文学青年们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这些文字。并且将其翻译成更欧洲化的语言。
譬如,报纸上的报道中,陈韶的过往经历虽然千篇一律,却都引用了大周报纸上的官方文稿。这位年轻的少将领兵从平壤发动进攻,一直攻克了朝鲜的首都汉城。在这段两百多公里的进攻路线上,陈韶少将一共歼灭了六万多日军。
报纸并非要宣扬陈韶这样血腥的战功。而是想通过这样的血腥数字证明陈韶的残暴。德国乃至欧洲报纸,都围绕着陈韶针对大周与英国关系的发言。
当然,陈韶所说的都是和平。然而大家不傻,都能看出陈韶没说出口的战争。通过报纸的诠释与阐述,便是普通民众也能理解到,陈韶表达的,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在这位年轻的少将心中沸腾的是基于强烈复仇主义的仇恨。
此时火车站出站口打开,大量乘客拥了出来。茨威格等人拉起条幅,没多久就见到一行人直奔他们而来。为首的正是罗曼·罗兰。
茨威格等人赶紧迎上去,用不流利的法语说道:“欢迎您,罗兰先生。”
众人到了下榻的宾馆,很快就去了附近的咖啡厅。柏林有不少这样的小咖啡厅,每天接待的大多是茨威格这样的文学青年。
大家坐下之后开始互相介绍。罗曼·罗兰是法国人,斯蒂芬·茨威格是奥地利人,其他的人中有德国人,有比利时人、有意大利人,有西班牙人,有荷兰人、还有来自墨尔本的葡萄牙人。
虽然大家来自欧洲各国,却是来自柏林与巴黎两大文学俱乐部圈子的成员。
等众人互相介绍完毕,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这次聚集发起人的罗曼·罗兰身上。而罗曼·罗兰也没有迟疑,果断的说道:“我见过陈韶少将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