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儿孙们也不能应呢。”拿这话吓唬谁呢,李平舟堂堂一国相爷,能被这话唬住。
李三叔公见此话并不奏效,索性直言相求道,“李相,你是拙言的师公,为他主婚的人。咱们一个老祖宗,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哪。”
李平舟想了想,叹道,“三叔,你真是为难拙言了。换了谁,谁能认李佑。”
“要我说,李佑是罪官之身,难道还想着风光大葬不成?”李平舟反劝李三叔公,“这样破家的罪子,祖坟里能容他个地界儿栖身就是了。若是捧幡摔瓦的一顿折腾,别人还得当李家对皇上的处置生了怨望呢。”
俩人你来我往的扯锯,沈家却有了新的变故。
吴婉给范沈氏出了主意,“老太太,如今李老爷过逝,老太太也瞧出来了,他们是把大爷当成了肥肉呢。永康公府虽然完了,这些人却是盼着大爷认祖归宗呢。倒不是看着大爷有出息,是想着舅舅位高权重,打着算盘要沾光呢。”
范沈氏呸一声,“他们是妄想!”
吴婉剥了个桔子张范沈氏降火,不急不徐道,“妄想不妄想的,以前李家靠着永康公府,十几房的人盘踞在帝都,如今失了大靠山,日子可不好过。再者,杜氏的娘家与北昌侯府是至亲,杜氏就是北昌侯嫡亲的侄女儿。还有杜氏的女儿李氏,嫁的永安公府温家,永安公府还出了三驸马这样的人物儿。您寻思寻思,哪个是好惹的?”
范沈氏笑两声,看向吴婉,“丫头,有话你就直说,你话里有话,老婆子听得出来。”
“我也是一心担忧大爷的前途呢。”吴婉道,“大爷上科耽搁了,李相看过大爷的文章,说是两年后春闱,那是十拿九稳。如今官场上,干什么都得讲究个声名。如今李老爷,别管咱们如何恨他,那到底是大爷血缘上的亲爹。更为难的是,李老爷就大爷这一条血脉。”
“你想让拙言去给那畜牲披麻戴孝!”范沈氏已是脸若寒冰,暴喝道,“你是妄想!”
若是个胆子小的或是性情软弱的,绝对消受不了范沈氏的脾气。可是吴婉就有法子,她既不怕范沈氏的脾气,也有自己的办法手段,依旧温言细语的解释着,“您真是误会我了,我要是想出这样的主意,就是大爷也不能答应呢。”
“这倒是。”别看范沈氏对吴婉有些意见,但是对自己的外孙子沈拙言,那真是千依百顺,关怀备至。范沈氏道,“拙言是个有良心的人,就是你说了,他也不能应的。”
吴婉笑,“老太太,我既嫁给了大爷,自然与大爷一条心。”
“我是说,咱们得想个法子,堵上这天下悠悠之口,让大爷日后出仕不再有后顾之忧。”吴婉温言劝道,“俗话说,做事做绝。要我说,李老爷毒杀婆婆未遂,已是铁证如山,这哪里还能做夫妻呢。咱们既然已经将婆婆的灵牌自李家要回来,何不把事做全了,去帝都府那里备了案,从律法上让李老爷与婆婆和离,解除夫妻关系。至于大爷的户籍,自然也要落在婆婆这边儿。还有,我听说老太太娘家也早没了人。先人也无人供奉,凄凉至此,令人唏嘘。”
范沈氏想到自己的娘家,也叹了口气,“都散了这些年,也不必提了。”
“唉,我们虽非名正言顺的沈家人,到底老太太姓沈呢。如今大爷也姓沈,我与大爷商量着,不如将沈家先人的牌位也一并供奉了,家业虽要慢慢积攒,却不能委屈着地下的人。老太太以为呢?”吴婉笑问范沈氏的意见。
范沈氏目光柔和,拍了拍吴婉的手,“你这丫头虽是性子厉害些,也还知道世理。”
“哪里,都是大爷教我的。”能讨好范沈氏的事儿,吴婉自然要拿来在范沈氏跟前儿卖好儿,还不能忘了赞沈拙言两句。
“那是。”范沈氏逮着机会就对吴婉一通夸,“我是过来人,跟你说,别看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家儿,什么高门显第的,内里什么见不得光的阴私事没有,子弟纨绔不成器。你看拙言,年纪轻轻就这样上进,还有才学,脾气又好,唉,你是个有福的。”
吴婉忍住心里的笑,“是啊。”
范沈氏看吴婉一眼,叹道,“拙言也跟我说了,以前他那么难,你不计较富贵荣华嫁给他。你也是个好的,知道事事为他着想。”
沈拙言并不笨,先前他们结婚时,他老婆把他外婆堵嘴捆到帝都府蹲了几天大狱,怕老太太心里不得劲儿。沈拙言很有法子,他不直接为吴婉说好话,就把自己当初犯难,人人避之不及,唯吴婉出头儿相帮的事添油加醋的对老太太说了。
也正因此,范沈氏在心里倒对吴婉倒不太抵触了。
如今这种给过逝的公婆离婚的事儿,还就得范沈氏出头儿干。吴婉将原由情理与范沈氏分说了半天,又卖了好儿给老太太,因关系到外孙的前程,范沈氏就应了。
所以,在李三叔公刚刚说动了李平舟,李平舟刚刚答应了李三叔公要一道去沈家,劝一劝沈拙言:倒不必为李佑披麻戴孝,举幡摔瓦,起码到灵前上柱香。
可是,两人谁也没料到,沈家的动作这样快。
范沈氏已经到帝都府为闺女离婚去了。
得,这事儿,倒不必李平舟犯愁了。
李三叔公见沈拙言这种态度,去沈家说道了一回,结果被范沈氏险些把肺叶子顶出来,颤颤巍巍的被家仆人搀走了。
李佑的丧礼非常简单,像李平舟说的,本就是犯官,风光大葬那就是找死呢。不用别人,御史都得先参你一本。
李佑这个身份,原先做永康公时没个儿子,那是人人往前凑,就盼着被李佑认为嗣子继承永康公府的家业呢。如今李佑死在狱中,家产被抄,除了一声骂名,啥也没了,谁还愿意上前呢。
杜氏与李氏族人商议半天,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李三叔公找了同族非常落魄的一家人,里面一个叫李二双的男孩儿,杜氏出三百两银子,这李二双为李佑披麻戴孝举幡摔瓦,但是,人家可不能被过继。
杜氏也只得应了。
同时,明湛接到了西北的战报!
随着那位血汗满身的传信官奔入大凤宫,整个帝都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大同战败!
大同将军李平仁为副官杨同宇所杀,杨同宇率麾下五千人打开了大同关的大门,引鞑靼人入关,一路烧杀无数,近七万官兵葬送在大同府!
此时,明湛正在与善棋侯下棋,听到此讯,明湛一时没缓过来。
“陛下,陛下!”李平舟老泪流了满脸,善棋侯默默的起身,跟着跪在一旁。李平舟见皇上被刺激的有些傻了,连忙膝行上前,拽住明湛的袍子,凄声唤道,“陛下,请下旨传永宁侯入宫,闭九门,全城戒严!召令全国将领,勤王救驾啊!”
明湛的手按在冰凉的棋枰上,仰头看看天空,蓝天白云,阳光和煦,可是他却觉得寒意自骨头缝里往外冒,明湛猛然起身,小腿撞翻桌上棋枰,大大小小的黑白水晶子洒落在地砖之上,明湛完全不觉得腿上疼痛,沉声道,“传旨永宁侯入宫,闭九门,全城戒严!擅出城者,杀无赦!”
125、更新 ...
鞑靼人来势汹汹已在路上,明湛坐在宣德殿时,永宁候已进宫递牌子请求陛见。
何玉根本不待吩咐直接引永宁侯晋见,眼瞅着就要兵临城下,明湛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但也只是略为阴沉,并未见丝毫慌乱。
永宁侯看到明湛的脸色,吊着的心瞬间就沉稳下来,明湛摆手道,“舅舅不必多礼,大同兵败的事,舅舅也知道了吧?”
“臣已命关闭九门,无圣命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半步,全城戒严。”永宁侯沉声禀道,“通州大营尚有三万兵马,请陛下下令通州军急援帝都城。”
通州大营开拔,通州城兵马就十分有限了。不止通州,就是帝都,除了城里的百姓,郊外还有无数人。此时,明湛只得装作不知,吩咐道,“除了兵马,让通州军来的时候,各人带足一月口粮。带不走的,通通分给当地百姓。传旨当地百姓,杀鞑靼人,一颗人头百两纹银,百颗人头以上者,朕赏七品顶戴;杀两百人以上者,封官赐爵,永享富贵!”
“将来,待朕杀退鞑靼人,凡退敌百姓,皆可拿着鞑靼人的脑袋来帝都府领取封赏!”明湛看一眼李平舟,“待诏官不在,李相,你来拟旨。”
李平舟领命。
正在此时,阮鸿飞已经快马回宫,几乎是一路快步小跑到德殿,额上微微见汗。明湛自龙椅上起身,阮鸿飞上前抱了下明湛的肩,唤道,“明湛。”
明湛望着阮鸿飞,两人成日在一块儿腻乎,早已默契非常,灵犀相通,明湛道,“你路上小心。”
“别担心海上,只要我在,海上不会乱。”
“海上,江山,纵使失去,你我联手,总能再赢回来。”天下没有不能舍去的,如今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舍弃了效外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将来,也许还要做出无数的取舍来,明湛虽然是个心软且贪心的人,但是,他永远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伸手抹去阮鸿飞鼻尖儿的汗珠儿,明湛道,“你最重要。”
阮鸿飞抱了抱明湛,匆匆告别,匆匆离去。
明湛眼望着阮鸿飞的身影消失在宣德殿外,回神对永宁侯道,“舅舅,刚才的事,你先去安排。李相,将圣旨给永宁侯吧。舅舅,这些事做好后,召集九门将领,朕有话要说!”
“陛下,是否传谕天下兵马,速来帝都勤王救驾?”这个时候,在永宁侯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帝都天子更为重要。当然,这也表现出了来自血亲的忠贞。明湛登基后,永宁侯府虽然爵位无所改变,可是现在永宁侯是什么地位,受到的是什么样的重视,肩负的是什么样的重任。永宁侯的利益早已经与明湛的安危联系在一起,血肉一样,无可分割。
此时,李平舟亦再三劝道,“陛下,还是发谕名省巡抚总督,勤王救驾吧!”
明湛道,“不必,还不知道鞑靼人是个什么样的来势。若是他们分兵南下,此时抽调兵马,并非明智之举。还是命各地严命以待,死守城池!”
永宁侯急忙去传旨下令。
其他五部尚书已经各自从家里赶到宫中,三品以上官员自发组织来宫中侯旨。
明湛单独拎出帝都府尹田晚华,“将帝都所有的米库粮店,全部征为官用,他们里面交了多少粮食,着人登记好画押,待日后,朕自然会补偿于他们。另外,帝都府里除了必须留下守门儿的人,全部出去,与帝都巡戍使陈四贤,你们两个商议着,帝都戒严。”
田晚华与陈四贤领命,先行退下。
诸官员眼看着明湛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慌乱的心无端的平静下来,明湛站在昭德殿丹陛之下,高声道,“朕早料到鞑靼狼子野心,不死不休!已秘密命永宁侯勤炼兵马!只是不料陈宇同罪大恶急,叛国叛朕!朕,必要诛陈氏九族,以祭大同六万将士十万百姓在天之灵!”
“今鞑靼人铁蹄已到!我们的父母妻儿俱在城内,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明湛天生嗓门儿足,平日里嚎一嗓子能把人震个半聋的堂音,此时放开嗓门说话,格外的斩钉截铁,力道非常,“我们退了,父母妻儿就要给人当猪狗一样作贱!所以,我们不能退!非但不能退,我们还要打败鞑靼人,以卫河山!以报国仇!以雪家恨!”
“朕已命通州十万大军回援帝都,同时,九门十万兵马,二十万兵马守一座帝都城,足够了!”明湛高声道,“守卫国土,人人有责!没有国,哪有家?什么叫亡国奴,这个滋味儿,朕不想尝,朕想,你们诸位,也不会想在鞑靼人面前跪着,去过狗一样的日子!只要朕一日在,朕不会叫朕的子民过这样的日子!你们是朕的臣子,是朕的骨肉腹心,朕不与你们客气了!其一,你们家里,最多每户留一匹马,其余的全部献出来,由兵部统一安排!其二,家里的女眷孩子,好生在家里呆着,不要乱出门。其余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仆,兵部暂时征用预备役兵!其三,帝都百姓家,非有功名者,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丁,俱要到兵部报到预备役。若有人不堪驱使,千石粮食可免一役。此三条,若有不服者,不必请旨,就地杀无赦!若有人借朕之命令罔顾人命,存心讹诈者,一经查实,朕要他满门!”
“如今这个时候,朕不想听到其它推托的话,宗室、皇亲、宦门,百姓,一律同视,谁若罔顾朕的旨意,别怪朕不讲情面!”
李平舟徐叁领头道,“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其余官员退下,明湛留下六部尚书问,“诸卿看朕可还有遗漏之处?”
徐叁道,“陛下思虑周详,非臣等可比。陛下,除了宫里常备的刀枪,是否将兵部所有刀枪皆发放下去,预备役多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如今还要让他们加紧训练,熟悉刀枪,该是把刀枪发给他们的时候了。”
“对。”明湛看向兵部尚书顾岳山,“岳山,在明天将预备役征集前,你派人把事情办好了。”
顾岳山领旨。
欧阳恪赞叹,“亏得陛下圣明远见,提前将帝都城墙修好,如今正将是隆冬季节,待几日天气严寒,在城墙上泼上冷水,筑就一座冰城,鞑靼人断无可能动摇我帝都根基的!”
修城墙这件事,别说欧阳恪,就是其他五人亦佩服明湛的远见。一座结实的城墙,抵的十万兵马之功。正好修城墙的时候国库富裕,不惜银钱,明湛又三番五次的派着御史去看,自己也去瞧过几回,绝非豆腐渣工程。
“可惜现在天还不够冷。”明湛冷冷一笑道,“不过一个大同副将叛变,若是鞑靼人将朕当做软弱无为之君,就是打错了主意!”
顾岳山提醒道,“陛下,城里的粮店、药店、药行,暂时将粮食药材征用,以备兵事吧。”
这真是给明湛提了醒儿,明湛点头道,“不仅如此,连宫里的御医,留下两位既可。其余加上城中大夫,全部以备后勤。”明湛这种清晰的思维,当即立断的反应,让所有的朝臣都松了一口气,并且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人们的信心。
其实朝臣与君王,是相互倚存的关系。
明君,则相伴有明臣的产生。
明湛登基尚短,他手下的人还是凤景乾留下的老臣。而凤景乾在位期间,政治不可谓不清明,似李平舟等人都是清廉耿直之辈。
明湛与他们之间,自然不比凤景乾更加融洽。
这个时候,若是明湛心地不稳,大失常态,哆哆嗦嗦的提不起个架子来,那就真正完了。臣子向来视君王为主心骨儿,主心骨儿都要塌了,臣子们的心也就要散了。
相反,如明湛这般,条理清楚,热血沸腾,冷静睿智的一条条的解说清楚,发下命令,官员们就不懵了。
为什么在前任之君故去时,朝廷的首要任务是要再立新君。
也并不全是为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
在许多时候:君王定,则天下定。
所以,明湛非但要强势起来,还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势!
前朝的事情忙到晚上,已大致安定下来。
至傍晚,永宁侯再次进宫。
明湛拉着永宁侯看帝都外的整个地图,明湛道,“如今鞑靼人还未到,朕想着主动出击。舅舅,朕在这里,鞑靼人必要来攻打帝都的。若能攻下帝都,活捉朕,比打下半壁江山都要有意义的多。”
“陛下莫出这等不详之语,臣等若不能护驾万全,万死之罪。”这个时候,说什么“攻下帝都,活捉朕”的话,晦不晦气啊。对于明湛嘴里的百无禁忌,永宁侯第一次生出腹诽之感。
“只是一说,不必当真。”明湛摆摆手,毫不在意道,“既然知道鞑靼人必到,如今大同府一战,鞑靼人大胜,那么,舅舅说鞑靼人最可能走的那条路。”
永宁侯手在图上一指道,“鞑靼人若想进攻帝都,兵力定是不少,必走官道。”
“杨宇同这人,臣与他打过交道。陛下,此人于进攻上颇有一手,而且,他曾任朱雀门守将,对朱雀门非常熟悉。”永宁侯道,“杨宇同已经叛变,再无退路,必定死拼到底的。他带的人,定要来攻朱雀门。”
“那朕就在朱雀门解决了他!”明湛断然道,“既然鞑靼人走官路,在他的来路上,有没有好的设伏点儿,先得给鞑靼人一个教训!”
永宁侯再指一个位置。
明湛接着再发谕全国:各地方,离州府进的,百姓均避入州府。来不及的,有山入山,有洞钻洞,粮食吃食能带多少带多少,不能带的,全都毁了,不要给鞑靼人留下一颗粮食。家里就是铁锅水缸砸了,棉被衣服烧了,叫他们连做饭喝水都寻不到家什,冬天来临时,明湛倒要看看,鞑靼人是不是钢筋铁骨,不怕冷不怕冻的!
凡州府官员,各地守将,若有避退弃城者,秋后算账也要诛你九族!
帝都的谕令一出,几乎所有的高级官员都心里有了底。的确,冬天已经来了。
阮鸿飞直奔天津,天津那里停靠着他的大船。
整个天津已经是备战状态,天津港的工程自然只能暂停了。阮鸿飞登船很顺利,不过,没走半个时辰,就遇到了麻烦。
李方与陈大豹有请。
说是请,二人联手,几十艘大船,上万海盗围了阮鸿飞的船,阮鸿飞也只有先吃敬酒了。
“老李,你来这里迎我,倒真是礼轻情意重啊。”阮鸿飞从容自苦的一笑,带着摇光等人登上李方的大船。
摇光已气的脸色泛白,禁不住冷笑,“李老大,我们国主自来敬你是一条好汉,与你兄弟相交!前些天,你的人在帝都闯了祸,还是我们国主多方安排调解,保他们安全无虞,回了海上!如今你倒来围堵我们,岂不是恩将仇报!江湖上,义薄云天的李老大倒是叫小的开的眼界!”
李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他哈哈一笑,揽住阮鸿飞的肩,“杜老弟啊,你得见谅,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放心,只是请老弟你到我这里歇息几日。”
陈大豹亦笑道,“是啊,我们哪里敢对国主无礼呢。国主,这也是为了咱们海上的基业着想哪。”
李陈二人既然敢对他出身,那就不是小事,短时间定是难以解决的事情。阮鸿飞顺势道,“正好,我与两位大哥时久未见,多少心里话想与你们说呢。趁此良机吧,我倒也不怎么急着回去呢。”
李方与陈大豹皆是松了一口气,若是阮鸿飞非暴力不合作,他们还真不敢太大的得罪阮鸿飞。
镇南王府。
“帝都定是出事了。”凤景南道。
凤景乾接过弟弟递过的密奏,是藏人在云藏边境集结兵马的奏章,凤景乾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凤景南之所想,“难怪藏人与鞑靼人联姻,意在牵制你了。看来,鞑靼又对西北用兵了。”
凤景乾比凤景南更加了解西北的情况,拧眉道,“上次生擒了鞑靼王子,新可汗败于明湛之手。看来,此次用兵,定是规模不小。可能……”看向凤景南,凤景乾轻拍几案,叹道,“可能西北军已经败了,不然,藏人不会这样急着表态。”
“明湛实在太大意了。”刚登基就遭遇惨败,凤景南可以想像明湛的艰难之处。此时,他尚且不知道鞑靼人已经过了大同直逼帝都。
明淇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穿着宽松的衣服,不过,她从未放松过对于云贵军政的关注。明礼也在,明淇待明礼也看过密奏后道,“父王,依我看先给藏王写国书,关闭新城贸易市场,无限期的停止与藏人的贸易。戒严藏云边境,告诉藏王,我云贵子民有在藏行商者,若是有半点儿不妥当,就把云贵的藏人全都宰了!”
明淇靠着椅子叹道,“可惜我如今身子实在笨了,不然定要亲自去问问藏王,他安的是什么心!”
明礼道,“既如此,父王,儿臣去一趟藏地吧。”
“大哥,眼看大嫂就要生了,比我还要早呢,你去更是不妥当。”明淇揉揉眉心,叹道,“让柳蟠去吧,他跟杨将军守在那里。上次见到了仁明亲王,各方面的人脸儿还略熟些。藏王不过是想牵制云贵的兵马不能驰援帝都而已。”
“实际上藏王实在是多此一举,云贵兵马从不出云贵的。”明淇食指无意识的一颤,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肚子里一痛,顿时脸就白了,唉哟了一声。
凤景南着实关怀爱女,忙道,“你小心些,要不要紧?让杨濯过来瞧瞧?”
“无妨。”明淇笑,“孩子有些不老实。”
待到晚上,明淇寻了个机会找到凤景南,方将心头所虑之事说出,轻声道,“父王,我琢磨着,这次怕帝都会有危险了。”
“不会。西北五十万的边军,纵使有败绩,也不可能危及帝都。”凤景南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军队生变的事,他虽然担忧明湛,不过想着明湛没向云贵求援,大约并不打紧。做皇帝,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明淇摇头,捧着肚子腆着腰坐在椅中,叹道,“若是如父王所想,藏王于咱们边境集结军队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是鞑靼人许了藏王无数好处,他怎么肯冒着得罪咱们的危险来集结军队呢?”
凤景南的脸色慢慢的沉下来,明淇继续道,“西北草原,我虽没去过,不过听说穷的很。人们靠牧马放羊为生,冬天没吃的,还会去抢劫边城。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处给藏王呢?我想呢,没哪个王肯割地赔款的来请藏王牵制我们吧?”
“西北没有好处,可是朝廷富裕哪。万一鞑靼人真的危及朝廷,帝都都危在旦夕,要什么好处不得呢?”明淇道,“西藏那地界儿,荒凉的很,等闲人去了气都喘不上来,水也烧不开就那么喝,咱们的人服不了那样的气候。别看西藏集结军队,咱们到底不愿与西藏开战的。首先,它这么穷不拉唧的地界儿,纵使打下来,于咱们又有什么用处呢。损兵折将,得不偿失,都对不起开战兵马吃的粮草。”
“藏人哪,也是吃定了咱们的心思,才与鞑靼人合谋呢。”明淇皱眉,“我十分担心明湛在帝都的处境。”
“到这个时节,担心也无济于事了。”凤景南格外的沉得住气,虽然知道明淇一向很有分寸,仍然嘱咐道,“这些话,任何人都不要再说了。”
“我明白。”明淇早便想到了这些事,只是,当着凤景乾与明礼的面儿,她都没说,只是私下说与凤景南听。危急之时,远近亲疏的关系一目了然。
明淇虽然在许多方面与明湛多有摩擦与争执,不过,明淇仍然是明湛坐稳帝位的有力支持者。
在任何时候,明淇都希望,坐龙椅的是自己嫡亲的弟弟,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凤景南道,“上次的信里,我提醒过明湛。他应该会有所准备。”
明湛的确是有所准备,但是他娘的,他也没有料到军官叛**队哗变好不好?
126、更新 ...
李方与陈大豹摆好水酒,招待阮鸿飞。
事已至此,阮鸿飞倒沉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态度洒然,半点儿也不怀疑李方等人给他在饭菜中下毒啥的。
李方见阮鸿飞如此姿态,叹道,“杜老弟实乃大英雄,我老李不如你。”
陈大豹气闷,抓人是俩人一起抓的,可这李方咋回事啊,一个劲的对着杜若国主唉声叹气,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实在是叫人泄气。
“李兄,我们在海上称霸一方,何其快活。如今李兄甘愿为人所驱使,已失往日豪情,方有此语啊。”阮鸿飞吃得七八饱方撂了筷子,感慨道。
阮鸿飞对李方有些了解,熟知此人的性情。何况李方原就在海上为霸一方,这样的人,不会太甘心为人之下的。
陈大豹笑道,“我们自然不能与杜国主你相比的,既然不能自立为王,做个公侯也能博得子孙富贵。”
阮鸿飞哈哈一笑,看向陈大豹,“陈老兄啊,咱们几个,现在还为得着博富贵么?有人有刀有船,海上有地盘儿,你去帝都城瞧瞧,哪个公侯有咱们潇洒。”
“再者,说到公侯,两位老兄与那位藏头露尾的公子联手,莫不是就认定他能做天下之主不成?”阮鸿飞笑问。
“若非帝都已被攻陷,国主也不会这样急着回国吧?”既然李方不争气,陈大豹也不能再指望他。他原就对阮鸿飞多有嫉妒,如今把阮鸿飞劫了,阮鸿飞这风度却比他们这劫人的更加舒服自在,怎不叫人暗恼,故此陈大豹忍不住噎了阮鸿飞一句。
虽然以前他是挺羡慕阮鸿飞能与皇帝搭上关系,不过,这回他却是占了先机。眼瞅着帝都被人占了,你小皇帝的皇位还能坐稳哪?待改朝换代了,人陈大豹却是早早的与新皇一派打好了关系,这不,还把杜若国主从海上给劫了。凭这功劳,怎么着也得弄个王侯当当啊。
阮鸿飞哈哈大笑,摇头道,“陈大豹啊陈大豹,你真是……这话莫不也是那位公子说的?”
陈大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阮鸿飞笑道,“俗话说,白首相知犹按剑。你与他有什么交情,他一说,你倒什么都信。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你想一想,不要说帝都,就是你手里这大几千的人马,若有朝廷兵马来围,岂是三两日可以打干净的?”
“帝都是什么地方?皇帝在那里,王公大臣都在那里,九门提督就有二十万兵马,今年刚修的城墙。别说攻城,哪怕闭门不出,死守一年也不是难事。”阮鸿飞笑问,“还是你们觉得当今皇帝是昏馈之君,三两下就能被人给打跑的?”
阮鸿飞见两人都不说话,便道,“我为何这样急着回杜若国,自然也是皇上的交代。为的还不是别的事,”手一指二人,阮鸿飞道,“我就是为了李兄与陈兄而来哪。”
其实帝都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李方与陈大豹也不清楚。他们在海上还凑合,可是在岸上,俩人都是天朝的特级通缉要犯,就是上岸,最多也就是去浙闽淮扬一带抢一顿,再跑回海上。至于去帝都,风险太大,像李方就格外有这种感受,小情人回了趟帝都,还险些遭了官司。当然,他得知人家阮鸿飞的情。
就李方与陈大豹两人,帝都啥样,他们根本不知道。哪怕他们自己去了,没关系没路子,也打听不出消息来,所以,他们所知的这些事情,都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至于准不准确,此时听阮鸿飞一挑拨,顿时心里打起鼓来?
阮鸿飞这样一说,俩人懵了。
这,这,这,这要是帝都无碍,公子一系登不了基,做不了皇帝,他们的王侯梦自然也是雾中花水中月了。偏在这时候,还把人家杜若国主给得罪了。
李方反应快,且并不露出心内的忐忑来,反笑道,“杜老弟倒是来找我们的不成?看来,咱们想到一处去了。”这还套阮鸿飞的话儿呢。
阮鸿飞何等精明之人,顿时察觉李方之意,阮鸿飞摇头,“我与李兄陈兄二位想的可不是一样的事。你们都知道我已经与帝都建交,我在帝都与皇帝是什么关系,同衣同食。皇上待我如座上贵宾,这个时候,帝都虽有一时之难,不过依我看来安全却是无虞的。哪怕西北鞑靼人到了帝都城,他也进不去。你们想一想,这可是在天朝的地盘儿。天下各地若是得知鞑靼人危及帝都,定会起兵勤王,鞑靼人哪,来了也是白给。若是他们想围攻帝都,更是自己送死,战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不过,皇上在帝都,却还想着你们呢。”阮鸿飞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人一眼,“虽然我没见过那位装腔作势的公子,不过,你们以为皇上在帝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公子串连你们四家的事,皇上早就一清二楚。”
“哪怕他当时说的那些话,皇上亦早有密报!”阮鸿飞淡淡道,“咱们是多少年的关系,往常谁要有个难处还要互相伸把手儿呢。如今,我已与帝都建交,怎能忘了你们两位兄弟。我也知道,你们皆有招安之心。我把东西从天朝贩过来,平价卖给你们,说句老实话,我不但一分银子不挣,还要往里搭运费。这些事,莫非皇上不知么?”
“现在跟你们说句实话,皇上早就是明察秋毫,经我苦心劝谏后,默许了咱们之间的交易。”阮鸿飞正色道,“你们想一想,这代表什么?”
陈大豹心机就浅些,给阮鸿飞三两下糊弄住了,连忙问道,“皇上真的这样圣明,不与咱们计较?只是以往兄弟于岸上多有得罪百姓,怕是皇上不肯轻易赦免咱。”他早眼红阮鸿飞拢断海贸之事久矣,若是能像阮鸿飞这样与天朝大大方方的做生意,他陈大豹也不乐意去抢劫啊!
海盗做到他们这份儿上,真是看不上沿海小渔村儿那三瓜俩枣的东西了!他们希冀的是与天朝正式的贸易。
哪怕现在为人所困,阮鸿飞却不肯轻易应下什么,正色道,“你所虑者,也正是皇上所虑之处。你们当时做的那些事,天下都知道,皇上就是想给你们遮掩,也得遮掩的住啊!总不能为了你们,而失了江南民心。”说到这里,阮鸿飞见陈大豹颇有些戚戚之色,想着这莽夫没几个心眼儿,乍听此话,竟不吃惊,反露出这种心有准备的神态。阮鸿飞心如电闪,顿时话锋一转,冷笑道,“公子不过是拿这话吓你一吓,莫不是陈兄弟就认为,招安无望了不成!”
陈大豹已经给阮鸿飞绕晕了,瞪着一双豹型环眼道,“老杜,我可没你的本事,弄那么些人,还成立朝廷了。咱没你的本事,兵马也比不上李兄,咱也知道皇上贤明,如今浙闽戒严,咱捞不着上岸,多亏老杜你义气,能从你那些买些物件儿,维持着兄弟们的花销。你也说了,前头的事儿,皇上怕是不肯赦免咱。既这样,咱也不能坐视小皇帝安稳,大不了同归于尽!”
听了这话,阮鸿飞心里已经有了底,将公子忽悠陈大豹几人的话猜了三分出来。阮鸿飞不赞同道,“陈兄,眼瞅着机会就要来了,你怎么倒糊涂了。”
“你想一想,若是皇上不想赦你,怎会默许我卖东西给你们呢?”阮鸿飞微微一笑,“人哪,谁不犯点儿错呢。能做错,自然能立功。若是陈兄为朝廷立下大功,现成的赦免理由已经有了。皇上啊,不愿意打仗。这倒不是说皇上就怕了你们。”
“相反,倒是陈兄李兄对皇上颇有几分畏惧啊。”阮鸿飞道,“如今皇上刚登基,就修了天津港,将来必然还要南下建港,开海禁早已是铁板钉钉之事。咱们在海上讨生活,东洋南洋去遍了,将来海禁一开,咱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更有甚者,咱们早有盗匪之名,皇上开海禁,必然要建一条畅通无阻的海上商路。”阮鸿飞道,“故此,开海禁第一件事,就是要缫匪哪。”
陈大豹与李方皆是默默,先前他们在海上称霸啥的,那是因为朝廷禁海,也没海军,他们偶尔上岸抢些东西,官兵一来,往海里一跑,谁也抓不着他们。
可实际上,他们是断然无法与朝廷正式军队相抗衡,只看明湛登基前后将浙闽淮扬官场肃清后,他们的日子有多难过就知道了。
倒不必朝廷海上缫匪,只要海岸线全面戒严,他们半点儿东西也得不着,日子就已经是备加辛苦。
阮鸿飞一嗔,“这些话,公子给你们分析的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