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距离较远,赵玉洁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她没有大意。
敢于在这个时候,站在孝文山上,挡住她的去路的,就不会是等闲之辈——这当然不可能是碰巧遇到了深夜登山观景的人。
“赵氏的人?”
这是赵玉洁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过了黄河,进入河东地界,最可能碰到的当然是赵氏修行者。
眼下是非常之时,赵氏修行者出现在这里,意图拦住她的去路,不让她们这股力量去燕平打破平衡,再正常不过。
但赵玉洁只是略作思想,又觉得这并非板上钉钉的事。
要是赵氏高手今夜半途截杀她,那就是向天下人宣告自己谋反,这不符合赵宁在含元殿上的言语做派。
况且,赵氏两名王极境后期修行者中,赵玄极已经修为不存,如今就剩了赵宁一个,河东不可能有可以抗衡她的存在。
赵氏的人来截杀带着多名高手的她,何异于送死?
那么眼前的人是谁?
谁会在这个时候挡在她的人生大道上?
谁敢在这个时候拦截皇朝贵妃归朝平乱?
赵玉洁只能想到一个人。
让身后高手们停住身形后,赵玉洁自己向前跨出“两步”,掠过数百丈距离,遥遥望向孝文山顶峰平台上,面容逐渐清晰的拦路者。
即便是刚刚想到了对方的身份,此时她心中的意外之情依然浓烈:“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淡漠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赵玉洁冷冷道:“这么说来,你们也要造反?”
对方乜斜她一眼:“是不是自己做了主子,就看谁都是奴才?自己身居皇宫,便看谁都是刁民?”
赵玉洁眸中寒光闪烁:“不是造反,你不在淮南好生呆着,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作甚?”
对方漠然道:“我做事,无需要向你解释。”
赵玉洁目光低沉:“若非跟赵氏勾结,你此刻怎么会在这里拦我?”
对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摆出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赵玉洁怒上心头。
但很快她就平息怒火,眼神变得戏谑,嗤地一笑,讥讽道:
“十多年前,你我皆是豆蔻年华,那会儿我初入镇国公府,赵宁便一门心思讨我欢心,不顾两家关系昔日情义,想也不想就疏远于你。
“这般狼心狗肺之人,你为何还要帮他?莫非你身为女人,便没有强者该有的自尊?还是你生性下贱,为了男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孝文山上站着的人,身旁插着一柄并不常见的符兵。那符兵比她的身形还要高,达到一丈二左右,竟然是一柄悍将常用的陌刀!
杨佳妮第一次拿正眼看赵玉洁。
她认真道:“人生在世,最起码要恩怨分明,你可以做赵氏叛女,我却不能不顾情义。
“你口无遮拦污言秽语,不过是在证明你粗俗不堪、心底阴暗,并不能对我有任何伤害。
“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你搬弄口舌,而是为了杀你。”
听到赵氏叛女四个字,赵玉洁怒火万丈脸颊抽搐,差些当场失控。
她用一声冷笑掩盖住情绪的波动,轻蔑的看着杨佳妮道:“杀我?我成就王极境后期比你早,积累比你深厚,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杀我,而不是被我杀死?”
杨佳妮坦然道:“杀你,不是因为我能杀你,而是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赵玉洁哦了一声:“身为屈指可数的王极境后期修行者,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值得你不顾一切也要去搏?”
这是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行为。
杨佳妮伸出手臂,握住身侧的丈二陌刀,霎时间眉眼如铁战意盎然:“有一件事,很多人都忘了,你也忽略了,但我不会忘,也永远不会忽略。
“眼下这个名叫大齐皇朝的天下,与这个天下间大半的黎民苍生,之所以能够在异族大军的残暴刀兵下得以保全,是有人在危急存亡之际,不顾生死甘冒奇险,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这孝文山上,曾经洒下过他的热血,这孝文山的月,曾见证过他屹立不倒的坚决!”
“国战刚刚结束,你们就忘了这一切,忘了所有齐人,都欠他一个天大人情的事实。
“我没有忘。
“所以今天,我来还他这个情!”
话音方落,杨佳妮提刀而起!
......
国战末尾,宋治以淮南节度使的官位,将杨佳妮从河东调走,让她赶赴金陵上任,以此分隔赵氏、杨氏的力量,避免他们抱成团尾大不掉。
从那时起,杨佳妮便跟赵宁相隔近两千里,再没见过一面。
作为国战结束后,大齐实力最强的三大世家之一,在辨清天下形势的情况下,杨氏不可能束手待毙。
不过他们没有像魏氏一样果断举事——既是没有那份实力,也没有那种条件,这段时间除了放出杨佳妮晋升王极境后期的风声,就再无动作。
从这方面说,他们的行为跟赵氏颇为相似。
但沉默终究只是一时,总该有爆发的时候。
而眼下,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杨佳妮跟赵宁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但一直有书信往来,所以她能够准确把握机会。
......
眼看得杨佳妮升起领域之力,脚下一圈气浪嗡的一声荡开,在冲天光柱中拔地而起,以快似闪电的速度向自己举刀劈来,赵玉洁不甘示弱拔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