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国的使臣也一并请了来,这次着眼的人有许多,譬如刚刚回朝的西北四位将军,再譬如,偏殿中的沈氏夫妇。
沈拙言与吴婉,俩人同品同级,但是,吴婉是女人。
自从上次吴婉进宫领宴,欧阳恪找茬儿,然后被吴婉噎个半死后,朝臣就不敢怎么着了。这回,宴中又添了一位女性。户部尚书徐叁之长女,徐盈玉。
徐盈玉与吴婉同品级,先前吴婉还有人敢惹。如今徐盈玉,不知是有吴婉之例在先,还是后台实在够硬,总之,没人敢对徐盈玉出现在前朝的宴会上提出异议。
徐叁早与女儿提了宋遥的事。在徐叁眼里,宋遥比林永裳强百倍。宋遥是朝中新贵,又无后台,这个时候,能结一门有利的亲事,对于宋遥的仕途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再者,宋遥论相貌绝对比林永裳俊俏,论年龄也比林永裳年轻,论前途,更不比林永裳差。
若个书生万户侯?
文人虽大都瞧不起武将,但是这种情绪的产生,不知是因为武将果真粗鄙与文官没有共同语言,还是因为嫉妒。
因为文官苦巴苦熬几十年,即便封阁拜相,也不过正一品官身。可是武将,却能封侯建业,荣荫子孙数代。
徐叁是个很活泛的人。
何况宋遥生的貌比潘安,直逼宋玉,身材更不必说,蜂腰猿臂,俊挺威武。
鉴于女儿对于姓林的颇有几分死心眼儿,他琢磨着,凭宋遥这相貌,女儿瞧一眼定能动心的。殊不知徐盈玉瞧了一眼后,再不想瞧第二眼。
事后,徐叁问其原因,徐盈玉道,“我看一眼宋将军,就自卑的此生都不想再照镜子了,这样貌美的男人,如何能过得日子。”
徐叁后悔不迭。
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此次宴会,五品以前的官员俱可参加。
如宋珠玉与方慎行也能在偏殿里有个座儿,宋珠玉盯着同殿的一位年轻武官看了几眼。
自从上次方家官司后,方慎行与宋珠玉就成了莫逆之交。见宋珠玉死盯着一人瞧,方慎行也跟着瞥几眼,这人他还认识,正是辽东将军方渐东之嫡长子方继荣。
方渐东是辽东将军,明湛头一次见,问侯了一个他的家口儿,便荫其一子。如今,刚从西北回来的方继荣正是帝都红人儿。
“怎么了?人家一老爷们儿,你盯着瞧个啥劲儿?”方慎行悄声问。
“没什么。”宋珠玉还不肯说,别开眼睛,继续吃菜。虽然大多数人对于宴会上的御膳实在没啥兴致,他们吃的是身份。因为能来参加御宴,本身就是一件再的事情了。不过,宋珠玉显然不在此列之内。宋珠玉官低职微,他也不大会钻营,还常常有事儿没事儿的参上几本。且此人铁面无私到,哪怕先前交情挺好的同僚,碰到你犯了事儿,宋珠玉是毫不容情,立时上本。
故此,甭看王叡安挺喜欢宋珠玉,宋珠玉在御史台人缘儿绝对不咋地。
不过,如今宋珠玉也不孤单了。自从上次他为方慎行说话儿,方慎行知恩图报,与宋珠玉走的更近,宋珠术也算有个伴儿。
宋珠玉认真品尝着御膳的精美,哪怕到他们席面儿上的菜色断然不能与皇上桌儿上的菜相比。但是,相对于宋家的伙食,这已是难得的珍馐了。
宋珠玉自己吃了还不算,他还带了个小布袋儿来,悄悄的把桌上的点心果子搁布袋儿里,准备一时带回家去,给老婆老娘一并享用。
方慎行瞧着,唇角抽了又抽,悄声提醒宋珠玉,“宋兄,不好这样的。”
“怕啥,本就是给人吃的。”宋珠玉手脚灵活至极,桌上点心给他搜去三分之二,然后,再装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吃温温的菜喝温温的酒,心里还倍觉可惜:这么好吃的饭菜,早知道,应该揣个罐子来的。
方慎行只得无语了。
明湛没料到自己三十年夜饭的宴会上,还得断官司。
宋珠玉给同僚韩志远揪了出来,说他偷宫里点心,挖后直墙角。
虽然宋珠玉动作够快,驾不住殿上人多,自然有眼尖心明的人瞧见了宋珠玉的动作。而且此人恰好与宋珠玉有大仇。
先前说宋珠玉铁面起来同僚的面子都不给,韩志远的哥哥韩志深就是给宋珠玉这张铁面参回了老家。因为大家都在偏殿,也无缘面君,故此,亦不必像在正殿御前用膳时那样紧张,时不时的要防着帝王讲话问话啥的,反倒是自在许多。
宋珠玉瞧别人时,也有人在盯着他。
韩志远最瞧不上宋珠玉这等穷的叮当响,且具有仇富心里的家伙。
宋珠玉与韩志远说来还是老乡,原本最当亲近不过。韩志远认为,宋珠玉之所以会对他哥哥下手,完全是因为宋珠玉仇恨韩家有钱。
这兄弟二人是地主老财出身,家里有千顷良田,十分之不得了。
韩志远见着宋珠玉偷殿上的点心,顿时眼睛就亮了,当场把事情闹了出来,捅到御前。
宋珠玉非常有理,昂首挺胸,高谈阔论,丝毫不以为耻,“臣能赴宫宴,实在是祖上积德。奈何臣家里尚有老母,未能尝过御宴。臣想着,给老母带几块儿点心回去,让老母一同沐浴陛下恩德。”
韩志远不干了,啐宋珠玉道,“偷就说偷,来参宴的同僚们多了,若都像你似的啥都往回拿。等明儿,昭德殿前的俩大铜瓶儿都不知哪儿去了得。”
宋珠玉不认,辩白道,“臣拿的是自己桌上的点心,臣坐此座位,享此席御宴,就是陛下赏予臣的。臣吃不了,拿一些回家,有何不可?再者,臣以为,宴后颇多点心剩余,宫里消耗不完,若是扔了,难免浪费。不若就赈济了外面灾民,以示陛下圣恩。”
“那你还不都得搬你家去呢,殿上这么多点心,够你家吃个小半年儿的吧。”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韩志远断不能这搬容易放过宋珠玉。
宋珠玉高声道,“陛下赏臣的,臣可自行处置!陛下赏灾民的,臣断不会动一分一毫!臣家虽穷,先前臣也是主持了帝都赈灾的,陛下明鉴,臣若往家带过一粒米,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志远道,“那我只得等着苍天来报应你了。”
“怕你闭了眼也是等不到,让韩大人失望了。”宋珠玉也气的不行,本来就想拿几块儿点心家去,竟然被揭露出来告了一状。
俩人都是做御史的,口才不错,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能吃了对方。不待明湛说话,王叡安先跳出来了,斥道,“大过年的日子,你们还有没有半分规矩!”“天打雷劈,不得老死”的话都同来了,你们是成心的恶心陛下的吧!
明湛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看御史吵架,比看那些无趣的歌舞可有意思多了。不过,再吵下去,怕这两个小御史要上演全武行了,明湛笑睨王叡安一眼,直笑的王大人红了脸,明湛方道,“王卿,看来,你这御史台的人倒果真铁面无私的很呐。”
“陛下过奖了。”他们本就不合。
“不过是几块儿点心的事。韩志远,你时刻将朕的利益放在心上,不错不错。”明湛话音一落,韩志远自以为得了帝王心意,恭谨的谢恩,可不是么,帝王怎么能瞧得上宋珠玉这等丢人现眼的行径,必要重惩不怠。
哪知,明湛话音一转,和稀泥道,“宋珠玉,你坐的席面儿,那上面的东西,的确是朕赏的,想带,就带回去吧。嗯,还有刚刚宋珠玉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宫宴剩的东西,由宋珠玉主理,韩志远,你协理。朕将这些赏给灾民了,别搁宫里浪费了。”
宋珠玉与韩志远顾不得两相恩怨,帝王有旨,自然乖乖领旨。明湛道,“何玉,吩咐御膳房,一会儿准备两匣子点心,分别赏了宋珠玉与韩志远,不要忘了。”
何玉领命。
明湛瞧王叡安一眼,唇角一翘,笑笑,“对了,让他们做一匣子大的,赏王大人。两位御史这样为国为朕着想,这都是王卿调教有功啊。”
“臣万不敢当此赞。”不知为何,王叡安总觉得明湛笑中带了三分深意,像是反讽他似的。不过,自帝王的话里实在挑不出啥毛病,他也只有乖乖谢恩。
明湛打发了内斗的两位御史,讽刺了王叡安一回,继续与朝臣说话儿。
他格外的问了善棋侯一回,“善棋堂伯在淮扬住惯了的,觉得在帝都过年可还习惯?”
“帝都天子气派,臣有幸侍奉于陛下身边儿,荣耀非常,非淮扬可比。”善棋侯恭敬答道。自从临江侯被削爵,善棋侯、锦衣侯、逍遥侯自觉不自觉的都谨慎了许多。
明湛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朕生怕几位堂伯堂叔的住不惯呢。既然你们过的舒适,朕也就放心了。”
“赏善棋侯一盏御酒。”明湛吩咐道。
善棋侯起身谢恩。
明廉忽然道,“陛下,说起来,咱们宗室人口儿不少。如臣如善棋堂伯这等在帝都者,能享受陛下的美酒。若是离的远的那些叔伯,却无此享受,到底不美。臣以为,不如陛下将此美酒赐于各地方的叔伯宗室,以示陛下圣恩。”
明湛微微一笑,“二哥此议甚合朕心哪。开浚,今天已是晚了,待明日你进宫加班,拟出旨来,朕得命人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郑开浚虽不过五品侍读学士,却绝对是明湛身边儿的小红人儿,更兼其父母皆是一流人物儿,故此,郑开浚五品官身,竟然在正殿有一席位。
当然,说法也很妥帖:这个时候万一皇帝陛下要拟旨啥的,用起来方便。
可不现在就用着了嘛。
郑开浚领旨。
155、更新 ...
前朝有前朝的热闹,后宫有后宫的热闹。
卫太后虽然生性冷淡,不过,主持宴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必卫太后说什么有趣的话题,自然有人争先恐后的过来讨好。
公主们自不必说,明艳打头儿,且明艳还把儿女们都带了来,一群小萝卜头儿,连带着永宁侯家的嫡长子卫檀夙与几位小皇孙,一并由嬷嬷看着,由他们在里面打闹着玩儿。
外面,公主宫眷命妇等都在拼着命的讨卫太后的欢喜。
卫太后性情理智自恃,更廉会保养,装扮起来,颇是年轻。尤其今日大年夜,卫太后头上插着双喜双凤钗,凤头衔一溜儿由小到大的乳白珍珠,最底下一颗大珠足有龙眼大小,落在肩上,富贵荣华,熠熠生辉。
淑媛长公主恭维道,“娘娘这身打扮真是绝了,您看起来倒似比淑仪妹妹大不了几岁似的。”
卫太后笑一笑,“是丫头们的手巧。”
“若没有娘娘的雍容,再如何巧的手,也梳不出这样的尊贵的。”淑媛长公主笑道。
卫太后笑了笑,转而问淑玉长公主,“孩子还好吗?待大一些抱到宫里来给我瞧瞧。”十一月中,淑玉长公主诞下一子。
“是。”淑玉长公主夫妇对明湛一系有着非常强烈的好感,若非明湛拔刀相助,废除了公主府的宣召制,怕如今淑玉长公主都不能孕育麟儿。不过,有先前的道人事件在先,幸而驸马当即立断劝淑玉长公主在家安胎,否则如今朝臣对于方慎行之不满,大半要转到淑玉长公主的身上。毕竟,那炼丹道人的事,还是淑玉长公主先在明湛面前提起来的。
淑玉长公主并不敢乱说话,柔声道,“如今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佑哥儿也不喜哭闹,嬷嬷们都说,这样脾气好的孩子很少见呢。”话中仍不自觉的带出些对儿子的疼爱与炫耀,似乎自己的孩子定比别人强的。
卫太后笑道,“这就好。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淑贤,听说你也有了?”
淑贤长公主面儿上闪过一抹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道人的符水起了灵效。她与驸马大婚数载,如今终于得尝所愿。卫太后温声道,“要注意身子。”
淑贤长公主道,“谢娘娘关怀,如今太医开了保胎的汤药,日日在吃呢。”
“这就好。”卫太后转而对明雅道,“今天太忙,有空了带天嘉进宫来。”
又忽然想起什么,问淑媛长公主,“驸马对你可好,淑媛?”
淑媛长公主看卫太后一个挨一个的问过诸公主的子嗣,心里已是有几分别扭。她在姐妹中居长,比明艳还要大一些,却仍然没有自己的孩子。淑媛长公主正在伤心己身,卫太后忽然问及驸马,淑媛长公主不解卫太后何意,并不敢耽搁,忙回道,“驸马一直很好。”
“嗯,那你要抓紧了,淑媛。大驸马是南丰伯府的嫡长子,你是皇室血脉,南丰伯府必定希望你早日誔下有皇帝血脉的孩子的。”卫太后笑着叮嘱一句。
淑媛长公主满嘴的苦涩,急忙满嘴感激的应了。
明艳只当未看到淑媛长公主的神色,笑道,“说起来,明淇也要生了吧?我一直给她算着呢,估计就是年前年后这几天了。”
卫太后带出几分关切来,道,“可不是么。我算着,过几天就应该有信儿了。”
“明淇一向顺遂的,母亲不必担心。”
“希望如此。”
待宴会结束,淑媛长公主回宫时发现车外已站了个宫衣女子。
淑媛长公主走近,那女子俯身行礼,脖颈略弯,衬着领口儿的锋毛儿,露出一截嫩白。那女子乍一开口,声音如清泉流动般动听,“奴婢遥水,原寿安宫六品女官,拜见长公主殿下。”
一听是寿安宫之人,淑媛长公主忙打叠起三分精神,含笑道,“女官怎么来了,可是太后有事吩咐?”
遥水恭敬禀道,“太后娘娘吩咐,长公主殿下喜欢奴婢梳头的手艺,故此,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到长公主与驸马身边儿服侍。奴婢奉太后之命,在这里恭等殿下。”
淑媛长公主的脸色一僵,一颗心瞬时沉到谷底。怔怔的,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还是侍女素如轻轻捏了淑媛长公主的手一记,淑媛长公主方回过神来,勉强笑道,“这样啊,素如,你与遥水坐后面的车吧。这样大冷的天儿,怎么就傻愣愣的在外头站着呢。若是吹着冻着了,女官是太后身边儿的人,岂不罪过。”
遥水柔声道,“太后娘娘吩咐了,既然将奴婢赐予殿下,奴婢就是殿下的人。侍候殿下是奴婢的福份,没有殿下的吩咐,奴婢在外等着正是奴婢的本份。”
淑媛长公主听着遥水左一句“太后娘娘”,右一句“奴婢”,再一句“殿下”,心里已烦的不成,挥一挥手,极力克制着脾气,道,“好了,知道你守规矩。来,跟我回府吧。”
与素如一并伺候着淑媛长公主上了车马,遥水又跟着素如去了后面的车上坐着。因原本素如是与淑媛长公主的奶嬷嬷郑氏一辆车,如今遥水又挤进来,车里就显的满了。郑嬷嬷早听到了遥水的话儿,笑道,“你们小姑娘,水葱儿一样,可禁不得风。唉,这车又有些小了。素如,你与遥水姑娘坐着,我出去无妨的。”
遥水声音柔柔地,弱不禁风,“嬷嬷这个年纪,岂不更禁不得风呢,自然是遥水出去。”
“这怎么行?姑娘是太后娘娘跟前儿的女官呢?不妥不妥。”
遥水道,“我既然到了公主府,与嬷嬷就是一样的。以后还得嬷嬷多提携呢,再者,太后娘娘颁了旨意,只是我衣裳还未来得及收拾,明日衣裳定会送来的。若是明儿宫里来人,知道我在公主殿下的府上这样轻狂,若是太后娘娘知道,定是不悦的。嬷嬷只当疼我吧,我出去与赶车的大哥一并坐着,无妨的。”
遥水是卫太后宫里的人,郑嬷嬷自然不能真叫她在外头吹风,不过是想给她个下马威罢了。却没想到这丫头如此难缠,说起话来软中带硬,郑嬷嬷见遥水当真要下去,忙给素如使了个眼色。
素如一把拉过遥水的胳膊,笑道,“咱们两个挤一挤,坐这一边儿,郑嬷嬷坐那边儿,也坐得开。何况寒冬腊月的,大家一道儿在车里还暖和呢。”
遥水美眸看向郑嬷嬷,一副受惊小鹿毫无主意的样子。
郑嬷嬷心内大骂狐狸精,面儿上还得笑道,“挤一挤吧,挤着才显着亲近呢。”
“听嬷嬷的。”
宴会结束,卫太后亲自送太皇太后回慈宁宫,途中还笑道,“母后,如今淑媛她们大了,越发的有话不直说。看上了我的梳头丫头,一个劲儿的夸那丫头手巧。夸到最后,我也只好把人送给她了。”
太皇太后向来头脑简单,呵呵笑着,还替淑媛长公主说话儿呢,“她们是跟你亲呢。”
“我想也是。”卫太后温声道,“我生来喜欢温柔的女儿家,她们待我如同母亲一样,我待她们亦如同明艳明雅是一样的。”
“你是个好的。”太皇太后拍了拍卫太后的手,俩人脾气大不同。太皇太后智商有限,也得承认卫太后是个有心胸的人,要不然魏侧妃也不能生下三儿一女来。
如今见卫太后对于淑媛等人格外亲近,太皇太后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至于淑媛长公主接下来会如何做,卫太后就有些期待了。
其实今日为难的绝不止淑媛长公主一人,沈拙言与吴婉出宫时就碰到了逍遥侯夫妇。
逍遥侯夫人是原永康公的亲妹妹,血缘上,正是沈拙言的亲姑妈。
尽管永康公李佑收殓发丧之事,沈拙言面儿都没露一个。且人家一直姓沈,也完全没有改姓李的意思。不过,逍遥侯夫妇显然对于沈拙言夫妇格外的热络了。
两对夫妇碰到一块儿,逍遥侯夫人倒不敢拿出姑妈的架子,只是关切的问了沈拙言一句,“差使上可还顺遂?如今天冷了,出门赴宴多加两件衣裳。”
沈拙言倒是知道逍遥侯夫人是原永康公的妹妹,他血缘上的姑妈。不过,他与逍遥侯夫人从未见过。
还好,沈拙言认得逍遥侯,再一看这位妇人四十出头儿,又是站在逍遥侯身边儿。沈拙言也就明白了。只是沈拙言实在不擅长与李家人打交道,急忙道,“多谢。我告辞了。”带着吴婉飞一般的遁了。
吴婉其实很想笑,不过,她极力忍住了。
到了车上,沈拙言拍一拍胸口,喘着气道,“真是了不得。”
“怕她做什么,是她对不住咱们。该跑也是该她跑呢。”吴婉轻轻的喘息着,吩咐车夫回家。
吴婉有银子,不过为人极低调儿,她这马车做的不显山不露水,其实都是用的上好的乌木,里面铺着皮褥子,连四角有缝隙的地方都包严了,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外面的寒风。
沈拙言握住妻子的手,温声道,“相见不如不见。虽然永康公对不住我与母亲,不过,他已经身死。李家其他的人,我不愿记恨他们,也不愿与他们来往,只当是陌生人吧。”
吴婉点点头。
永宁侯也搀着自个儿的亲爹老永宁侯上了车。
甭看老永宁侯已经将爵位让给儿子,这老爷子的地位是有增无减哪。
卫太后的亲爹,明湛的亲外公。
卫檀夙与几个小皇子熟的很,被留在宫里过年了。永宁侯与老爹一辆车,老婆一辆车,后面跟着仆从的车马,浩浩荡荡。老永宁侯道,“皇上愈发沉稳了啊。”
像凤明廉说的那些话儿,明显就是有人指使的,否则以凤明廉无干正事的性子,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永宁侯附和道,“是啊。”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知子莫若父,老永宁侯瞅儿子一眼,忍不住讥诮道,“你要不要先去一趟承恩公府啊?”
永宁侯心中大喜,也不管老爹是真心还是反讽,顺势应道,“是,儿子遵父亲吩咐。”不待老永宁侯反应过来,车门一开,永宁侯纵身跳了下去,对车夫道,“妥妥的将老侯爷与夫人送回家去。”转身没影儿了。
把老永宁侯气的,捶了褥子几下。他这是给承恩公家养的儿子吧!没囊性的东西!
宫宴结束的时候很早,老永宁侯打算着,待回去,一家人还可以共度小年夜,结果遇到这种不孝子。哼哼两声,老永宁侯气咻咻的靠着车厢打起嗑睡来。
明湛与阮鸿飞也回了房。
一进屋儿,明湛立马猴儿到阮鸿飞的背上,叼着人家的耳朵问,“爱飞,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朕帮你实现。”
“有。”阮鸿飞捏一把明湛的屁股,背着他往里走,一面笑道,“陛下您明年都在下面吧?”
“好,朕允了。”明湛罕有的大方,让阮鸿飞充满危机感,阮鸿飞笑,“今天真乖啊。”明湛咕呱乱笑,“我也有新年愿望。”
阮鸿飞直接把明湛扔床上,解了外面腰带,笑问,“说来听听。”又疑心明湛,“不会是打算坑我银子吧。”
明湛呸阮鸿飞一口,然后笑着说出自己的新年愿望,“爱飞,你先前提的愿望做废吧。”
阮鸿飞微微一笑,欺上床去。明湛哈哈大笑,搂住阮鸿飞的脖子,亲了上去。
阮鸿飞见识过不少美人绝色,就是他自己照照镜子,也不输任何人。可是,这天下,能叫他动心动情的,也只有这软乎乎儿的胖子了。
明湛的亲吻格外的急噪,舌头乱搅,时不时的还要咬阮鸿飞一下子,阮鸿飞给明湛这完全没有技术水准的亲吻弄的情动起来。拉开明湛的裤带,直接将人的裤子剥离开来,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大腿来。
“呜,我要……”
话还未说完,已被阮鸿飞的吻堵了嘴。阮鸿飞灵活的舌头勾住明小胖的舌尖儿,一手抄起明湛的腰,一手迅速流畅的取来软脂,扩充明湛的后面,待他将明小胖结结实实的压在床上,这一吻才算结束,阮鸿飞声音喑哑,带着说不出的性感,“要就给你。”
明湛哭丧着脸,嚎道,“我要在上面啦,大骗子。”
这等无理要求,阮鸿飞不予理会,不急不徐的抽动着,一面闲闲道,“新年愿望已经过了,待明年吧。”
明湛委屈无比的唉唉呀呀的**。
至**初歇,明湛是死活不肯再做了,除非阮鸿飞肯在下面。
阮鸿飞抱着明湛洗了澡,再把人抱回床,掂着份量道,“胖,你完全胖回来了。”
“都是你诅咒的我,天天胖啊胖的,有你这样的爱人的。”大年下的日子,阮鸿飞一直做到过了午夜。明湛听人说起过,这就等于阮鸿飞两年都把他压在下面,多么悲惨的先兆啊。
想到这里,明湛咬了阮鸿飞两口。
阮鸿飞摸着明湛的翘屁股,开怀道,“就知道你这人口是心非,果然还是欲求不满吧。刚刚还又哭又嚎的,现在又来招我,你说咱们在一处儿多少年了,你还装什么呢。”这天生不实在的脾气哟,真不知道是像了谁。
遂将人翻来覆去的压了又压,压到最后,明湛连手指尖儿都抬不起来了,又要张嘴咬人,阮鸿飞眨眨眼,“还想做?”
明湛立时老实了,转身撅屁股趴着。
阮鸿飞暗笑,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弄明湛的脊背,轻声诉说着情话,“胖,一见到你我就有说不出的喜欢。”
明湛心里得意,哑着嗓子问阮鸿飞道,“不会第一眼就爱上本大爷了吧?”那会儿他才多大,难道阮鸿飞恋童。
阮鸿飞自床头取了盏蜜水缓缓喂明湛喝了几口,早已看透明湛心里龌龊的想法,低声道,“别跟我装嫩,接你先前说的,上辈子的年纪,加起来比我还大几岁呢。现在又装青春无知美少年呢?”自从知道明湛是外头生嫩里头老,阮鸿飞再不以年龄而自卑。
“我本来年纪就小。”明湛颇是铁齿。
阮鸿飞其实对明湛的前世非常有兴趣,禁不住问,“胖,在你们那里,男人都会打围巾吗?”
“也要分什么人的,像我这样心灵手巧的就会。”明湛时时不忘自夸。实际上他当然完全是迫不得已,家里太穷,偏又臭美,只要买来毛线自己织。
“女人的活儿都给男人干了,那男人做什么,在家洗衣做饭织围巾生孩子不成?”
“屁话,你见过哪个男人会生孩子的?”
“你不是说你们那儿都是神仙吗?神仙也不会生孩子?”
“神仙当然也有男女之分啦。”明湛随口胡扯,“有男神仙,有女神仙。有时,女神仙的能力比男神仙还大呢。”
“嗯,这个我明白,像卫姐姐就比你二贱爹强。”
明湛搂住阮鸿飞的腰,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唉,可惜我也不能再回去了……其实,我还是喜欢这里。”
“这里比神仙界还要好吗?”
“嗯,有你啊。”明湛困的不成了,没过脑子的吐露了两句真言,“有你对我好。不像那边儿的女人,瞧不上我。”
阮鸿飞立时趁机问过,“你还追过女人哪?”
“被甩了。”明湛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搂着际鸿飞睡熟了去。
可怜的小胖子,阮鸿飞无比同情明湛。同时倍觉明湛鼓吹的地方的女人实在太有眼光了,小胖子明明是他的,哪能给啥女人瞧上呢。否则以胖子这样色眯眯的眼光,说不得早被人吃过了。
阮鸿飞怀疑明湛前世也没啥经验,完全能感觉出来,生嫩的要命。还总是急赤白脸的欲求不满,大概是从上辈子憋到这辈子,实在憋坏了吧。
可怜的小胖哦。
156、番外 青楼记 ...
明小胖穿为古人这十几年,由于忙于各种明争暗斗,竟然连古代的娱乐场所都未去过,说出去实在有些丢穿越大众的脸。
多少人穿来,那绝对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当然,这两件事,明小胖也勉强算摸着边儿了。他如今做着个窝窝囊囊的皇帝,美人儿,也有了。虽然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皮赖脸,撒泼打滚儿,无所不用其极,才把阮鸿飞弄到手。
但是,阮鸿飞是天下绝顶美人儿,绝对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从表面前,明湛绝对没有给穿越大军丢脸。他的小日子,过的也算舒服和美。
不过,美中似有不足。
明小胖绝不是想移情别恋啥的,若是阮鸿飞他都瞧不上眼,天都得落下个神雷来劈了他。
不过,鉴于男人那点儿小心眼儿,他就是想去青楼见识一番啦。
明小胖不敢偷偷摸摸的去,阮鸿飞不粘毛儿就比猴儿还精了,他若是敢不报备去青楼,绝对没好下场。当然,惧内是好男人理所应当具备的品质。
故此,明小胖瞅什么时候阮鸿飞高兴,吭吭哧哧的才把事跟阮鸿飞说了,大意是:亲爱的,大过年的,正好儿放假,咱们去青楼开开眼吧。
阮鸿飞并没有暴怒啊、拍桌子揍人啊、吃醋啊啥啥,明小胖想像中的情形一样都没发生。甚至,阮鸿飞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明小胖许久,看的明小胖心里发虚、额冒冷汗、双腿发软、后悔不迭,才缓缓的移开眼睛,并没说话。
明小胖绞着手指,垂着脑袋,嗑嗑巴巴地道,“你,你,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我,我就是想去见识见识,没别的意思。”
阮鸿飞忽然叹了一口气,搂过明小胖的老腰,将人揽在怀里。明小胖两只小眼睛瞅着阮鸿飞充满悲伤的侧脸,早后悔死了,急忙表白道,“这不是没去过么,才想去瞧瞧的。这不是跟你商量么?你要干什么?要分手可不成啊!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分手?”阮鸿飞一挑长眉,语重心长,摇头叹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在可怜你啊,胖。”
明湛一时不解,就听阮鸿飞感叹道,“胖,你也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长这么大,竟然连青楼都没去过。唉,这天下的男人比你更可怜的实在不多见了。”
阮鸿飞当即拍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咱去就去帝都最好的花楼,让我想想,如今最有名的小娘子叫什么来呢?”
摸了摸下巴,阮鸿飞道,“对了,青娘子自赎嫁人后,如今帝都花魁当属青娘子一手调教出的牡丹姑娘。今天咱们去牡丹娘子那里去,能不能见到牡丹姑娘就看你的本事了。”
明湛听到阮鸿飞对于帝都青楼业如数家珍,疑心病顿时上了心头,揪着阮鸿飞的颈领问,“你不会跟那些女人有什么吧?”
“别胡说。”阮鸿飞摸一把明湛的小肉脸儿,“我天天在谁的床上,你不知道的。”
明湛半点儿看花姑娘的心儿都没了,郁卒的小眼睛盯着阮鸿飞,抱怨道,“以前不知道跟多少人乱搞过,你看看我,我前面后面第一回都是在你身上使的。你对得起我吗?”
“唉,我要是知道后面有小胖你在等着我,就是有人拿刀逼着我,我也不能干的啊。”阮鸿飞抚摸着明湛的背,温声道,“再者,小胖,自从咱俩定情,我可再没有别人的!”
明湛大醋,怒吼,“你还敢有谁!你敢有谁,我非把你下面切了下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