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 微风轻过,卷起树冠上的叶子传出哗哗响声。
风不息,树不止。
顾知礼藏身在山石后面, 努力扼制呼吸,侧着头用耳朵仔细去听周围的声音。
本来在姜沂川救他的宠姬那天, 顾知礼已经坐上马车准备回京了,但是没想到他的好叔叔料到他回京, 便让人在回去的路上埋伏。
顾知礼本以为自己走的够早了, 却还是被叔叔截住。
寡不敌众, 他弃车而逃, 跑进深山老林之中,被紧紧追了七八日,身上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
再往前走不知通往何方, 身后这些人却穷追不舍, 顾知礼活了这些年,头一回有了焦头烂额的感觉。
按照他的推测,顾知城一家现在肯定已经被姜沂川给处理了,现在追他的人是他叔叔的忠实部下,想来也是想杀了他给叔叔复仇。
顾知礼在这里到底是不熟悉的,不知道往何处走才能顺利摆脱,再加上对方人多, 了解这里的地势,散开呈一个半圆的包围将他往山上逼。
在这样下去迟早被抓住。
难道真要死在这?
还不等他休息一会儿, 远处又响起了动静, 知道是他们追上来了,顾知礼深吸一口吸,继续往前跑。
只是这两日干粮储备告罄, 他每次都是饿得有些难受了才吃一点,以至于体力大不如前,移动的速度也难免慢下来。
这次很快的被他们追上。
顾知礼听脚步声,判断出这次追来的人并不多,他拔出藏于衣袍内的短刀,心想一场战斗必不可免了。
视线中逐渐出现四人,飞快的逼近,刺耳的长哨穿破树林,传得极远。
打头的男子身着黑色劲装,面容粗犷,看见顾知礼站着不动便冷笑道,“若是让世人知道堂堂顾家嫡子像个老鼠一样逃窜,岂非笑的人满地找牙?”
顾知礼觉得很是郁闷,“你们这么多人,我不跑难不成还跟你们打一架?”
“那现在为何不跑了?”
顾知礼将眼前四个人扫一遍,皆是膀大腰粗身体壮实,打起来胜算不知有几,他自小读万卷书,拳脚功夫是用来防身的,并不精通。
幸运的是这些人为了用半包围式的堵截他而分散开来,这次追上来的只有四个人。
他握紧手中的短刀,长长的吐一口气,已做好迎战的准备。
需得速战速决,否则那些人听了哨赶来,就走不了。
那男子也拿出背上的刀,狞笑一声道,“你父亲弃自己的兄弟不顾,在京城贪图权欲,今日我们便摘了你的人头送给他,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顾知礼听闻,不屑的嗤笑一下,“你们若是觉得那老贼在意我,那可就想多了。”
男子不再废话,怒喊一声,“杀了他!”
声音一落,四个人竟同时持刀冲上来,目光狠厉无比,只取顾知礼的项上人头。
他将短刀握得很紧,指尖有些泛白,摆出迎击的姿势,紧紧盯着最靠前的一人,脑中已经想好怎么应对。
但他脚步刚动,忽而一支羽箭划破寒风,发出轻微的声响,猛地刺进打头男子的胸膛之中。
他惨叫一声,立即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没入心口的羽箭,鲜血奔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衣袍。
几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朝羽箭飞来之地看去。
方才众人都没察觉,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竟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身着松绿色锦绣衣袍,袖子衣领围着一圈雪白的狐毛,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像是个锦衣玉食的贵少爷。而他却坐在树上,一只腿随意的耷拉着,手中一柄长弓,正不徐不缓的搭第二根羽箭,褐色的眼眸半敛,视线扫过来时又像是冷漠的猎手。
顾知礼眼睛睁大,露出惊诧之色,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这少年正是宋言宁,他第二支羽箭射出后,便踩着树枝轻盈跳下来,啧了一声满脸不耐,“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顾知礼还真不知道,于是摇摇头,“你怎么在此处?”
他一身松绿色的衣裳在光下才显得有些鲜亮,方才坐在树枝上用树冠做挡,很难察觉出。
宋言宁道,“自然是川哥让我来的。”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与此同时隐在别处的随从也一并跳下来,人数一下子占了优。
顾知礼放松下来,将短刀收回衣袍中,“终是王爷思虑周到,否则顾某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宋言宁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川哥会放过你?你个顾家人,落在我们手里,等着……”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知礼露出惊讶之色,“王爷没告诉你?”
宋言宁不解,“什么?”
他当初带着任务来,是要带回顾知礼,具体是为什么,当时主要是他太兴奋了,也没心思追问,现在见顾知礼一脸放心的模样,倒有些疑惑了。
顾知礼摇摇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吧。”
宋言宁也赞成他的话,招了下手,随从便飞快上前解决了剩下一人,而后几人悄无声息的撤离。
宋言宁带的人是从山的另一面直接来的,本来是打算在山脚等的,但是宋言宁怕顾知礼死在半路上,加上他性子急等不了,于是带着人往山上走,这一走就到了山顶之处。
藏在树上等了大半天,顾知礼才逃到此处。
方才那男子的一声哨子,已经将几人的位置暴露,所以宋言宁也不再耽搁,带着人直往山下去。
几人的马匹栓在山脚,趁着那些人还没追上来,他们麻溜的上马离开。
行过一段路后,料想那些人没有马,已是追不上来,于是几人速度慢下来了。
顾知礼抬眸看向前方的宋言宁,见他一身衣袍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朝气蓬勃的颜色,衣摆的雪白狐狸毛随风微摆,长发在光下是淡淡的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