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下午,孙大海从医院回到家时,见到了分别11个月的姑姑孙卫红。
孙卫红刚下火车,到家没有多久。满脸疲惫的她,强打精神,和两位奶奶说话。
看到孙大海回来了,孙卫红很是开心。她把孙大海抱在怀里,揉他的头。
孙大海的家人,相互间的关系,都非常好。他打小就和姑姑最亲。孙卫红去年春节过后,离开家上学,因为暑假学校有活动,所以年中没有回来。她时隔近一年才看到孙大海,感觉非常亲热。
她打开行李,从中取出她从沪城买给孙大海的礼物:一件的确良白衬衣,一个印有孙悟空的塑料多功能铅笔盒,还有一包离开沪城人人必带的礼物——大白兔奶糖。
孙大海真心诚意地感谢了姑姑。这些东西对于重生的孙大海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正常的8岁孩子,对这三样礼物,谁不眼馋呢!姑姑孙卫红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找家人要过钱。这几样不菲礼物,她要攒好久的生活补贴,才能买下来。
姑姑和曹月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插队,但她俩的性格正好相反。姑姑眉清目秀、知书达理,性子也是文静、温柔,俨然是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而曹月却是热情好动、豪爽泼辣,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东北大妞。每当想起她俩在一起的样子,孙大海就会想起,他前世看过的辫子戏“还珠公主”中,那两个女主——小鸟和小花。
姑姑很疲惫,这个年代从沪市到首都的火车,即便是特快列车,单程也要跑19个小时,并且姑姑这样的普通大学生,还只能坐硬座。以姑姑的脾气,肯定不会找关系买卧铺票。那只能自己受罪熬着吧。
奶奶心疼她,就把准备帮忙做家务活的她,赶到房间去休息了。
奶奶替她收拾行李。姑姑只带了一大一小两只包,里面大部分都准备是送亲友的礼物。她自己的东西,就有几件换洗的内衣,还有两本杂志——《大众电影》和《诗刊》。这是姑姑借的,因为这两本杂志,日期都是去年的,封面上还盖有“旦复大学馆藏”的红戳子。
看到这两本杂志,孙大海想起前世发生的事,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姑姑和曹月都是53年出生的,今年28岁了,俩人还都没有谈过恋爱。一来是为了响应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二来是在1977年,她俩通过高考上了大学。那几届的大学生,大部分是都被十年特殊时期耽误的那一代人。他们进入大学以后,分外珍惜学习机会,想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因此,他们在学校发愤图强,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在这样的校园氛围下,几乎没有人会像以后的大学生那样,把谈恋爱当成大学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为她们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入学时间是1978年3月,所以俩人毕业时间是一年后,也就是1982年3月。她们的工作将由国家统一分配。因为她们这届毕业生,是在中断了十多年后,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毕业生,如同肉骨头,被扔进了饥饿的流浪狗群中,其抢手的程度,足以羡慕死99年扩招以后,那些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们。
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
面对众多供选择的工作单位,姑姑犹豫再三,和家人也商量了好多次。这是发生在前世的事,当时8岁的原装普通小孩孙大海,没有参与的权利。也许是受到嫂子李翠凤工作的影响,姑姑最终选择了复刊3年的《沪文学》杂志社,担任财务科副科长。
人在异乡,刚步入社会,并且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姑姑,在工作的第二年,开始了一段极其失败的初恋。
她初恋的对象,是一个所谓的“诗人”,其实就是一个沪市的文学混混。杂志社曾发表过那人的一篇读后感节选。从此他就以诗人、作家自居,经常拿一些莫名其妙、不着四六的文字,号称朦胧诗,到杂志社要求修改并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