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沂川见桌上的东西被她吃的七七八八了, 也知道她确实是饿狠了,不由得叹一口气。
他先前动手杀人,身上沾了血, 在马车外换了身新的干净的外衣才进来,双手的血污也早就洗的干干净净, 但看见宋幼珺白嫩的指尖还沾着泥土,便让随从送进来沾了水的湿帕子。
他坐到宋幼珺身边, 将她的手拿过来, 低头细细的擦着, “吃饱了就行, 何须吃那么多。”
宋幼珺撑得不想动弹,“等我意识到饱的时候,已经吃多了。”
“手也不擦干净再吃东西。”
“我都要饿死了, 还在乎这?”宋幼珺两手一摊。
这两夜一天的时间, 真真是把她饿到两眼昏花,还能站稳都算她身体强壮的了。
姜沂川也不再多言,知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的疏忽造成的,平日里也太放松警惕了,本安排了人特地守在宋幼珺的房前,却没想到那两个随从一见宅中着火,便什么也没想的赶去救火。
这才让人找了机会带走宋幼珺。
幸运的事她没受什么伤害, 不然他就是杀红了眼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不住,是我大意了。”姜沂川把她的手攥握在掌心中, 垂下眼眸认错, 样子颇为可怜。
宋幼珺原本饿急眼的时候还小小的埋怨了他一下,现在倒是一点情绪都没了,也自责起来, “此事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睡觉中了别人的计,与你无关。”
说着她叹了口气,“平日里你总是忙着公事,还要分心来担忧我,我自己倒是什么都不会,偏生还这般娇贵受不得饿吃不得苦,不仅帮不上你什么忙,还成了你的拖累……”
姜沂川听闻抬眼看她,双眉微蹙,“你何时是我的拖累?”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这般辛苦,”她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姜沂川的眼睛,“你的眼里全是红血丝,这两日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觉?”
姜沂川没照镜子,自然不知道他双目成了这般样子。确切的说是从宋幼珺失踪之后,他便再没合眼,压根没有睡觉的心思,哪怕知道哪些人顾及他的手段不会苛待宋幼珺,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担心,把整颗心吊起来一般。
即便是如此,姜沂川也不允许任何人说宋幼珺是他的拖累,哪怕此话是出自宋幼珺本人之口。
他像是有些生气一样,盯着宋幼珺看了好一会儿,看到宋幼珺噘嘴,“你瞪我做什么?”
姜沂川闭了闭眼睛,将情绪收敛,这才缓声道,“我接到要赶赴仓阳的皇命那一刻开始,就在思考我是把你带上,还是留在京城。”
宋幼珺也下意识思考了一下。
其实将她留在京城应该是安全的,如此一来姜沂川在这里也没有牵绊,行事也更能随意一些,至少没有这样被拿捏的情况。
但不知道姜沂川最后还是选择将她带过来。
正想着,姜沂川便又说,“起初皇兄知道我牵挂你,就说在我走后将你接近宫中陪同年幼的公主住上一段时日,自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可我却不愿。”
“为什么呢?”宋幼珺疑惑。
“自从你出现之后,我便担心你在北昭吃不惯,住不惯,习惯不了北昭冬日里的寒冷,适应不了从尊贵公主落到这样的身份,我在你身边尚如此担忧,若让你进皇宫中,更怕你因为身份受人冷脸,亦或是因为某事与人争执,暗受委屈。”姜沂川语气没什么起伏,说的很慢,却一点点的,将他心中郁结慢慢说出。
“我不愿你受委屈,哪怕一点点,我怕你觉得生活无趣,怕你不喜欢这里,厌倦北昭,厌倦我,想要离开。”姜沂川话中的失落难掩,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像被雨淋湿的野兽,难得露出无助之色。
宋幼珺从没想过这段时间,姜沂川一直这般患得患失。
他从不轻易外露自己的情绪,所以宋幼珺之前也从未察觉,犹记得姜沂川总是会问她平日里的生活会不会无趣。
那时宋幼珺只是觉得他担心自己无聊,却从没想过竟是因为害怕她觉得无趣。
诚然这里的生活是比不上在南珑那般随心所欲,她也不是身份尊贵的婧安公主,但这里与南珑本质上对她来说是没有区别的,毕竟当时她穿书而来时,身边也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那些权势,富贵,那些做过的坏名声的事,交恶的关系,也不是她的。
她从不贪恋在南珑的身份地位,只是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只是这些她也未表明过,所以姜沂川不知道。
宋幼珺突然有一个想法,她便问道,“若是我确实适应不了,不喜欢北昭,想回到南珑,继续做我的婧安公主呢?”
姜沂川的手指拢紧,将她的手指捏在掌心中,他短暂的思考片刻,说道,“皇兄在位时间不长,朝中仍有诸多隐患需要我帮衬,若是帮皇兄解决了隐患,稳固皇权,我便会离开这里,去南珑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