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不愧是蒋瓛,太祖爷破格提拔的男人。
即便被铁塔二兄弟殴打了小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肯还手,甚至一声不吭,更别提什么惨叫哀嚎了。
打着打着,铁塔二兄弟就觉得索然无味,慢慢停下了手。
江湖人士,对这种硬骨头,还是相当敬佩的,即便他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
“行了行了,继续逛街购物去!”
朱雄英见状,没好气地招呼了一声,随即大摇大摆地离去。
待他们身影消失不见,锦衣卫一众旗官力士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查看自家千户的伤势。
蒋瓛被心腹百户搀扶着起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百户颇为不忿地开口问道:“大人,您是锦衣卫十大千户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何先前不还手?”
蒋瓛闻言惨然一笑,不甚牵动被打破的嘴角,顿时鲜血四溢,清秀的面庞显得尤为可怖。
“你信不信,如若我真敢还手,那位长孙殿下,真会杀了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蒋瓛自嘲地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就在方才,长孙殿下听见自己的名字后,竟突然起了杀心!
杀气浓郁到,几乎快要凝练为实质!
蒋瓛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并不代表他傻!
那个后背长剑的绝色侍女,手一直放在身后。
那个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手一直放在身前。
对付殴打自己的两个铁塔巨汉,蒋瓛或许还有信心以一敌二。
但若是那绝色剑侍与第一刀客出手,后果难以想象!
今日,他蒋瓛,必死无疑!
这位长孙殿下,嚣张,跋扈,霸道,蛮横!
但他有一句话的确没说错,甚至说的很对!
他蒋瓛不过是个锦衣卫正千户,的确没有与大明皇长孙掰手腕的资格!
但,他蒋瓛没有,不代表他人没有!
“一队继续跟随长孙殿下等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切记不可再招惹他们,否则被打死了我可负不起责!”
“二队以锦衣卫的名义联系沔州府知州、县官,查清楚长孙殿下那三日究竟去了何处,威逼加利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他们的去向!”
一众锦衣卫旗官校尉轰然领命,疾驰而去。
蒋瓛却是掏出笔墨,迅速写好了两张纸条,交给心腹百户。
“这一张,传给指挥使大人!”
“这一张,走秘密渠道,上呈皇上!”
心腹百户闻言不敢迟疑,转身前去传信。
蒋瓛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四肢,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的鲜血,目光冷冽地望向朱雄英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长孙殿下,既然你底气十足,非要带那人入京,那就准备好迎接天子之怒吧!”
作为一个聪明人,蒋瓛知道那两张纸条上,应该写什么,什么不能写。
对于那位有着“人屠”之称的指挥使大人,需要全部老实交代,事情的经过,自己的猜测,长孙殿下的反应等等。
而对于那位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只能写事情的经过,只能如此!
多写一句话,多写一个字,便会为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至于个人的猜测,重要吗?
当今皇上的疑心病,可是日益严重了啊!
一念至此,看着空中轻掠而过的飞鸟,蒋瓛发出了痛快淋漓的大笑,笑得猖狂,笑得肆意!
他很是想要知道,当那个人出现在京师之时,当今天子会是何等震怒!
对此,朱雄英自然毫不知情,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十三郎与小幼白抢食。
这一幕,一路上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朱雄英等人却是含笑欣赏,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
毕竟能够看到义薄云天十三郎吃瘪,也是一件乐事。
尤其是气急败坏的十三郎想要仗势欺人,却被小幼白一阵怒怼后哑口无言的样子,更加好笑。
“大侄儿,你家侍女都快被你惯坏了,你不管管?”
当最后一块的鱼脍被小幼白成功夹走后,十三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对着朱雄英咆哮道,口水喷了后者一脸。
但朱某人还未开口,张定边却是讥讽道:“好歹也是个带把儿的爷们,竟然与小女子争食,我张定边真是瞎了眼,才会收你这样的东西为徒!”
得,又开始了!
朱雄英等人无语地以手抚额,几乎已经遇见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
义薄云天十三郎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拍案怒喝道:“老东西,亏你还是我朱十三的师傅,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你还是个人吗?”
“老子是你师傅,又不是你爹,何况老子比你爹朱元璋那个孙子对你好多了!”
“老东西,你是不是找抽?你别以为你人老我就不敢动手!”
“来!咱师徒好好练练!”
张定边一把将大刀拍在案桌之上,起身撸起了袖子。
十三郎见状吓得两腿发软,面无人色,求助般地看向了朱雄英。
朱某人见状无语至极,恨不得放任张定边把朱十三这个死胖子毒打一顿。
这厮的破嘴也太贱了!
以前还没有发现这厮竟然还有“嘴强王者”的潜质,合着一遇到无敌刀客张定边,他这潜质瞬间被激发出来了?
人家好歹也是天下无敌的第一刀客,你没事儿非要招惹人家做什么?
真以为他是你师傅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师傅揍徒弟,天经地义!”
“揍吧!最好揍死了了事,世界就清净了!”
嘴强王者十三郎闻言破口大骂朱雄英不仁不义,而后竟双腿一软跪倒在张定边身前,腆着胖脸陪笑道:“师傅,我突然觉得您老人家比我家老爷子帅多了,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那可不行,入我门下,为师交给你第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但决计不能是个软骨头!”
“那他娘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吗?”
众人:“???”
十三郎,我敬你是条汉子!
张定边:“好!很好!看来为师今日不得不好好教育你一番了!”
正当此时,一队披坚执锐的铁骑黑色忽然赶到,为首者三两步登上二楼,毫不迟疑地跪在朱雄英身前。
“长孙殿下,皇后娘娘病危,传太子殿下令,命您火速赶回京师,马车已经备好,请长孙殿下即刻出发!”
皇后娘娘病危!
轰隆一声炸响,宛如核弹爆炸在耳畔。
朱雄英面无血色,险些跌坐在位置上。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
“即刻出发,连夜回京,快!”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之中的朱雄英回过了神来,对满脸关心的二女报以歉意的微笑,而后抬手掀起珠帘。
“起风了,要变天了啊!”
皇后娘娘病重!
而今的大明,只有一位皇后!
终洪武一朝,也只有一位皇后!
这位皇后娘娘,是太祖爷的结发妻子。
这位皇后娘娘,自幼聪慧,模样端庄,神情秀越,举止从容。
这位皇后娘娘,将刚烤熟而滚烫的炊饼,藏在胸前,结果将胸脯都被烤焦了,却毫不在意,只为给爱郎送食物。
这位皇后娘娘,在敌军围困江宁时,把自己的金帛全都拿出来犒赏士兵,稳定军心。
这位皇后娘娘,亲手为将士缝衣做鞋,抚慰眷属,稳定后方。
这位皇后娘娘,勤俭持家、以身作则,平常穿的衣服,洗了又洗,早已破旧不堪,也不愿换新的。
后来啊,她效仿元世祖的察必皇后煮弓弦织帛衣,亲自织些绸衣料、缎被面什么的物件儿,然后以皇家献爱心的名义,赐给那些年纪大的孤寡老人。
这位皇后娘娘,不但对诸多皇子视如己出,还爱民如子,亲民如母,真正诠释了何为“母仪天下”!
这位皇后娘娘啊,是一位真正的皇后,是一位大帝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