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死亡是我们匪帮的归宿，现在只不过是早了些。”妙影咧了咧嘴，半蹲在柠白身前。
以前在蓝月星的时候，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活着。
后来离开蓝月星，加入星匪联盟，见识到星际的广阔后，他们的目标又变成更强大的匪帮。
昨天他们还一起讨论过未来匪帮的规划，要让北凉这个名字出现在匪榜的前列。
可惜，他们似乎无法等到那天了。
“我不怕，至少这次，我们大家都是在一起的。”柠白眼睛通红地露出微笑，拿过十一和妙影的手，一起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那各位，就这样吧，下面见。”陈悍环视了众人一圈，他已经能感觉到两艘战舰要相撞了。
“嗯，下面见。”牧千野轻笑了一下，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晶莹。
要说完全不怕，那是假的。
他们每个人在心底都怕，毕竟小的十岁，大的也只是二十出头，太多东西没见过。
或许有的只是面对死亡的勇气罢了……
就在众人都围绕在一起沉默下来，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几秒时。
战舰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格格不入的女性机械声：“检测到周围存在可分解能量体，准备开始解析程序……”
“解析完成，符合分解形态，分解程序开始……”
“什么情况？”陈悍等人望着周围，脸上都是懵的。
按理来说现在两艘战舰应该互相撞上了才对，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有刚刚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还四处寻找着音源时，流亡号突然猛震了一下，能从玻钢看到有数千根类似牵引绳的东西射了出去，直接把鲨鱼号缠住了。
然后周围的空间就变得扭曲，荧幕白花花一片，全部模组都失灵，舰内也暗了下来。
“这……”牧千野有点说不出话，目前的情况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十一，开灯，检查一下发生了什么！”陈悍凭感觉拍了拍十一的胸口。
一秒后，类似磁能车的前照灯突然在十一的脑袋上亮起，众人马上跟着唯一的光源前往控制台，打算重启战舰的模组。
但无论他们怎么操作，战舰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跟坏掉了似的，只能听到周围不断有可怕的“噼里啪啦”声。
“喂，有人在吗？”柠白抬起头高喊一声。
她记得发生这种情况之前是有个声音说话来着。
可除了回音，她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直到好几分钟后那个声音才再次出现：“分解完成，开始执行重组程序……”
众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追溯不到源头，反正整个战舰都能听到。
“刚刚那个，像不像某种人工智能的声音？”黑暗中的陈悍微微皱起眉头。
“像，可能是这艘战舰自带的人工智能。”牧千野摸索着来到陈悍身边。
一般战舰内肯定是会有人工智能的，能够加强细节控制，辅助舰师操作，越强大的战舰人工智能也会越好。
但之前他们并没有发现流亡号上的智能模组，还以为是这艘战舰太古老，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冒出来……
“那它为什么不回答我们的问题？”柠白依旧四处看着，“喂，你在吗？”
“应该是权限，它只有播报权限，交流权限没有打开。”十一顺着柠白插了一句。
它也属于人工智能的一种，只是思维方式跟人类极其相像，没有人比它更懂智能了。
“额……在讨论这个之前，我们能不能先把现在的情况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陈悍苦笑一声，是死是活总得有个数吧……
牧千野和十一对视了一眼，沉默下来，他们是懂得很多，可也没法解释认知范围外的东西。
就在众人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嘛时，战舰的全部模组突然恢复了，能量灯“蹭”一下就亮了起来，把他们的眼睛都照得发疼。
等众人把手从眼睛上拿开，又纷纷呆住了，因为他们发现整个战舰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主控室变大了先不说，光是控制台就增加了好几个，还是全部连接起来的，比以前气派了无数倍。
主荧幕宽了不少，并且更加清晰，功能项也有所增加。
最特殊的是周围的舰壁，包括天花板，全部换成了双层玻钢材质，比之前的防护性强了两倍不止。
像这种主控室几乎算暴风级战舰中的顶配了，亮堂堂的场景晃得众人的眼睛有点发花。
“我们不会在做梦吧……”陈悍用力捏了一下柠白的脸，眼前的一切没法用科学去解释。
“疼……”柠白咧着嘴挣扎，拍了拍陈悍的手。
“我们……好像进入四维时空里面了……”十一突然出声。
“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三维吗？”陈悍放开柠白，看着十一。
“三维是我们原本的世界，只有长、宽、高三个维度，现在我们可能是在更高维度的空间。”牧千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那现在多出的是哪个维？怎么看出来的？”陈悍和柠白听得脑袋都快出汗了，团队里就他们两个没啥文化。
“看上面。”牧千野指了头顶处，“我们现在应该处于时间维度，那些影像就是证据。”
顺着牧千野的手指，陈悍果然透过玻钢看到战舰上面有很多画面在飘来飘去。
这些画面中还有图像在动，细看就能发现是陈悍等人刚刚的战斗事件。
“我们怎么进来的？要怎么出去？”陈悍不管那些花里胡哨的，他就在乎关键问题。
“舰长，这么跟你说吧，目前还没有人发现可以进入四维时空的方法，更别说从这里出去了。”十一都快把数据库翻烂了，也没法回答陈悍的问题。
“不，十一，你忘了一点，几十年前，有一个星球发现过四维时空的秘密，后来也因为这个被灭了。”牧千野低声提醒了一句。
“你是说盖亚？”十一猛地意识到什么，但又很快摇了摇头，“数据显示当时的确有类似的新闻，但很快就被当成谣言推翻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真的能进入四维时空。”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可现在我觉得自己错了，因为此时我们所遭遇的，就是证据。”牧千野扶了扶单片眼睛，指了指战舰外面的空间。
“能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一下吗……”陈悍苦笑着。
“我们这艘战舰，极有可能承载了盖亚星的四维时空技术，虽然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更不知道具体作用，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通。”牧千野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亢奋。
这可是四维时空啊，多少个星球的追求，多少代人的努力都没有得到结果，今天他们居然进来了。
“那这个技术究竟有多厉害？跟我们战舰变成这样子有什么关联？”妙影深深皱着眉头，她现在跟陈悍一样懵。
“战舰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不清楚，但我敢说四维时空是目前整个星际中独一无二的技术，刚刚必死的情况我们都能活下来就是证明。”牧千野抬起头，认真感受着上方显得扭曲的空间。
就在陈悍还打算问些什么时，柠白突然喊了起来：“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顺着声源望去，众人看到柠白在主控室最前端，正抵在玻钢前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到那里的。
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阿敖，陈悍带头朝前方走去，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等到了和柠白一样的位置，众人又变得无比震惊，因为此时的流亡号依旧伸出无数类似牵引绳的玩意，包裹着一艘完整的战舰。
陈悍认得这艘战舰就是奥氏集团的重型突击舰，本来要撞他们的，不知什么原因停在这里了。
“等等！”陈悍猛地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就往主控室外面跑去。
在周围绕了一大圈才满脸不可置信地回来。
“怎么了？”牧千野和十一都有着深深的不解。
“这艘战舰的构造……和奥氏集团的重型突击舰一模一样……”陈悍指了指前面被包裹的战舰，双手有轻微的颤抖。
他刚刚出去那圈就是为了看此时流亡号的大概构造。
没想到跟之前侵入重型突击舰看到的内部无任何区别。
“你是说我们的流亡号变成奥氏集团的重型突击舰了？”牧千野赶紧确认着。
“没错，我刚刚才去过，不会有错的。”陈悍的眼睛盯着前方，非常确定。
“十一……你还记得刚刚那个智能说的什么吗……”牧千野望了望外面，又回头看了看十一，眼中的震惊不比陈悍小。
“解析，分解，重组，这个过程就是我们之前到现在所遭遇的。”十一迅速将那个智能语音说的关键字提取出来，连在一起。
“你觉得这个有没有一点像盖亚星的另外一项技术……”牧千野的呼吸变得急促。
十一抬起头：“你是想说新型战舰核心对吧，大姐头。”
“没错！我仔细阅读过十几年前被封禁的资料，传闻盖亚的新型战舰核心特点就是支持自主改造，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就能改变自身的类型，甚至提升战舰的阶级，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牧千野连话都有点说不清了。
“那我们的流亡号就是装载了新型战舰核心吗？”妙影也听出一些门道了，眼前变得一亮。
“极其可能！这符合记载的全部特点！”牧千野轻抚了一下面前的玻钢，要知道这里十几分钟前，还都是厚重的合金呢。
“大姐头，我有一个问题。”十一依旧是那个语气，“被封禁的资料我也仔细核验过，里面显示新型战舰核心只有一个，已经随着曙光号爆炸变成太空碎片了。”
“就算当时参与了这场战斗的几个高等星球也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技术，假设流亡号真的装载了这个核心，那就是成品，又从哪里来的？”
十一的疑问让牧千野沉默了一下，思考了好几十秒才回答：“根据我的猜测，盖亚星只有一个新型战舰核心的消息是假的，或者说盖亚星对自己人都隐瞒了。”
“事实上他们有两个成品的新型战舰核心，一个在毁灭的曙光号上，一个就是我们所在的流亡号，只有这样才能说通，至于为什么，只有那些死去的当事人才知道了。”
说完牧千野就不禁抬起头扫了庞大的主控室一眼，这艘整个星际都在渴望得到的战舰，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十一点了点头，“传闻当时曙光号的所有改造都是在现实世界中的，所以新型战舰核心才会被发现，遭到各大星球的围抢。”
“盖亚星的人可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将四维时空的技术加入了新型战舰核心内，变成了现在的流亡号，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继续改造，就被拦截了……”
边说着自己的猜测十一还叹了一口气。
盖亚星得天独厚，独自拥有多项无法仿照的技术，可惜运气差了点，没能成为高等星球。
“那还要多久才能改造完成？”陈悍现在心里激动异常。
他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原理，只知道己方发财了，马上就能拥有一艘豪华的重型突击舰。
他之前还幻想过什么时候才能有一艘这种战舰呢……
“不知道，可能还要一段时间。”牧千野摇了摇头，“可我们是在四维时空中，无论过了多久，外面的时间都是恒定的，就算我们在这里待上一天，外面说不定只过了一秒。”
“那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柠白突然插了一句。
但陈悍很快就锤了一下她的脑袋：“你闭嘴，怎么永远都说不出一句好话呢？”
被陈悍欺负柠白肯定是不能忍的，更别说是在刚刚脱离死亡困境的轻松状态下，抓住陈悍的手就是一顿咬，两人很快就扭打起来……
面对打闹的两人，牧千野没有参与，只是再次摇摇头：“不会，盖亚星连进入四维时空的方法都能发现，出去的问题肯定也解决了，流亡号改造完成后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最终还是妙影帮陈悍拉开了紧咬着他手的柠白，挡在两人中间，语气严肃：“陈悍，相比起这艘战舰，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在你身上。”
“嗯。”陈悍挥了挥满是牙印的手臂，正视着妙影，拿出胸口前那个月牙型的吊坠，“你是说这个东西吧？”
“没错，这艘战舰是我们在一个无人星球捡到的，肯定是某位盖亚星人把它藏在了那里，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不想让别人找到它。”十一结过话茬。
“可这和陈悍有什么关系，他那时候才刚出生吧？”刚刚一顿乱咬后，柠白现在很解气。
“正是因为他才刚出生，所以才有关系，当时舰长很可能就在这艘战舰上，以婴儿的身份，还记得我们刚进入流亡号发现的婴儿用品么？”十一提醒着众人。
“你的意思是有盖亚星的人去到那颗无人星球，然后放弃流亡号，只带着陈悍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妙影很不解。
“极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盖亚星名存实亡，他保护不了这艘战舰，只能藏在一个不会被关注的小无人星，想把这个秘密永远掩埋，没想到被我们找到了。”牧千野沉声应了一句。
十一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牧千野的推断。
“按你们那样说，带我离开的那个人应该还活着才对吧？可我是孤儿啊，从小就没亲人了，他为什么带我走又抛下我？”陈悍质疑着。
但刚说完这句话，陈悍就意识到什么，沉默下来。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从小就认识，教给他很多东西，一直关心着他，却从来没跟他解释过为什么的人。
“那是为了保护你，这二十年来只要是盖亚的人都被通缉，追杀，那个人的身份可能很敏感，只能跟你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牧千野又一次扶了扶单片眼镜。
“我知道了……”陈悍现在越想，一些多年来都不理解的事情就越清晰，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个刚进入破灭号产生的梦，还有十一完全查不到他的出生信息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具体还有待证实。
看着手中的月牙吊坠，陈悍暗暗下定决心，要是今天能活着离开，一定回蓝月星弄清楚。
“如果事实跟我们推断的差不多，那舰长你应该是盖亚星非常重要的人，要不启动流亡号的密匙也不会在你身上。”十一又把话题转回到密匙上。
“要真是这样，那我们就要小心了，万一陈悍你的身份暴露，或者流亡号的秘密被发现，我们几个人，包括相关的人，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牧千野跟着点了点头。
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就这么残酷，当年盖亚星就是这么被灭掉的，更别说他们这个没啥排面的小匪帮。
“嗯，这件事过后，我们抓紧回一趟蓝月星，然后去远点的地方，稳当发展一阵子再说。”陈悍把月牙型吊坠戴了回去。
他也知道己方最近的风头出的太多了，要是有心人仔细推断一下整个过程，肯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有了这艘战舰，只要我们不死，绝对能扬名立万了！”柠白突然插了一句。
一艘能够不断自主改造的战舰，还能分解其它战舰当成改造材料，随时变换类型，想想就让她觉得刺激。
“没错，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机遇，我愿意承担这份危险。”陈悍难得地同意了柠白的说法。
他们一直所做的事情，每一次拼命，都是为了变强。
现在变强的手段就直接砸在他们头上了，尽管危险程度也增加了无数倍，可这一切值得。
妙影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几个都属于极度好战分子，只要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基本上不喜欢开口。
“嗯，我和十一只是提醒一下而已，不可能说因为危险就放弃这艘战舰，你是盖亚星的人，这艘战舰本来就属于你的。”牧千野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悍，你看！”这时柠白又伸手指了指正前方。
只见原本奥氏集团的重型突击舰，此时已经在牵引索的包裹下消失了，无数根牵引索都在重新缩回战舰内。
“重组结束，自主改造程序完成，二十秒后退出四维时空。”那阵奇怪的智能声第三次回响在战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