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最后一点气力说:“我坐一坐。”
本来已经走前几步的南舟和江舫停下脚步。
注意到李银航的肩膀微微发抖,南舟有些困惑。
他想上前拍拍她,却被江舫从后面轻轻点了一下腰,示意他先别动。
接下来,江舫无声无息地坐在了李银航的身侧。
南舟打算如法炮制。
但鉴于李银航是靠着栏杆坐下的,所以南舟只能坐在江舫身边,隔着他,探着脑袋去看李银航的状况。
江舫很理解李银航的崩溃。
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现在才崩溃,已经算很能扛的了。
回顾他们走过的路,在试玩关卡,虽然开展得仓促,但好在空间封闭、人数有限、有迹可循。
第一个副本,空间开放了一些,难度也有所提升,不过尚在合理范围内。
尽管三支队伍互相之间偶有争执、试探和隐瞒,在大方向上还算信任彼此。
有惊无险地结束后,在休息间隙的斗转赌场里,自己完胜了老板曲金沙。
他赢的不算很多,却相当提气。
然后,就在士气最高涨的时候,他们就随机到了这个让人一头雾水的副本。
地图一下子开得太大,线索却太少。
三支队伍之间别说彼此依靠了,不算计对方、哄着对方去送死都算好的。
更别说还存在着一股他们根本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
每一分钟他们过得都像是开盲盒。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被抹消的是谁。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情绪是一团怀着希望的烈火的话,第二关就是从高空浇下的那盆冷水。
眼前,好容易找到的线索,反而更佐证了他们的无能为力。
面对那股力量,他们似乎没有任何主动权可言。
正如副本要求所说,“活着”、“不疯”,要做到这两件事,已经很难了。
江舫在想,南舟在想,李银航当然也在想。
细细盘了一遍自己的情绪走向后,李银航稍稍振作了起来。
因为做过客服,她的抗压能力相当OK。
她揉一揉脸,抬起头来:“我好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南舟举到自己面前的苹果缩了回去。
南舟抱着苹果,有点不舍道:“……好了就好。”
不过最终,这个苹果还是被南舟咔嚓咔嚓掰成了三瓣,平分给了三个人。
摄入一点糖分,李银航苍白的面色总算好了些。
她说:“以前我不爱吃苹果。现在觉得能吃就是好事情。”
“我爱吃苹果。”南舟说,“小时候,我一直没吃过。长大了,就喜欢上了。”
李银航啊了一声,心神不由一动。
她一直和两个大佬很有边际感。
哪怕是住在一起那几天,他们也只是在聊哪家小吃店更便宜。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南舟提到他的过去。
李银航突然就很想倾诉了。
她垂下脑袋,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沮丧:“我想我爸爸妈妈。”
江舫和南舟表情都很淡定。
虽然按照常理推断,24岁的李银航,父母应该也在游戏中。
但根据李银航被带入副本后更关心室友安危的样子,她的父母起码应该是安全的。
李银航轻声说:“他们都在隔壁市的‘茧房’里,”
“我是我妈妈39岁的时候生的。”
“我有个姐姐,17岁的时候出了意外。我妈才要的我。”
“她叫李银航,所以我也叫李银航。但他们都很爱我,对我很好。”
“她永远只有17岁。我不想让我爸妈百年的时候想起我,也只能想到24岁的我的样子。”
倾诉完内心最大的恐惧,李银航把脸埋在掌心里,缓了缓情绪,才把紧绷的、带着点哭音的语调转为正常:“你们呢?”
“我的确是父母都去世了,才从乌克兰回来的。”
江舫手长腿长,在楼梯上舒展开来时规模惊人,怎么摆弄都好看。
他随意将手肘撑在膝盖上,说:“我母亲以前是C城人。我回来,是想在这里住一住,走一走,看看她以前跟我提过的那些地方还在不在。”
李银航问:“舫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江舫笑说:“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无业游民。”
轮到南舟了。
南舟说:“我有爸妈。还有一个妹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他脸上和心里都没什么感情。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李银航看得出来,南舟虽然不善表达内心,但是外冷内热。
能说出“你要有自保能力”的人,不会是人情淡漠的人。
……可他却不愿多提自己的亲人。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交心的机会,可以拉近距离,让大腿升级成为友谊的大腿,李银航态度相当积极地提问:“南老师,你大学在哪里上的?”
南舟简明扼要地答道:“新华。”
新华学院?
那个学校的艺术设计系倒的确是全国闻名。
“然后毕业就考了教资?”
南舟:“嗯。”
“孩子好教吗。”
“很难。”
“你主要教水彩、素描还是油画?”
“都教。”
李银航感觉自己是在咬着后槽牙硬聊。
事实证明,南舟只有在他自己想说话的时候才会话多。
眼看这场交心之旅要在南舟这里折戟沉沙,李银航不抱希望地随口一问:“谈过女朋友吗?”
……南舟不说话了。
李银航:“……”
李银航:“?”
李银航:“???”
你不对劲。
察觉到身侧的沉默,江舫也回过了头。
“南老师,有吗?”他云淡风轻地笑道,“这段我好像也不知道呢。”
南舟抬眼看着两人。
沉默良久,他开了口。
“你们不觉得那个谢相玉很奇怪吗。”
李银航:“……”
南舟这样的聪明人,扯开话题的水平为什么能生硬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