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成多是英国设备,一成多点是大周的产品。陈韶并不知道英国工业水平到底如何,姑且认为和大周有相同水平。那么英国设备与大周设备无疑都是两国淘汰的二手货,廉价卖给俄国。
法国设备的比例之低,非得陈韶参观了比较成规模的莫斯科工厂,才从里面见到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其比例大大低于大周生产的设备。
也就是说,法国提供的是俄国工业发展的动力,从金融上自然赚到许多。却没能在俄国工业发展中分到制造业的一杯羹。
这局面十分的不正常。带着这样的感受,陈韶说出了自己的直觉,“我很想说,德国赢了前半部分,后面自然是要赢。但是,我反倒是认为,德国后半段可不乐观。这并非是我看不起德国,而是德国的行为,就是让我感觉,大家都不喜欢德国。”
看得出,俄国贵族青年们还是不太明白陈韶的思路。但是在不喜欢德国这点上,俄国贵族青年们貌似是很一致。所以两边起码有了一个共识。
于是话题又转回到之前的轻松内容。看得出,俄国青年们对温暖的印度洋很有好感,对浩瀚又温暖的太平洋则充满了一种朦胧又期待的憧憬。
这时候姑娘们终于能插话进来,说着说着就有人问海伦,“你觉得你会喜欢温暖的中国么?”
海伦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她答道:“我当然会喜欢温暖的地方。”
一时间,就有人开始起哄。欢声笑语的法语声中,陈韶不自觉的憧憬起建一所自己的房子,和海伦一起在生活的未来。
虽然只有下午四点,天色就很黯淡了。陈韶就和其他青年一起告辞,主人家派了马车送年轻人回家。
等海伦在自家门口下了车,陈韶也下了车。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陈韶情不自禁的说道:“请务必和我一起到中国去。哪怕只是去旅行也好。”
海伦盯着陈韶的脸,在不到五点的暮光中,陈韶看到海伦的脸上都是欢喜。随即听海伦说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么?”
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是的。非常喜欢。”
“我也是。”海伦答道。
陈韶情不自禁的把海伦抱在怀里。说起来认识了也有快一周,这是陈韶第一次这么亲近的接触。就感觉怀里的人如同一支羽毛,轻盈又温暖。
放开手臂,陈韶开始担心自己的行动吓到姑娘。果然,海伦转头就走。快步登上了她家门前的阶梯跑到了门口。
就在陈韶心中惶恐之际,却见海伦转过身,向陈韶挥手道别。这才开了屋门走进家里。
一时间,惶恐消失了。陈韶只觉得无比开心。
回到马车那边,陈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而车子的方向又是和自己回驻地相反,陈韶就让车子回去,自己步行回驻地。
心中欢乐,脚下有风。陈韶很想在莫斯科街头蹦蹦跳跳的走。
就这么走了一段,天色已经黑了。就在最后的暮光彻底消失前,陈韶看到街上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其中几人举着火把,照亮了其中十几个人。
为首的那位竟然海伦的父亲,乌里扬诺夫上校。陈韶停下脚步,不知道是不是该等一会上前问候。
此时定睛再看,陈韶心中一凛。黑压压的人排成两排,只是看着模样,陈韶就直觉的回想起‘走通道’。
在大周,陈韶听说过走通道。在朝鲜,陈韶不仅亲眼见过走通道,还亲自制定了什么人必须得‘走通道’。
就在此时,上校怒吼起来。他说的是俄语,陈韶听不明白。但是火光下,上校仿佛是愤怒的野兽,火光映衬中,他那大胡子,扭曲的面容,挥舞的手臂,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魔般狰狞。
很快,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家伙脚步蹒跚的向列成两队的人中间走。随即,噼噼啪啪的殴打声响起。受刑的那人悲惨的喊叫着俄语,陈韶听明白了,是‘慈悲’。受刑人正在恳请得到宽恕与施暴者的宽容。
又经过半分钟,乌里扬诺夫上校冲上去,从黑暗中揪出一人,上去就两个耳光,同时大声怒吼着。大概是这人没有用力殴打受刑人吧。
之后,被打的这人被推回行列里,随着重响,受刑人发出了惨叫。
陈韶只觉得背脊发凉,赶紧绕路快步离开。虽然殴打声很快就听不到,陈韶却觉得自己有点冬天跳进游泳池冬泳的感觉。寒意从头到脚浸透全身,身上仿佛如针扎般的难受。
自己竟然干过这样的事情,陈韶第一次忍不住质疑起自己的军人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