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在凤景乾手下混过,明湛新君登基,没急着换上自己的心腹,仍肯用他们,仍能说上这样一句公道话,阮鸿飞都觉得他家小胖确有过人之处。
其实,有心胸的大臣并不怕帝王培养新人。
再如何的国之栋梁,他们也会老去。哪怕帝王不做此想,他们也会想着提拔新的有能力的人,来接自己的差使,来继续为帝国效力。
可是,帝王,也得有良心。
为什么新皇登基,先是封赏。
收买人心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不能寒了臣下之心。
明湛对于西北能将哈木尔抓住还是极高兴的。
不仅明湛,朝中大臣,天下百姓都因为天朝获胜而津津自喜。
明湛具有着极冷静的头脑,在这个时候,他要求永宁侯勤练帝都兵马,且对永宁侯道,“帝都的军队长久安逸,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去战场,经受战火的洗礼。”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只要是男人,都有野心,永宁侯日日不敢懈怠。
很明显,明湛这样的人,远见卓识,虽然他非龙嗣,可是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明湛的天资更胜于太上皇。明湛是一个能带领大家创造盛世的人。
虽然明湛刚刚登基,但是随着西北军的胜利以及盐课改制,天津港招商开始,这种想法自然而然的就战据了大家的心头。也说不上有什么原因,反正大家就觉得跟着明湛日子好过,再难的事儿,有皇上顶着。
而且,从明湛的执政方式来看,他并不是会甘于蛰伏守成的君主。
上流社会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平阳侯第一次送来战报,明湛当时便道,“又不是生擒鞑靼可汗,算不得捷报。”。
现在回味,想一想皇上这用语,这口气哟。
西北,定是要打的。
且,随着明湛的执政方针的一步步进展,有远见的人都能看到,西北将是一块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建战功之宝地啊!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自来,想封侯赐爵,非战功不可。
永宁侯爵位是有了,可是,做为一个男人,一个武将,他也有自己喋血沙场的梦想。
朝廷对西北将来的政策,没有人比明湛更清楚。
明湛“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过,他也更深的明白,提拔自己人的道理。
忠心虽无甚道理可讲,可是,忠心是最难得的品质。
在明湛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永定侯更加用心的操练帝都兵马。
押解哈木尔的军队还没入城,帝都城里皇家招收道士的考试就要开始了。
当然,在此考试开始之前,因为明湛似乎对于道人十分有兴致,继方慎行之后,又有朝臣相继向明湛举荐道人。
明湛大手一挥,统统去考试吧。朕只看成绩,不走后门儿。
很奇异的是,这次道人招生考试,在正史中竟也有所记载。
史书言:武皇帝初登基,为奸佞所惑,笃信玄学,天下道人纷往帝都。帝命给事中方主持术法比较,当日,雷雨大作,道人者,十去八|九,天谴之。
如果只是孤独的来解析这段史料,大家多半会以为,这完全是夸张记载。玄学术法本身就是虚而不实的东西,哪个真见过谁御剑飞行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呢?不过是说来骗人玩儿的罢了。
而且还雷雨大作,十个人中劈死八|九个,这完全是玄幻小说里才有的场景吧。谁信,谁信谁就是大傻X,你能信?
完全胡说八道啊!
可见正史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啊。
但是,我们要注意一点,史料记载,尤其是正史记载。或者可能与其事实有所偏差,但是,它一定是与事实有关的。
后人看史料觉得玄幻不实。
哪怕当时参与者,给事中方慎行也给吓得险些出了好歹。
关键是这次考试的题目出的很古怪。
这一日天气不大好,夏天,雷雨极多,偏生下起雨来,外面电闪雷鸣的,主持考试的方慎行来召大家考试。
因为都想着吃皇家这碗饭,尽管心里有所不情愿,也都来了。
方慎行左手拿着个薄瓷灯罩儿,站在个小马杌上,对着一屋子道人比量解说,“看到了吗?这个是灯罩,上好官窑烧出来的薄胎素瓷描金绘兰灯罩儿,今日的比试,就同灯有关。”
“皇上前些天做了个梦,梦到有一仙人将一团闪电放到了灯里,这灯啊,就不用点烛而自明。皇上让我问一问,诸位有谁有此神通?”方慎行瞧着一屋子或老或年轻的道人问。
这些人皆在江湖行走,最是狡猾不过,当下便有人道,“方大人,既然是仙人手段,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能与仙人相提并论。”不承认自己道行浅,只说题目难。
“是啊,那闪电来无影去无踪的,就是摸都摸不到边儿,哪个能将他放到灯里面呢,非上仙无此莫测手段。”
方慎行早有对策,笑一笑,“这个啊,钟道长倒有个引闪电的法子,只是近些时日,钟道长要为皇上炼第二炉小还丹,不能分出心力以赴此事。皇上因此,颇是愁闷,若是诸位谁能为皇上解一烦忧,日后大好前程,岂不是触手可及。再者,我就不信,你们皆是有名有姓有仙术的道人,莫非就真不如钟仙长?若是如此,诸位尽可自去。”先拿出“大好前程”诱将,再用“不如钟仙长”激将,不得不说,方慎行是个十分会说话的人。
道人自然入所縠中,纷纷道,“我等皆愿为皇上分忧。”要不他们来干什么的呢。
方慎行将道人们带出去,院中一只高高的腕粗铁竿直插云霄,这铁柱高约十米,固定在一高台之上,两者相加,高度达二十米定是有的。且柱顶接连无数铁丝弯曲而成的风筝骨架,上垂下若干条铁丝,方慎行道,“此为通天柱,为皇上身边儿钟道长施过仙法,钟道长有言在先,只要诸位心诚,待上天降下闪电,一手摸着这些铁丝,命我将此灯罩放在此廊下,你们自然可将闪电引入灯中。若有上天垂怜者,此次定有大机缘赐下!”
来参考的二十位道人,一道急雷霹雳,当下劈死了十八个。
明湛听到跺脚直呼,“造孽啊造孽,这可如何是好?”其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方慎行当即道,“陛下,依小臣看来,这是上天在警示那些道心不纯的道人哪,怕是他们并非真心而来,故此,触怒了天意。”
方慎行的这种说法,也是朝臣们的说法儿。
西北刚传佳音,皇上又要招考道士,把个大臣们急的哟,如李平舟,满嘴大燎泡,话都说不清了。明湛还赏了他几瓶了清心降火丸吃。
正好趁着雷霹道人此事,最好能将那姓钟的妖道也撵出宫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大臣们只是有此良好意愿,明湛并不同意,不但不同意将钟道人撵出皇宫,他还要求那两个没被雷霹死的道人继续为他抓闪电塞到灯里做电灯玩儿。
硕果仅存的二道人听到陛下有此想法,急急叩头道,“小民法力微薄有限,实在难以效力君前,请陛下恕罪。”云云,说了一大堆,反正就一句话,死活不往宫里呆着了。
俄的天哪,来之前以为就是给皇上炼丹制药呢,谁晓得要干这危险活儿,再有天大的富贵,也得有命享才成啊。
俄的天哪,虽然富贵迷人眼,不过性命价更高啊。
他们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啊!
没被雷霹死,他们算是命大,捡条命回来。
可是,皇帝陛下似乎对于捕捉闪电一事有着极浓厚的兴趣,他们哪能吃的消啊。这回没死是老天保佑,下次呢?
故而,二道人是说什么都不往宫里住了。
明湛笑一笑,“两位道长不必谦虚,朕知道你们法力高强,且昨日天赐机缘,实在是大运道者。朕如何舍得放你们回去呢,何玉,将朕的小还丹各赐二位道长一粒!”
“唉,你们不知道此丹珍贵之处啊。他日朕白日飞升,俱靠此丹了。”明湛眼瞅着两人一副感激模样将丹药服下,不容拒绝道,“好了,朕知道你们谦虚,越有**力者越是具有此等谦逊美德哪。”
直接就把人留在宫里了,二道人战战兢兢、哆里哆嗦的活着,生怕哪会儿陛下又兴起引闪电的兴致来,岂不要了他们老命。
明湛对着诸大臣叹道,“仙山道长皆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儿,此次招考仙长,只得两位留伴宫中,人手还是不够用啊!”
“诸卿若是有法力高强的道人,尽管举荐于朕前!”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如今仅有三位仙长为朕炼丹制药,十分忙碌,又耽搁了仙长们的修行,朕十分不忍哪。”
诸大臣只管干听着明湛念叨,低头当哑巴。
在这个时候,宋遥押哈木尔回帝都,明湛终于有正事儿可做了。
第一次见面,哈木尔扮做鞑靼使臣,虽有几分愣头愣脑儿,却是临邦王子,天朝贵客。
如今,却是昔日为汝邻,今日为汝臣的境界了。
明湛见哈木尔一身素装,披发赤脚裸背进见,笑眯眯道,“哈木尔,好久不见,欢迎你来帝都啊。”
哈木尔叹,“小臣乃陛下阶下之囚。”
“我早料到会有此一天。”明湛体贴的说,什么“叫早料到会有此一天”,哈木尔吐血的心都有了。不过他为人所俘,纵使人家要杀要打,他也没有反抗之余地,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保住自己的尊严罢了。若是天朝皇帝太过折辱于他,他也不介意一死以保尊严。
明湛并不知他一句话刺激的人家三王子死的心都有了,继续善意无限的道,“你要住的地方,朕都命人给你收拾好了。你放心,朕是文明人,朕的国度是文明的国度,朕的臣子亦是文明的臣子。你虽是俘虏,不过你身份特殊,朕会给你王子俘虏级的待遇。有吃有喝有床有榻有人服侍,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起别的心思,若是你的新可汗弟弟愿意赎回你,朕也不介意放你回去。”
哈木尔顿时不想死了,他苦笑道,“陛下,小臣为新可汗所厌恶,新可汗不会肯花什么代价来接小臣回草原的。”
明湛唇角一弯,徐徐善诱,“那也无妨,你可以拿别的东西来换嘛。”
88、更新 ...
明湛对于哈木尔的兴致,绝对比对三个窝儿里反的中老年道士们强。
因为当时方慎行说了,忽悠着大家摸电是钟道人的主意,导致两个新加入炼丹大军的道人万分的仇视钟道人。
好啊,就是你忽悠着皇帝让大家摸电啊!
他们自然得罪不起皇上,便将一腔怒炎兜头发到钟道人头上!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俩道士在见着钟道人的那一刻仇恨值飙到了最高点,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钟道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钟道人有苦说不出。
梦是皇上做的,皇上说了,“钟仙长啊,朕梦到一仙人到朕床前,伸手引天上闪电入灯内,则灯长明。仙人告知朕,这种灯叫电灯,是用天上闪电做的。钟仙长可有法子给朕做一盏电灯出来。”
钟道人能早在帝都扬名,自然有其道理,他当即道,“陛下,道人长于修仙炼丹,于术法一途并不十分精通。”
明湛是谁啊,你说不精通就完了吗?
他直接把钟道人忽悠的借钟道人的嘴建了避雷针,由此,此事变成了,主意是钟道人出的。
结果,仇恨值全都算到了钟道人头上。
所以说,甭管你在外头多会忽悠的大仙儿,想把皇上忽悠住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且,很可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钟道人稀里糊涂的多了俩死中逃生,从老天爷的手里逃出小命儿来的大仇人。
这两位新加入炼丹行业的道人皆有名号,一个自号昆仑子,一个号青城居士。且此二人的命可不是一般的硬,二十个就活了他们两个。
生存率十比一。
虽然他们没成功的做成电灯,皇上仍给了他们丰厚的赏赐。
哪怕是素来以视金银为无物的钟道人都有些眼红,可见帝王手笔之大。
昆仑子与青城居士为后进者,且与钟道人有仇,理所当然的结了帮派,就等着什么时候给钟道人下套儿,以报深仇。
明湛对于道人们的内斗,没有任何兴致。
他的兴趣完全放在了俘虏哈木尔身上。此时,鞑靼人已退归草原,明湛亲切的接见了宋遥,嘉赏过后给宋遥与薛少凉皆放了假,命他表兄弟二人好生团聚,便急不可奈的过去找哈木尔谈心了。
哈木尔由于幼年受昭和公主的影响,对于汉文化推崇备至。
他这种温文尔雅,在以强者为尊的鞑靼部落吃不大开。不过,与天朝人交流倒是格外的畅通无阻。甚至,哈木尔身上有一种汉人特有的狡猾在里面。
夏天,天气炎热,哈木尔住的院里有重兵把守,为了让哈木尔生活的舒适些,明湛命人为哈木尔供应冰块儿消暑。
皇帝的种种礼遇,让哈木尔明白,看来他的确是有价值的人物儿,待价而沽。
明湛并不否认,若是这点儿政治智慧都没有,哈木尔就不是那个能扮作鞑靼使臣来向他求娶公主的三王子了。
“哈木尔,你熟读汉家经典,当明白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先礼后兵’。”明湛笑眯眯的坐下,很随意的看哈木尔一眼,问,“你对于朕给你的待遇还满意吗?”
哈木尔道,“小臣万分感激。”
“只要朕能知道朕想知道的东西,朕不介意让你住的更舒服。”明湛示意哈木尔坐下,直接道,“听说原本汗位继承声音极高的二王子已经死了,你也未能登基,而是你的四弟萨扎登上汗位,对吗?”
“是,陛下所说并没有错处。”哈木尔叹道,“以前,我以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二哥。”
“这不奇怪,咬人的狗不叫。”明湛淡淡道,二王子早早扛出争汗位的大旗,除了做活靶子,明湛看不出任何有用的地方。
“与朕说一说萨扎的事儿吧?”
“萨扎与父汗的小汗妃有联系,那时,大汗妃一意要二哥与西藏公主联姻,我被派往西藏迎亲。”哈木尔神色懊悔又痛苦,“回到部落时,大汗妃与二哥皆已被萨扎伏击杀死,接着萨扎在叔叔陈敬忠的帮助下,收编了父汗手里的兵马,坐上了汗位。我回去的太晚了,西藏公主由此转嫁给了萨扎。”
“陈敬忠?”明湛不解,“你叔叔是汉人吗?怎么取个汉人名字?”
“叔叔也喜欢看汉人的书籍,原本叔叔与我是最好的,没想到,叔叔会帮助萨扎夺了汗位。”哈木尔眼中带出一丝悲凉。
明湛叹道,“当初你来帝都时朕就提醒过你,若想夺取汗位,就不要离开你父汗的身边儿。没有哪个继承人,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将要继承的产业的。”脑袋怎么长的啊!本来就不聪明,还敢学汉人的书。殊不知道,汉人一个字有多种解释,一看这就是个读傻了的。要不,怎么调虎离山之计都不明白呢!
哈木尔道,“小臣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啊!”
马后炮!
明湛半点儿不同情哈木尔,直接道,“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哈木尔啊,现在的形势朕大概知道了,虽然朕十分欢迎你来帝都。”明湛温声道,“而且,依朕看来,你的汗王弟弟也会十分乐意你长久的留在帝都,这样,他就可以长期的占据你的兵马,你的女人了,对吧?”
哈木尔沉默着,明湛说的俱是实情,他如今阶下之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明湛道,“那朕来问你,你还愿不愿意回鞑靼呢?还愿不愿意做鞑靼王呢?”
这句话对于哈木尔的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他当即起身,郑重道,“陛下,若是您肯放我回草原,他日若哈木尔能猎取汗位,定将一世侍奉于您,尊您为鞑靼人的父亲。”
明湛勾起一抹浅笑,并不因哈木尔的话有半分失态,反问他道,“现在,朕就是放你回去,你无一兵一卒,又是败军之将,萨扎会怎么对待你,你想过吗?
哈木尔叹口气,“男子汉大丈夫,若有一争之机,也不当轻易放过!”
“朕会放你回去,还要立你为新的鞑靼汗王。”明湛微笑,“朕与你有交情,却并不了解你的汗王弟弟。在朕看来,你是原大汗妃的嫡出儿子。在汉人的眼里,嫡子比任何庶子都要高贵。哈木尔,你且放心在帝都住下,这里的花草建筑吃食用物,比鞑靼要精致一千倍。将来,有合适的时机,朕给你军队,放你回去!”
哈木尔郑重的向明湛行了一个鞑靼人的礼节。
明湛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坐下。”
“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朕是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不会说谎话。那么,我们要为共同的目标来努力了,有一些事情,还要你给予朕帮助。”明湛为自己的目的做足铺垫,温声道,“毕竟现在你不是汗王,现在的汗王是萨扎,除非朕的大军打败萨扎的军队,否则,朕不能废去他的汗位,对不对?”
“那么,如今萨扎的手里到底有多少骑兵可用,你身为鞑靼王子,应该知道这个吧?”
哈木尔并没有立时回答明湛的问题,毕竟他是鞑靼人。
明湛笑一笑,“哈木尔,你是要做英雄,还是要做君主?你要想清楚。朕招待君主的方式与招待英雄的方式可并不相同呢。如果你愿意为鞑靼人牺牲,当然,这是再容易不过了。你的叔叔已经背叛了你,你的妻子儿女如今已成为了萨扎的妻子儿女,你的军队被他收编,你的草原被他占领,你还拥有什么呢?除了一条性命,你一无所有。如果你愿意为萨扎的汗位放弃自己的生命,朕也会成全于你。”
“你还不够了解朕,朕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朕在西北有着几十万军队。你想好了,再回答朕的问题,你想做可汗,想夺回属于你的荣耀,你就得与朕合作。朕将赐你丰美的草原与牛羊,赐你无上的地位,将来,你会成为草原的王。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彻彻底底的臣服于朕。”明湛不急不徐的等着哈木尔做决定。
“陛下比初见时更具威仪了。”哈木尔苦笑,“陛下,萨扎手里最忠实的军队,大概是五万骑兵,这里面有原父汗手里的四万人,萨扎自己还有一万人。其余叔伯还有其他兄弟们手里的骑兵加起来,也有三万左右的样子。不过此次与西北打仗,定会折损。”
“人倒是不少。”明湛道一声。
既然已经开了口,下定了决心,哈木尔就得拿出诚意来,道,“此次进攻西北甘肃,萨扎会完成汗位下的军队整合,那些与他有贰心的人,像我一样的,会战死或者怎么样。”
“朕明白。”明湛笑笑,看来,大战在后头呢,他得做好准备了。
明湛看哈木尔一眼,“西藏呢,西藏公主带了西藏军队到鞑靼吗?”
“并没有多少人,藏王只给了公主一千名侍卫。”
明湛眸光一闪,“哈木尔,朕知道你们草原上虽然水草丰美,却没有铁器瓷器。你们虽与藏王交好,不过西藏那地方,他们尚且指望着镇南王府与之贸易呢。哪怕你们拿出大把金银,他们也没多少东西可卖给你们。朕虽然没去过西北,不过朕知道,除了与朝廷有限的贸易,你们鞑靼人与其他汉人有所联系,他们会卖给你们许多东西,对吗?”
哈木尔叹服,“陛下虽身处于深宫,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陛下实在具有天神一样的洞察力。”
“陛下,鞑靼人不善耕种,以牧羊放马为生。鞑靼人的马匹是世上最好的骏马,可是鞑靼人并没有太多金银,我们是以马匹与你们交换我们需要的物品。”哈木尔发现想要瞒过面前这位年轻的陛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明湛总会给他带来若有若无的压力,哈木尔说话宁可含糊些,也并不敢撒谎。
“你们与谁交换?”没有天朝的物品,鞑靼都没有铁锅做饭。与天朝有限的贸易,都被朝廷紧紧的控制着物品的种类,哪怕鞑靼人这十年间增长不少,可是那些兵器是哪儿来的?
哈木尔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汉人,姓名并不肯透露,只知道是姓马,但是我怀疑这个姓氏是假冒的。”
明湛再次问,“哈木尔,上次你给朕来信,要与朕买粮是怎么回事?若是朕推测的没错,按时间来说,那会儿你该是烦恼迎亲西藏公主的时候,怎么会没来由的兴起买粮的心思?”
好敏锐的心思,哈木尔暗暗吃惊,之后并无所隐瞒,十分痛快的就说了,“陛下猜的不错,马老板说只要我给陛下去信,他免费送我一千石粮食。陛下,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明湛极力控制着心中的怒火,和颜悦色对哈木尔道,“朕知道了,哈木尔,朕看到了我们合作的诚意。哈木尔,希望你可以早日回到鞑靼。朕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先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与这里的总管太监张福子说。他会为你一一办理妥当的。”
哈木尔起身,恭恭敬敬,“小臣送陛下。”
明湛一巴掌落到几案上,手砸的通红,看向阮鸿飞,“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待阮鸿飞问,明湛已自己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那群狗娘养的吃里爬外的狗杂种,上次哈木尔给我来信买粮,买个屁的粮!纯粹是狗东西们使的调虎离山计,我就傻乎乎的让马维回了西北!”
明湛向来以高智商人群自称,这次被人当成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儿发泄,在地上转了几圈儿,找了个一圈儿,发现屋里摆置皆是值钱的东西,真不好摔来泄愤,怪心疼的。索性劈手夺了阮鸿飞手里的橙子啪的摔地上,又过去跺了几脚,大声道,“我被人当成了活傻子!啊啊啊啊啊!”
阮鸿飞堵上耳朵,直到明湛歇了气,方长声一叹,无奈道,“明小胖,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没有风度的皇帝吗?”
“你还说!要风度有什么用!气死我了!”又嚎叫了两嗓子,明小胖跳到榻上去搂着阮鸿飞恨不能滚上一滚以泄怒火。
阮鸿飞脸一冷,打他屁股一记,“你再闹,我可不客气了。要不要挨顿揍去反醒?”
明小胖翻大白眼的白眼阮鸿飞,阮鸿飞不理他,“到底怎么回事?”
明小胖不说话。
“被谁给耍了,叫我知道。敢耍我家小胖,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明小胖十分好哄,咧嘴笑了。紧紧抱着阮鸿飞,低声唤他,“飞飞,飞飞。”
明湛有脾气只跟阮鸿飞发,有事也只与阮鸿飞商议,马上将前因后果说了,愤愤道,“你说说,这就是汉奸啊!他妈的,老子这里打仗打的提心吊胆,还有人敢资敌!这都是活够了的!”
“我当什么事儿,这也值得生气。”相对于明湛,阮鸿飞的涵养绝对不是高了一档次,温声道,“你现在知道总比以后知道的好,早知道早防备。倒是你,莫不是早就怀疑哈木尔那封信有缘故?”不然怎么想起问哈木尔这个来呢?
明湛撅着嘴,“稍微有一点儿啦。只是那会儿我也没法子,刚登基,西北打起来,我两眼一摸黑,只得让马维回了甘肃。毕竟比起来,海盗人手有限,又有你给我做支援,海上的事可以慢慢来。西北,就有些危险了,我就让马维回去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哪?”明湛郁闷的可以,气鼓鼓道,“这个时候,我连他们什么时候交易,交易哪些东西都不知道?若要查,不容易。”
阮鸿飞笑,“要不要我教你个法子?”
“说啦。”推爱人一把,明湛道,“你跟我还卖什么官司啊。”
“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阮鸿飞为明湛指点迷津,“哈木尔既然说了,他们是多用马匹与人交易。现在的问题是,交换了大批的马,很难不惊动军方。”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甘肃、宣府、大同、辽东皆与草原毗邻,这其中又不知有多少关隘防守,事涉多少军官,难以想像。若是一个个查下去,不亚于军队大清洗了。”明湛正色道,“军人保家卫国,时时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何况这个时侯,日后怕还有大战。若是军队大清洗,人心浮动,不易于战事。就是对我,军队也容易生出怨望来呢。无论如何,不能大肆的清查军方。”
阮鸿飞摇头,“从军队查自然不好查。你要知道,这些马从鞑靼人手里换出来,用度有两种,一个是卖给军队,一种是卖与民间。”
“军队的马匹,皆有来历,一是自朝廷马场而来,一是自民间马场买卖,一是自民间征用。我们查,也只要从这三个方面着手查就可以了。”
明湛伏在阮鸿飞身畔,听着阮鸿飞将一个精妙绝伦的计策娓娓道来。
89、更新 ...
阮鸿飞的法子其实很简单。
生擒哈木尔对于西北与鞑靼的战争,是一个胜利的标志。同时,经过大半个月的战斗,鞑靼人终于退归草原。
明湛让朝廷犒赏西北军的同时,不依不饶的用极严厉的口吻训导了驻扎甘肃的平阳侯,宣府大将军刘易山,大同府李平仁将军,辽东将军方渐东。命他们苦练兵马,随时准备出兵鞑靼。
同时,明湛命令全国调征军马,以供西北大军谴用。
接着,明湛很罕见的去召见了他的后宫,青鸾公主。
西藏王其实真的挑中了一支绩优股,原本明湛不过是镇南王府世子,忽然之间跃居储位,如今又是一国之君。名义上,镇南王府也要听帝都的调宣,而他的女儿,也从镇南王世子四位侧妃中的一个,直接坐上了贵妃的宝座。
当然,西藏王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的后宫也就俩妃子,而且,全都是贵妃。
明湛去了青鸾公主住的宫苑,青鸾公主正在指挥着侍女们做藏人常喝的酥油茶。
这种气候,明湛向来喝惯了凉饮,怎奈青鸾公主都亲手端了酥油茶上来,他也不好拒绝,就喝了两口。明湛先问青鸾公主的生活,“青鸾,你过的还好吗?”
青鸾公主笑,满意的说,“还不错,太后娘娘对我很关照,没有人会怠慢我。”
“殿下,哦,不,是陛下。”自明湛做了太子又登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湛。好在,她开始对于明湛也没什么感情,藏女生就强悍,青鸾公主笑着道歉,“陛下,您过来,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对,是西藏的事。”
青鸾公主打发了侍女,正襟而坐。
她为何会嫁给明湛,原因她非常清楚。并不是因为爱,她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与人民。她来,是代表了藏人与汉人之间的友谊。
简而言之,青鸾公主就是象征汉藏友谊的一座活牌坊。
“青鸾,你知道吗?我朝刚刚与西北鞑靼族进行了一场战争,并且,朕的将军俘获了鞑靼的三王子。”将酥油茶放在手边儿几上,明湛道。
青鸾公主露出适宜的微笑,真心赞美道,“恭喜陛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明湛温声道,“若非如此,朕也不能知道。藏王与鞑靼已经结成姻亲,藏王将你的姐姐或是妹妹嫁给了鞑靼的新可汗。”
“天朝与鞑靼为世仇,青鸾,你明白吗?你的父王与朕的敌人联姻,并且派谴藏兵到鞑靼。我不明白你父王的意思,他是打算在鞑靼与天朝决战的时候,出兵相助鞑靼人吗?”青鸾公主的眼睛渐渐的冷静下来,明湛道,“当然,你是朕的女人,这些对于你在天朝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朕娶了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过,朕以为藏王或许不大了解天朝与鞑靼的情形,进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明湛解释道,“青鸾,你知道西藏与镇南王府的贸易给西藏带去了多少繁华与便宜。其实,镇南王府只是帝都一隅,天朝的广阔是你难以想像的。朕的国土有五个鞑靼草原的面积,朕的富饶,不必朕细说,你随朕住在宫廷,应该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朕的军队,可以生擒鞑靼族的王子。”
“如今,你的父王被小人蒙蔽,做出错误的判断。朕觉得非常遗憾,毕竟朕与西藏联姻在前。在以后,朕与鞑靼人还会有数不清的战争,最终,朕会征服那片草原。”明湛柔声道,“青鸾,两国之间当然各有其利益联系,但是,两国之间同样有属于两国的友谊存在,是不是?”
青鸾公主拧着细细的眉毛,沉声道,“陛下,我嫁给你已经这么久,现在西藏什么样,我也不太了解。”
“那你觉得你父王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明湛笑问,“他是觉得朕会输给鞑靼人吗?”
青鸾公主摇头,恳切的说,“不,陛下不要误会。虽然我不大了解天朝,但是镇南王府的军队非常厉害,我们藏人绝对没有妄动刀戈之意。”青鸾公主的话是令人信服的,做为藏王的女儿,她对于政治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相对于镇南王府,青鸾公主并不太清楚天朝的情形,但是她住在宫里,她看到了一个比云贵更加富足奢华的地方。且明湛直言生擒鞑靼三王子,青鸾公主既惊诧,同时也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何况,我并不认同父王结好鞑靼的策略。”青鸾公主直截了当,“陛下若有用我之处,只管吩咐。我代表着我的国家,我嫁给了陛下,自然希望两国友好万年。陛下放心,这始终是我的立场所在。”
明湛微笑,“既如此,不如青鸾你亲自修书一封予你的父王,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毕竟,藏王一直支持朕,与藏王两边儿下注,带给朕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好的,我现在就写。”
明湛道,“不必这样急,你歇着吧,明天朕派何玉来拿就是了。青鸾,你这样明理,朕非常钦佩。”
青鸾公主明媚一笑,“陛下何出此言,您的云藏贸易直接改善了我们藏人的生活。我敬佩陛下这样具有智慧的男人,我知道,西藏不仅与云贵毗邻,更与川蜀接壤。我们藏人非常喜欢天朝的物品,倾慕天朝的文化,待有朝一日,陛下用您的天空一样的胸怀,接纳藏人的友谊,青鸾则不虚与陛下结为夫妻。”
“终会有这一日的。”
青鸾公主送明湛出门,欲言又止,明湛道,“青鸾,若有为难之处,可以与朕直言。”
“陛下,阮妃病了许久,若您有时间,去见她一见吧。”
“朕知道了,你回吧。”
想到阮晨思,明湛心里颇觉不是滋味儿。
与青鸾公主这样政治联姻者不同,阮晨思是个完全没有政治智慧的女人。她是个居家型的小女人,依附男人才能活。
明湛背着手,蹓蹓哒哒。
在阮晨思的宫苑门口,明湛碰到了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