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沂川抓了抓她的手, 谁知道她虽脑子迷糊,动作却很敏捷,几下都没抓到, 他无奈的拿出锦布,将自己的手在她面前擦干净, 然后朝她摊开手掌,“现在我的手干净了。”
宋幼珺看在眼里, 认真思考了片刻, 才将手抬起来递到他的掌中。
姜沂川一下就将她的手包裹住, 不出所料果真冰凉, 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穿大氅,一路走来脸上是热的,手却冰凉。
他搓了搓宋幼珺的手, “穿得如此单薄, 我分明记得你是披了外氅来的,为何出门的时候不穿上。”
宋幼珺想了想,也忘记当时为什么没穿了,好像是禾儿拿着大氅在后面追,被她不耐烦的打发了。
她收紧手指的力道,抓住姜沂川温暖的手指,却皱着眉道, “你不要啰嗦——”
姜沂川看着自己的两指被她的握住,便依她所言不再啰嗦, 挨着她坐下来。
宋幼珺的表情呈现出一种不开心来, 嘴角往下撇,眼皮耷拉着,她目光放在自己是脚上, 越看越烦躁,最后抬起脚又去脱鞋袜。
姜沂川没有阻止,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见她动作十分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将鞋袜给扒下来,恼怒的扔到一旁。
他又起身把鞋袜捡回来,这次倒没急着给她穿,而是坐下来问道,“岁岁不喜欢这双鞋袜吗?”
宋幼珺倒不是针对这双鞋子,只是心里极其烦闷无处发泄,皱着眉道,“不知道。”
“那为何要脱掉呢?”他耐心的询问。
总有原因,否则不会让宋幼珺这般针对自己的鞋袜。
她开始不耐回答,眼睛出神的看着一处地方,嘴巴微张着,看起来呆呆的。
姜沂川在这时展现出了他平日沉稳性子下养出来的极致耐心,又低声问道,“是这双鞋不合脚吗?”
宋幼珺被催动,又开始思考,她摇摇头,片刻后蹦出两个字,“束缚。”
姜沂川又单膝蹲下来,将她的一直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给她穿上鞋袜,说道,“若是脱了这层束缚,你就没有鞋子穿了,双脚会经受风吹霜打,被磨得鲜血淋漓。”
宋幼珺看着那双鞋又套在了自己的脚上,烦闷了好几日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眨眼饱满的泪珠倏地滑落,密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星碎的泪珠。
南珑的皇宫与她而说就像这双鞋子,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束缚着她。她脱不下这双鞋,也无法脱,就像她离不开南珑,否则她将失去所有庇护。
“北昭有巍峨的雪山,有无边的旷野,我想去北昭。”宋幼珺突然说道。
姜沂川正好将她的鞋子穿好,听见她话中带着浓厚的鼻音,一抬头就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仰着头与她对视,问道,“你想去北昭,为什么?”
“因为南珑什么都没有。”没有国泰民安,没有岁月静好,只有尔虞我诈,支离破碎的朝堂,这里也没有姜沂川,他终究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姜沂川又问,“可是你生在南珑,你的家人都在这里。”
“我的家人?”宋幼珺思考着,“那我就把宋六六也带去北昭,我要跟他住在一起,给他物色媳妇,给他带孩子……”
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安排好了。
姜沂川闻言忍不住笑了,“那宋霁呢,他也是你弟弟。”
“南珑也需要一位明君,是不是?”宋幼珺说道。
宋言宁是肯定没有统治南珑的能力的,但是宋霁可以,他有宁折不屈的脊骨,明辨是非的想法,聪明的头脑不灭的毅力,这些都是帝王所要具备的品质,或许现在的宋霁还不够优秀,但男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
宋幼珺晃了一下,“我头晕。”
姜沂川便起身坐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久久没有说话,亭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宋幼珺想离开南珑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她不是南珑的嫡长公主,只要有这一重身份在,她就永远被困在南珑。
姜沂川微不可查的叹一口气,低声询问,“我看你怎么像是瘦了,这几日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宋幼珺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真的要与何芸成亲吗?”
“自然不会。”他回答的很快,答案很笃定。
“你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呢?”宋幼珺迷迷糊糊的问。
“权宜之计罢了。”姜沂川说道,“皇后在城中放出谣言造谣你我,以此为要挟逼你向谭家低头,但谭家已是一盘散沙,南珑皇权将倾,诸多钟鸣鼎食之家已自顾不暇,权利崩盘之时,谭家不会护你,所以你与谭铮结亲百害而无一利。”
宋幼珺听得晕晕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一脸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