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德国纺织业中心在西里西亚。陈韶在一些大周左翼文学期刊中见过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诅咒皇帝、贵族、资本家的诗文。
不过在德国柏林也有些纺织厂,从外面看,水平与大周天津上规模的纺织厂差不多,与上海的纺织厂都是同等水平。
烧锅炉的烟囱当然有,不过那些工厂都已经是电动机作为动力。蒸汽动力的纺织厂或许在大周还存在,却不是主流。与眼前俄国的纺织厂相比,有巨大差距。
玛莎说道:“阁下,如果你想到这里看看,我们有同学家里就是开纺织厂的。”
“有开印染厂的么?”陈韶提问了更多要求。
另一位诺力昂斯基答道:“有。不过他们家只怕不会欢迎别人参观。”
陈韶觉得这话有道理。都开了工厂,当然不会因为五块钱一天的导游费,就领着外国人到自家工厂参观。
可陈韶很有兴趣参观,这该怎么办才好?
想了想。陈韶突然有了主意,“若是我请他们参加后天的舞会,他们会乐意接待我么?”
玛莎的眼睛都亮了,“阁下,我们也能参加么?”
召开舞会的贵族所在真的是金碧辉煌,陈韶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人。若是对这群贵族宣布,自己进过大周皇宫,进过德国皇宫。想来会让绝大多数俄国贵族感到羡慕。
然而进入这样的场所里,陈韶还是忍不住感叹,真的是太奢华了。
接待陈韶的维里奇诺夫斯基中将看着陈韶的模样,笑道:“阁下,你不会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场所来吧?”
陈韶发自内心的赞道:“贵国在建筑上是真花了巨大的精力,看那每一个细节,都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力。”
维里奇诺夫斯基中将明显没有感受到陈韶的关注点,他不解的微微皱眉,过了片刻才答道:“难道不该是这样么?”
陈韶不知道该怎么让中将阁下明白大周上层的看法。即便是大周最奢华的暴发户,修出来的建筑物看上去再怎么用心,那无数的细节都是为了彰显富贵。
大周的权力者们是绝不会把心思放到这些塑像、柱廊,以及各种雕刻彩绘上。
在华夏文化中,奢华会腐化人心的。对于权力者来说,这绝非是好评价。权力只有与节俭和自我克制相结合,才被认为德以配位。
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吧。
在舞会上,那些大学生们明显被这样的奢华震慑到了。他们工厂主的家人更是局促到坐立不安。
陈韶看着那些穿着其实没啥问题的工厂主,就忍不住回想起工厂内的工作环境。
一进入纺织厂的车间,陈韶甚至有种‘世界安静下来’的错觉。
的巨大噪音还挺有规律,听多了反倒还能接受。当陈韶用力大喊几嗓子后才发现,平常一定会被周围人注意到的声响,此时淹没在巨大的机器声中。仿佛蚊子的哼哼。
工人们甚至没有带口罩,在机器旁边整理着棉纱线。
未来科技研究所的医药部门利用土豆培养基驯服牛结核杆菌。经过300代的培养,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制作出能够对抗肺结核的疫苗。
在推广的时候,陈韶听母亲说过,在纺织厂要格外注意。这里工人密度太大,即便普及之后,工人也得戴口罩。
至于染色工厂,充满了各种气味。在陈韶家的工厂,工人要带着防护头具。
俄国这边,工人不过是用块布捂住口鼻。把大桶里面的染料倾倒入染色池。
这些工业生产的护具的确要花钱,但是陈韶觉得其实花不了几个钱。可就这么点钱,对工人的防护就达到了完全不同的程度。
至少,陈韶见到的自家工厂是把工人当人看的。
很多人询问陈韶,为啥要在朝鲜救灾上花这么大力气。到了救灾成功后,又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表示,陈韶花费的这么大力气救灾,得到了救灾成果都被六部收割了个干净。陈韶自己虽然立下功劳,被人高看一眼,却没能从中真正捞到巨大的好处。
陈韶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却觉得这些人未免太市侩了。救灾的原因很简单,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即将饿死,陈韶就是忍不住要出手。被奖赏也好,被责骂也罢。陈韶并不在意。这单纯是个人选择而已。
想到这里,陈韶对眼前的舞会更没了兴趣。索性找了个人很少的地方,拿出小本本,把心得写下来。
正在写,陈韶觉得旁边有人凑近。合上笔记本,扭头看去,陈韶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厅好像明亮起来。
就见一位年轻妹子正走过来。从路线上看,她和她的女伴并不是对着陈韶而来,只是经过陈韶旁边。然而这位年轻妹子可真美啊,美的让陈韶都忘记了对方是个外国人。
妹纸明显看到陈韶在写什么,目光中满是好奇。陈韶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对舞会的蔑视或许表现得太明显了。这会不会引起妹纸的误解呢?
妹纸旁边的女伴看着陈韶,突然咯咯的笑起来,还凑在妹纸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陈韶突然生出一种不安,那女伴不会在说自己什么坏话吧。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妹纸,女伴明显要比陈韶对这妹纸的影响力大得多。
想到这里,陈韶就想上前解释一下。然而脚步声响,代表团里的团员上来就拉住了陈韶,“喂,要开始跳舞了。快点走。”
被这么一耽搁。妹纸和她的女伴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远了。陈韶只能目送妹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才悻悻的跟着团员走向舞会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