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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绿脑袋 ... (10)(2 / 2)

皇帝难为 石头与水 0 字 2022-01-07

    这也是一直是她想要的。

    如果曾静不纳妾,她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孩子的事,徐盈玉并非没有听到公婆的话中意。不过,她有她的底限,她不接话儿,也不多话,只管看曾家人如何行事。

    瞧瞧,报应来了。

    这是她看走眼的报应,何曾不是曾家贪心太过的报应。

    徐家对于曾家意味着什么,徐盈玉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父亲不但位居一品尚书,还有一层更厉害的身份:父亲是上皇亲自为陛下钦点的师傅,先前是太子师,如今就是帝师。

    徐盈玉对外面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偶尔才能听父亲说个只言片语。不过,她天生对政治有着极高的敏感性,这些事,没有人教她,她就是知道。

    对于同床共枕五年的枕边人,曾静的资质,徐盈玉有着更公允的评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样的资质,若有人提携还罢;否则,这样的人,真是一抓一大把。

    失去徐家,除非曾家还能为曾静娶一门比她更显赫,或者同样显赫的媳妇。不然,曾静有的奋斗了。

    徐盈玉敢回娘家,她三个兄弟,虽然本事不能与父亲相比,可是品性都不错。她们一母同胞,自幼关系融洽。

    并且,她还年轻,另找一门亲事,并不艰难。

    明湛对于徐叁印象开始好转。

    徐叁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明湛保下了徐秉忠,徐叁自然也要交付他的忠诚,与本家划清界线,并且将他隐隐约约知道的一些秘事一五一十的告知明湛。

    徐叁道,“不怕陛下怪罪,臣与本家实在联系不多。臣自幼为嫡母厌弃,若非是念书有些呆性,在族老的威压下,怕是连族谱都入不了。嫡母一直对臣防范甚严,这些事,也是臣偶然知道的。”

    明湛并非拘泥之人,嫡母庶子什么的,人徐家自己的事,他更不会多说,遂一笑道,“老徐啊,你是个聪明人,亦应明白父皇点你为朕师傅之意。”

    “臣惶恐,焉敢妄忖帝心。”

    明湛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你们若是不琢磨朕的用心,朕就要担心了。”

    “六部尚书之中,你最年轻。”政治用语,从来没有一是一、二是二的时候,明湛对此颇是精通,他语重心长道,“老徐啊,你怎会不明白?你是父皇留给朕,可以用的人。”

    徐叁微微动容。

    “你与别人不一样。你是朕的先生,是大凤朝的帝师!”明湛声音清澈,琅琅动听,“任何时候,只要朕能保得住你,都会保住你!可是,你不能让朕孤军奋战!你是朕的师傅,得跟朕交心才行!”

    “朕一直记得在闻道斋时,朕与范维去念书,多少人敷衍瞧不起朕与范维。只有你一直悉心相教,范维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去问你,一定能得到详细的答案。”明湛眼中含笑,望向徐叁,“朕一直没有忘记过。那时,朕心里就想,你是个好官。后来,朕做了太子,是朕与父皇说,要你做朕的师傅。”

    提及以往,徐叁叹道,“在闻道斋,臣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臣那时不过一小小的翰林侍读,皇子们有疑难,从不会相问于臣。倒是陛下与小范大人拿臣当一回事,臣高兴都来不及。”

    “怎么一样,记得还有一位李翰林,脾气极差,且高低眼。”明湛笑。

    那位姓李的仁兄,徐叁自然认得,早已去了西北开荒。徐叁笑,“陛下实在早慧。”若是知道明湛打小儿肚子里这么多弯弯道道,在闻道斋时,徐叁得拿出侍奉太爷的本事来侍奉明湛。

    不过,他也算结了善缘儿。

    徐叁早有了决断抉择,他郑重道,“陛下,江南世族,臣知道的虽不多。不过,他们世代盘踞于江南。有声望有富贵,族中出仕子弟更不计其数,陛上若是想动他们,定要三思才好。”

    徐叁苦笑,“说句不怕陛下生气的话,若非臣自来不得本家重视,又有几分文人的狷介呆气,今日怕不敢在御前说这些话。若臣是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更不敢置家族于危处。”

    “朕明白。”明湛笑笑,“不过是朕不想平白做个糊涂人,方多此一问罢了。”

    “陛下圣明。”

    51、更新 ...

    赵令严遇到了麻烦事。

    他本是新科武榜眼,热乎儿头上,皇上眼里的红人儿,人们恭维交好尚来不及,无冤无仇的,谁会吃熊心豹子胆的找他麻烦啊?

    此事,还要从赵令严的家世说起。

    赵令严并不是什么名门子弟,不过出身山东琅琊普通小康人家儿,家中有几百亩田产,一座三进宅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农村也算个土财主,日子尚过得下去。赵令严有个十分酷爱读书,才学非凡的父亲。其父不但学识佳,亦有一手令人望尘莫及的医术,讽刺的是,医得了病医不得命。赵父赵母皆早早过逝。

    赵子严一身才学,全部来自其父所授。

    与其父宁静淡泊的人生观不同,赵子严偏爱兵法战策,而且,他认为学以至用。故此,守完孝后,赵令严便开始了科举之路。

    赵家人丁极是单薄,赵子严这一支,连个不出五福的堂亲都没有。不过,他有个亲姑姑嫁到了帝都,便是翰林曾家。

    这位姑姑似乎也继承了赵家人孱弱的身体,誔下一子后,再无所出。

    所以,赵令严有一位表哥,曾静。

    提到表哥曾静,赵令严先想到的是他那位恍若神仙中人的表嫂——徐盈玉。

    赵令严从未见哪个女人将日子安排的这样悠然从容。

    赵令严去过表哥的院子,并不是多么的美仑美奂、名贵奢侈,不过一株藤一棵草都是极用心的安排,放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凭心而论,徐盈玉并不是多么漂亮的女子,只是眉宇间一种大家闺秀的大气,气质宁静,行事端方,令人赞叹。

    曾家并非大族人家,他与徐盈玉见面的时候并不少。姑姑身子不佳,徐盈玉早就接手内宅事宜,奴仆规矩,条理分明,不让世族人家儿。

    徐盈玉在偶尔有了心情,亦会洗手做羹汤,且厨艺极佳。赵令严还听过她弹琴弄箫,皆有造诣。

    何况还有徐盈玉的出身,赵令严几番暗中羡慕表兄的好运。

    殊不知,表兄有表兄的烦恼。

    酒酣耳热之际,赵令严亦听到过表兄的烦恼,“她那么好,我却是配不上她的……令严令严,人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朝中公主没一个不好的,可是,你看做驸马的有哪个真正快活……”

    又听得表兄絮絮叨叨的说起子嗣的是非,妻子太好,岳家势大,如何敢纳妾?若不纳妾,莫非要断子绝孙?

    这样好的女子,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要得起的?

    赵令严自不能料得,事情会走到如此地步。

    姑姑赵氏已是急白了脸,束手无策,一个劲儿的与赵令严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她怎么气性这样大?我本想与她说,待生下哥儿,就认在她名下……”这里的她,自然是说徐盈玉。

    赵氏叹道,“高门嫡女,脾气也实在是大。自她嫁过来,这家里哪件事不曾是依着她的性子来。这都五年了,也不能看着曾家就绝后啊。”

    “姑姑,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请表嫂回来才好。”子嗣什么的都可以谈,若是人走了,曾家想再娶这样的一位媳妇,难于登天。

    “是啊。”赵氏央求道,“令严,你跟静儿是嫡亲的表兄弟。这样的事,能求谁去呢。还得咱们自家人过去,我也想过了。这事是静儿不对,令那女子在外就有了身孕。只是得请你表嫂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你叫她放心,不论是生了哥儿还是姐儿,都会抱给她养。静儿若有半分慢怠她,我是不能答应的。”

    赵令严叹问,“姑姑,你有没有想过,若只为子嗣,可以直接与表嫂说的。她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就是表哥想纳小,也该光明正大的来。这样在外头养小,有了身孕,再往家里一带,不是现成说表嫂不容人么?”说着看了曾静一眼。

    曾静脸色也极难看,叹道,“我有什么法子?母亲不是没拿言语试过徐氏,她何曾应过?”

    赵氏愁苦的长叹,曾老爷命令道,“这妾婢产下儿子后,立时远远的发卖出去!去母留子!”

    “爹!”曾静祈求道,“红朱也是好人家儿的闺女,正经的良民百姓。”

    “放屁!”曾老爷薄怒,“好人家儿的闺女会无名无份的勾引男人么?好人家儿闺女?她是哪名哪姓?我倒要去问问她老子娘,如何养出骚狐狸来!”

    “我不同意。”曾静执拗,铁口道,“徐氏无子,本就犯了七出,她愿和离,只管让她和离去吧。不过是拿出些女人手段来逼迫我罢了!若是连女人孩子都保不住,我妄为男人!”一个女人,又是这样的年岁,且不生养,纵使门第高些。若与他和离,又有一出嫉妒之罪。离了他曾家,徐盈玉能嫁谁去?

    虽然这种想法颇是卑鄙,不过,曾静认为,事实如此。

    赵令严并不如此认为,他轻声提醒道,“表哥,我觉得表嫂倒不是使手段。”依他对徐盈玉并不太清晰的了解,若徐盈玉想用手段,内宅之中多是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弄掉胎儿的法子,何必要弄到和离的份儿上。

    徐盈玉又不像没有智慧的蠢人。

    不论大家如何说,曾静是绝不能同意去母留子之计的,把个赵氏急的,狠狠捶了儿子几拳,拽着儿子的衣衫哭道,“你就当暂时支应还不成么?你想一想,你媳妇跟你五载结发夫妻,你真要为个外头的狐媚子伤了她的心吗?”

    曾静这才勉强点头。

    曾静并不算不靠谱儿,他还请了另一位有些身份的做陪,一道去徐家赔礼道歉。

    二公主驸马展少希。

    展少希除了驸马的身份,身上还有个西乐伯的爵位。展少希与曾静是莫逆相交,曾静开了口,他自然得卖朋友这个面子。

    展少希听曾静简单说了此事,敲他头道,“你这是哪根儿筋不对了,想纳小就纳去,只是很该跟弟妹报备在先。否则,你置弟妹于何地?”

    曾静说了句极笨的话,“我不是为怕她不同意么?”

    “唉。”展少希长叹,“你那个老丈人可是好惹的?大小舅子还有仨,这就是揍你个猪头,你也是白挨。你这叫办的什么事儿?”

    “要我说,你那个女人,还是处置了的好。”展少希对女色一事颇多感触,道,“先前北昌侯家老三也是为个婢女要生要死,结果如何?不但淑仪公主没娶到手,杜老三还做了和尚。徐相帝师之身,岂是易予之人?”

    曾静慢吞吞道,“总不会要我去做和尚吧。”杜家在婚前这样折腾,还碰上个在命的小舅子——板砖四爷,能讨的好儿才有鬼?如今曾家与徐家完全是另一回事,起码他与徐氏五载夫妻,自有情份可念。

    展少希拍他一掌,“你要这样,咱们还是回头吧。原本徐家没和离的意思,见你这德行,人家也不能叫闺女跟你回去。”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曾静打起精神,不过是在女人跟前折腰,做为男人,忍一时之气,只当是为了儿子吧。

    赵令严道,“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去了要如何与徐家人说道?”

    三个臭皮匠,一个诸葛亮。

    曾静上徐家门,自然得不到以往的礼待。

    且,徐家没拿大棒撵人,已是客气。

    不过,因有二驸马驾到,丈夫并不在家,徐夫人不得已出面儿相陪应酬。

    听说赵令严是新科的武榜眼,徐夫人倒是多看了几眼,对展少希客气道,“不知二驸马亲临寒门,有失远迎。”

    “伯母客气了。”展少希先攀关系,笑道,“阿静就如何我的亲兄弟一般,唤您一声伯母也是应该的。”

    徐夫人笑笑,“驸马爷太客气了,我如何当的起。”

    “伯母,阿静做事莽撞了,特来跟您道歉请罪。”曾静的来意,大家心知肚明,展少希也不卖官司,直接道,“还得请您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面子上,饶恕他这一回。”

    “他与弟妹乃结发夫妻,自来恩爱,这次弟妹离家,阿静悔的跟什么似的。”展少希温声道,“他是个糊涂人,一意觉得对不住弟妹。私下为子嗣着急,又不愿跟弟妹说,叫弟妹犯难。阿静说了,不过是借腹生子而已,一个丫头,值得什么呢。”

    徐夫人淡淡道,“驸马真是会说笑。我从不知有人为了子嗣,就得有背妻纳妾之举。还是说我家女儿不能容人,逼得曾家如此?”

    “真是好笑,我女儿尚且不知哪里事,忽然有大肚子的女人进门了?”徐夫人抬眼瞟了几位过去,“我没念过书,也不识这个理。倒是你们,一个是驸马,一个是榜眼,一个是庶吉士,有身份,有学识,见多识广,与我好生分说分说这个理呢?”

    虽然因着展少希的身份,徐夫人给他三分脸色。不过,这件事上,徐家自然不能轻易让步!

    赵令严忙接着道,“亲家太太,实在是我家表兄之过错。此次来,就是为了给表嫂赔礼道歉。事已至此,那个女子,只管交到表嫂手里,是打是杀是卖,表兄断不会有一个‘不’字!只求表嫂宽宏大量,饶恕了表兄这一遭。”

    “实在是‘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表兄表嫂自成婚,从未曾有红脸儿之时。”赵令严恳切道,“只是人这一生,哪个就能说从不犯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表嫂这样品性心胸,亲家太太又是这样和善的人,就给表兄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赵令严做小伏低的赔礼道歉,曾静“扑通”给徐夫人跪下了,呯呯呯嗑了三个头,沉声道,“求岳母原谅儿子吧。”

    徐夫人顿时心软。

    若有一丝复合的可能,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愿意女儿和离。

    “果然好算计。”徐盈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浅粉色的长衫儿配葱白色的百褶纱裙,头上梳着简单的慵妆髻,鸦青的发间,只簪一碗口大小的浅粉盈白的茶花儿,清丽雅致,盈盈的望着屋内。

    她似乎站了有一时,提裙进去,笑着行过礼,对徐夫人道,“母亲切莫中计。”

    “母亲怎么就没看出,他们是有备而来呢。”徐盈玉站在母亲身畔,拢一拢鬓边篷松的发丝,淡淡道,“二驸马身份高贵,先来压人。母亲自是不悦,二驸马说完后,赵榜眼接棒,只管赔礼赔罪,做小伏低的捧着母亲。经过二驸马的强势,母亲自会对赵榜眼心生好感。接着曾公子这么‘扑通’一跪。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一棍棒一甜枣一嗑头,别说母亲,神人也得心软。”

    “母亲,您先去歇着吧。这是我的事,我与曾公子说。”徐盈玉直接吩咐徐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赵妈妈,服侍母亲去歇着吧。”

    赵夫人狠狠瞪了三人一眼,叮嘱女儿道,“有事,只管喊人!”

    劝走了母亲,曾静已经自动从地上起身。

    徐盈玉直接道,“和离,你我脸上都好看!如果你想出示休书,我绝不会接受,咱们只管对簿公堂!我们徐家也不怕打官司!”

    “弟妹弟妹,哪儿就到此处呢。”展少希虽觉没面子,也得帮着劝徐盈玉一劝。

    “缘份已尽,不必强求。”徐盈玉道,“红朱的底细,我一清二楚。她可不是奴婢,无媒无聘的大了肚子,曾公子,你是新进士,不想弄个通奸之罪,再因此坏了前程吧?”

    “当然,我还有别的证据。”见曾静脸色微冷,徐盈玉唇角弯了弯,眼光冷淡,“当然,我并不希望把事情做的太难看。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曾公子,你说呢?”

    曾静此时方知妻子并不是说笑,这个女儿是铁了心的要和离,他顿时心生紧张,忙道,“阿玉,你就真不念半点儿我们夫妻情份么?”

    徐盈玉淡淡地,“我们的情份,早在你趴在那个女人身上寻欢作乐时就散尽了。”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不过是……”曾静欲上前拉徐盈玉的手解释,徐盈玉反手一记耳光落在曾静脸上,寒声道,“真叫我恶心!”

    “借我徐家的势,吃用我徐家的东西,还想用我徐家的银子养小老婆纳妾,真叫我恶心!”徐盈玉一句话剥掉曾静的脸皮。

    别说曾静的脸皮,就是展少希与赵令严都是平生仅见徐盈玉这样厉害的女人!

    当然,除了吴婉娘之外。

    可,吴婉娘如何与徐盈玉相比。徐盈玉乃相府千金,堂堂大家闺秀,岂是那小商小户出身的泼才。

    谁知,大家闺秀若是发起火来,照样令人招架不住。

    别说有朋友与表弟在场,就是没人,听到徐盈玉这样说,曾静也要恼怒,曾静顿时吼道,“徐盈玉,你别欺人太甚!”

    徐盈玉冷笑,“曾公子,你也别给脸不要脸!”

    52、更新 ...

    做久了大家闺秀,徐盈玉从不知道翻脸的滋味儿这样舒畅痛快。

    徐盈玉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气势并分不输曾静,

    “曾公子,三日之内出具和离书。我会派人去清点嫁妆。二驸马与赵榜眼都好生劝劝曾公子吧,我徐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若是好聚好散,彼此尚有颜面。”徐盈玉端起桌边儿的茶喝两口,悠悠道,“如今曾公子已做下令人不耻之事,若是再有令人不耻之举,我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好脾气的招待的。”

    赵令严硬着头皮上前,“表嫂,且看在这五年的夫妻情份上吧。”

    “是啊,弟妹,阿静也是一时糊涂。你说,你这气性哟,”展少希语气和缓的劝,“以和为贵啊,弟妹,以和为贵。”

    徐盈玉冷淡地说,“今年灯节遇到了红朱。正式在一起是三月初三,你当然不会与我说。你是如何安慰红朱的?”

    “‘有身孕就带她回家’,‘生个儿子就扶她做二房’……每月给南溪巷五两银子的花用。”徐盈玉讥诮笑笑,“曾公子,你也不过如此。”

    “你当然不想和离,红朱虽不是奴婢,也不过是普通的平民。五两银子够她开心很久了,曾家这样的门第,已是她平生不能想像的豪门。”徐盈玉实事求是的叹道,“她如何与我相比,她也绝没有一个做尚书的父亲。”

    “曾公子,世上哪得两全法?你是个本事有限的人,偏想着贤妻美妾样样不缺。”徐盈玉望着这个男人,心中一阵厌烦,不客气道,“你真是在做梦。”

    “我嫁给你,不图你曾家门第富贵,不图你才高八斗,看中的不过是你曾家不纳小的门风。”徐盈玉不屑道,“如今太平日子尚且不能,你认为我凭什么留在曾家?”

    “二驸马,赵榜眼,你们也不必花言巧语的糊弄我。曾公子什么样的人品秉性,现在我一清二楚。”徐盈玉道,“依曾公子的骨气,焉会同意去母留子之事?他可不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他是吃着徐家的饭尚且嫌徐家饭馊呢。他这样的人,受一个女人的帮助,因为岳家显贵而得到的好处,只能令他恶心不屑浑身不舒服且引以为耻罢了。他喜欢的是那种时时需要他保护,尽可以展现大男人大才略大本事的小鸟依人的女子。”

    曾静受不住这些话,冷声道,“你想和离,便和离去罢。只是也不必污我清名,你嫁我五年,我何尝有一日薄待于你!我有今日,皆是自己念书科考得来!的确是与你徐家无干!”曾静长叹,“你本是相府嫡女,我一个贫家小子,原不相配!你既想和离,且拿纸墨来,我即刻写下和离书就是!何必要攀扯这些!”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会拿红朱母子二人的性命与你处置!”曾静尚且鄙且叹的望着徐盈玉,他是今日才知道徐氏的嘴脸,以往,他真是看错了她。既如此,何必强求,曾静道,“你这样霸道撒泼的脾性,我曾家也要不起你这高门媳妇。更不可能因你不欲我纳小,就令我曾家断子绝孙!”

    “说的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徐盈玉快意吩咐道,“苏若,取笔墨纸砚来!请曾公子写下放妻书!”

    展少希赵令严还想再劝,曾静先道,“展兄,阿弟,你们也不必劝我了。这样随手掌掴男人的恶妇,我实要不起。”

    徐家婢女马上捧来纸砚,展赵二人无所能劝,只得看着曾静写了放妻书。

    徐盈玉拈起细看,仔细收好,笑一笑,“还有一事要跟曾公子说。”

    “曾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不能生养,可有证据?”徐盈玉温声道,“你当然没有证据,不过,对于曾公子身上的小小毛病,我却是知道的。”

    徐盈玉抚弄着腕中碧水透澈的玉镯,似闲来聊天一般,却是字字如刀,“记得四年前,因成婚数月皆未有孕息,我便请了太医为我诊脉。真是可惜,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记得也是四年前某天,曾公子用功过度,得了风寒,卧床不起,府上太太老爷急的不行,我用家父的帖子请了太医院的孙太医。二驸马肯定也知道,孙太医是皇上自江南带回来的,医术冠绝太医院。”徐盈玉望着曾静那张失色的脸孔,轻声一笑似能将曾静的心中扎出血来,“除了公子的风寒之症,我悄声请孙太医顺便为曾公子诊一诊,为何你们无子嗣之故?”

    “你猜毛病是出在谁身上?”徐盈玉快意道,“当年,我自然不会说。这件事若说出去,没脸的还是你!我想着,只要你对我好,这一世,无子我也跟你过了!”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徐盈玉冷笑,“真是愚蠢的无以复加!一个江南女子,家里遭了灾,来帝都投靠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只得在帝都漂泊。这样简单的谎话,你也能信!这样的女人,你更坚信她的处女!哼哼,弄点鸽子血,你就当那是纯洁雪白的处女!”

    “肚子里有了种,你就认是你曾家的?”

    徐盈玉摇摇头,叹道,“我实在是恶心的受不住,你把个娼妓弄到家去,再将个野种做宝贝,还要我照此效仿。曾公子,你这样的人品智商,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展少希自认见多识广,赵令严更是才学满腹,这俩人听徐盈玉道出此等内情,都震惊的忘了反应。

    曾静怒吼,“不可能!你胡说!你不过是嫉妒红朱有了孩子!嫉妒我更喜欢她而已!”

    徐盈玉上下扫了曾静一眼,悠然道,“你这种人的喜欢,我还真不稀罕。”

    “好了,知道的,我都念在情份上与你们说了。”徐盈玉浑身懒洋洋的舒服,开始撵人,“恕我不能相送了。”

    曾静犹不能相信,脸色惨白。

    展少希与赵令严见事已至此,再在徐家呆下去,无非自取其辱,忙拉着曾静告辞。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徐秉忠徐秉堂正人手一块砖头等着曾静呢。仇人见面儿,哪能容情,兄弟二人当下就冲了过去。

    “兄弟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唉哟!”

    “操!”

    展少希与赵令严都是曾静找来帮忙的,这次帮忙的实在是彻底,徐家兄弟二人的板砖没砸着曾静,倒是这二人挨了个满脸花。

    徐秉忠一看把驸马打了,顿时慌神,不知所措。

    徐秉堂见砖头砸偏,立时捡回来,瞅准了曾静的脑门儿,面无表情的就给他补了一下。

    女人是一种很奇妙和生物,多情的时候,能为情不吃不喝不要命。可若是真狠下心,女人绝对比男人更狠。

    徐盈玉在屋内没瞧清楚,出来一看,三人全都躺地上了,顿时拊掌赞道,“二弟三弟,打的好。”

    展少希赵令严死的心都有了,还是曾静幸运,他刺激过大,又挨一板砖,已经晕了过去。

    徐盈玉再道,“咱们虽是普通人家儿,可是,弟弟们对我的心,却是如同陛下对待淑仪长公主的心是一样的。”

    “只是,打两下出出气也就罢了。咱们家也不好搞出人命来。”徐盈玉指挥着丫环们或扶或抬或拖的将人弄进了一处厢房,“这位赵榜眼是通医道的,取些干净的白绢帛来,再拿上好的象牙粉来,请三位裹伤。”

    徐家人是如何的不好惹,赵令严真是身有体会了!就是赵令严亦得庆幸,还好有他与二驸马陪着表兄一道儿来。就这样,表兄还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呢。

    小舅子这种生物,实在太凶残了。

    虽然徐家兄弟把人揍了,徐家姑娘也如愿的拿到了和离书,且曾静给徐盈玉打击的失了声伤了神发了傻,眼瞅着只剩一口气。

    赵令严回了曾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与姑姑姑丈说了,姑姑赵氏直接晕过去,幸而赵令严略通医术,方无大碍。

    接下来,曾家如何审讯那位名唤红朱的女子,又是如何处置的,赵令严则不得而知。

    倒是徐叁在朝上面临着御史的指责,说他“纵子行凶”,以至家里儿子把二驸马与赵榜眼打破头啥啥的。

    明湛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徐尚书,你儿子是疯了怎么着?瞧着秉堂是个老实人,怎么倒干下这种事?连朕的姐夫与朕的榜眼都敢打?到底得有个原由?”

    徐叁尴尬的要命,只得略略将事说了,再三强调,“实在是误伤,犬子们只是气不过,为他们姐姐出口气,哪知二驸马与赵榜眼挡在前头,这一错手,就伤着了。臣已命他们去二公主府与赵榜眼家致歉,得知二人并无大碍,臣方放下了心,已在家好生教训过这两个混帐!”

    明湛心里直乐,忍俊不禁,摆摆手,极是体谅道,“唉,这做小舅子的,难免脾气不大好。怪不得二姐夫与赵令严都没来呢。不过,到底把你们误伤了。想当年,朕敲了孝真法师一砖,尚且得赔礼呢。徐叁,罚你一年俸禄,你可服气?”

    徐叁自然无所不服,明湛对那告状的御史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又没闹大,二驸马与赵榜眼也没上折子与朕喊冤,无碍国法,就罢了。”

    明湛又宣了太医去二公主府与赵家为二人把脉看伤,根本没提曾静的事。

    宋遥探望了赵令严一番,看他伤了不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修养,便自赵府告辞。

    刚自三条胡同出来,大街上车辆往来,一人素服素马走过。宋遥以为自己眼花,张嘴唤了声,“少凉——”

    53、更新 ...

    薛少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帝都并无人相识,只是习惯性的微微侧脸,视线一百八十度无死角扫过,并没有看到什么熟人。

    转身,继续走。

    宋遥却是正看清薛少凉的侧脸,急忙追上去,又唤了一声,“少凉——”

    薛少凉这次看到了来人,微讶,“表哥?你怎么在帝都?”

    宋遥见薛少凉一身孝服,并未多说,反问,“你住哪儿呢?刚来帝都么,这是?”

    薛少凉点头,“客栈。”

    “跟我回家。”宋遥过去帮薛少凉牵马,一面热情邀约道,“我刚在帝都寻了处小宅子,不大,两进,有个老仆跟我一道来帝都的。你来了正好,咱们一道住呗。”

    薛少凉没说话,只管跟着宋遥走。

    宋家住的并不选,这一处属于帝都贫民区,宋遥与赵令严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如今在帝都禁军里当差,也不好总是寄居亲戚家,便一道寻了住处,好在价钱便宜,离的也近。

    宋遥把人带家里去,又倒了碗凉茶给薛少凉喝了,方问,“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可是家里出事了?”

    薛少凉道,“父亲过逝了。”

    宋遥虽然料到如此,真正听到这消息仍是叹了一声,“我在帝都,也不知道,姑丈的身子向来不错,怎么会?”

    “是我的错。”

    薛少凉向来冷面,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凉凉的,此时提及父亲之死仍是一副面无表情,可浑身上下又透出一种骨子里的悲凉来,再加上他人生的好,令人顿生不忍之心。

    “别这样说,姑丈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这样伤心,也会牵挂你的。”宋遥温声相劝,亦不敢再问有关姑丈的事。

    薛春泓是个好人,他这一生只爱一个女人,亦仅有这一个女人。当年宋遥家里落败,若不是这位姑丈仗义相帮,不知有没有他今日。

    那时,自己的姑妈早已过逝。甚至宋遥在记忆中并不能记起自己这位姑妈的模样。不过,薛春泓真的是个非常痴情的男人,发妻病逝后,他不染二色,一意拉扯独子长大。

    以往宋遥总觉得,薛少凉的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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