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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28)(1 / 2)

皇帝难为 石头与水 0 字 2022-01-07

    先生带上我的信件回去吧,你放心,顾大人可以继续做他的高官。替我代话给他,希望他官运亨通。”

    刘易水是善于交际的人,听到付辛慈这话,怎么都觉得付辛慈是在讽刺。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刘易水维持着风度,“我记得了,公子若有别的交待,一并吩咐。大人自从得知公子的事情,一直极为愧疚。”

    付辛慈的眉眼间流转着一抹笑意,“多谢,如果顾大人想补偿于我,不论是房产土地还是金银古董,都多多益善。如果其他的口头上的表示,那就算了。”好话谁不会说,付辛慈并不会轻易被糊弄。

    刘易水连忙将带来的东西交给付辛慈,“回去后,我会向大人转达公子的意思。”

    付辛慈起身离开。

    吓一吓顾岳山,也就够了。他当然不会指望着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来搞臭顾岳山,何况,有人能驱使薛少凉前来说情。

    尽管付辛慈并不清楚,薛少凉背后是谁。

    不过,依他对薛少凉的了解,这人的身份背景就很值得推敲了。

    毕竟,恐怕顾岳山亲自出马,薛少凉都不一定能给他面子。

    付辛慈半眯明眸,天气闷热,他拨了拨额前的发丝,指肚间留下几许汗渍,骑着马蹓蹓哒哒的往回走。这夏天的雨,是说来就来。

    付辛慈只带了四个家仆,眼瞅着暴雨瞬息而至,素来光鲜亮丽要脸面的付师兄躲避不及,被豆大的雨点子打成落汤鸡。

    其实,付辛慈在乌云突至前,本就已眼明手快驱马至一家府门前,想着叫门避雨。结果这家门房谱儿大,足待付师兄被淋个精光方来开门。见是付辛慈,倒是认得,连忙抱拳行礼,“唉哟,原来是付公子,您这是遇着雨了吧。公子赶紧进来。”门房上前为付辛慈牵马。

    “有劳了,待雨过去我们就走。”付辛慈并非那种天真的贵公子,阖该以为全世界都捧着自己。这本就不是自家,又是雨天,门房懒怠,也是主人家的事。人家给开了门,又给避了雨,已是幸事。

    付辛慈这样客气,门房倒格外高看一眼,致歉道,“付公子是付大侠的高徒,付大侠与我家主人情同兄弟。付公子是主人的贵客,若是主人知道小的没请付公子进去喝口热茶,定会怪小的办事不利。如今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儿不能停的,公子身体金贵,这都湿了。若是公子不肯进来歇息片刻,小的难逃罪责,公子就当体恤小的了。”

    “如此,叨扰了。”付辛慈微微一笑,家仆塞给门房一锭银子打赏。

    连忙有门房撑伞,亲自将付辛慈送了进去。

    阮鸿飞身边的人自非等闲,付辛慈很快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柔软的衣物,顺当舒服的像在自己家一般,一切恰到好处。将头发擦的半干,付辛慈就想着起身去拜见主人。

    恰好就有仆从端来姜丝红枣汤道,“主人说了,外头大雨,付公子受了凉,喝碗姜汤去去寒。主人又说,知道付公子礼数周全,定要前去拜见的,不过,主人与二爷正在园中赏雨。一路过去,风雨交加,公子头发未干,若吹了风,怕引起病痛。公子的心意,主人明白。公子只管安心歇着,这雨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待晚上再见亦不迟。”

    付辛慈起身听了,心道,这位杜叔叔只见过一面,为人却极是细致的。听了这话,付辛慈忙道,“是,杜叔叔何恤之心,辛慈明白。”

    明湛自然知晓事情的进展与付辛慈的选择。

    在明湛看来,付辛慈算得上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基因好,又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且从现在看,付辛慈也没有心灵扭曲啥的,的确是位不错的青年。尤其这位青年生的明朗俊挺,明湛笑着招呼道,“小慈啊,过来,给小叔瞧瞧。听说你淋雨了,没冻着吧?”

    付辛慈给阮鸿飞叫叔叔,觉着挺正常。他视付宁为父,阮鸿飞与付宁交好,兄弟一般。至于明湛,瞧着年纪比他不大,还嘻嘻哈哈的不稳重,挺爱占人便宜。就因为明湛与阮鸿飞平辈,付辛慈只得称明湛为杜小叔。

    如今明湛还摆起长辈的架子了,实在叫付辛慈狠狠的抽了两抽。

    在人家做客,总不能失礼,何况明湛自称的也没错。付辛慈笑道,“叫杜叔叔与小叔担心了,我身子壮实的很,并无大碍。”

    “这就好。”阮鸿飞道,“这雨到明早才会停,你就留一夜吧,跟你师傅一个院子。”

    还是稳重的杜大叔叫人安心。

    帝都。

    顾岳山既然上了辞呈,不过,顾岳山与福安侯夫人的事既然没有暴光,卫太后意思,还是叫顾岳山继续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顾岳山提前打了报告,大老板并没有不原谅他的意思,这也令顾岳山心下稍安。毕竟,谁也不想身败名裂。哪怕福安侯夫人,若是真想搞死他,偏又在这个时候发作,顾岳山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得想法子保住兵部尚书的宝座啊。

    卫太后打发了顾岳山,紫苏递上密报,卫太后一阅之后,眉毛紧皱,整个脸色顿时深沉了三分。

    凤景乾竟然决定在这个时候回帝都,卫太后眉间微拧,狠狠的握紧拳头,一言未发,挥手打发紫苏等下去。

    先前善棋侯父子因何而死,凤景乾应该明白的。

    以凤景乾的心胸,既然禅位于明湛,那就不是做假的。

    这次,柳蟠与杨濯来帝都后,卫太后就没让他们回去,只管将人留在宫里为宣德殿里的那位调理身体。不过,卫太后并没有禁止他二人往云贵传送消息。

    故此,凤家兄弟只以为明湛是中了毒,一时难解而已。

    如今凤景乾要回帝都,而凤景南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放心不下明湛自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由,就是凤家兄弟放心不下代政的卫太后!

    早年方皇后涉政时,将凤家兄弟打压的太狠,以至于这兄弟二人生出心病来,他们简直不想看到卫太后于政治上有任何的作为!

    所以,不论如何,凤景乾得回帝都做镇,他们绝不允许卫太后就此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密报已至,相信真正的太上皇的旨意已是不远!

    卫太后控制住心中的隐怒,缓缓的闭上眼睛,轻轻的呼出胸中浊气:她得让那自高自大的兄弟二人明白,如今是谁主天下!

    不出卫太后所料,凤景乾的旨意来的很快。

    整个蠢蠢欲动的帝都因为太上皇欲归来的消息恢复了先前的安宁祥和,百官其乐融融,宗室相亲相爱,其诡异程度,冷静如卫太后只想到一句话:反常即为妖。

    更奇特的是,与此同时,卫太后的心中竟不由的升起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焦灼感。不是那种往日间浅浅的喜悦或者平淡的情绪,而是一种可以控制、甚至改变全局的强大的信心带来的陌生感充斥着整个胸间。

    或者,这就是那种万万人之上的,手握天赋神权的,无所畏惧的强势吧。

    在这个时候,在有了决断之后,卫太后竟然对于凤景乾将要归来的消息竟然没有了任何受到威胁的感觉了。她并不焦灼,因为她已经掌控了帝都。

    现在,掌控天下的是她的儿子。

    抚摸着榻上的飞凤扶手,这是上好的花梨木,是以前方皇后所用过的旧物。方皇后结局不佳,她用过的东西,被世人视为不祥,故此,一直弃于库中封存。

    卫太后并不在意这些,其实这张榻实在是宫中旧物了,初时是内务府为太宗皇帝的母亲敬文太后所献。之后一直辗转在皇后、抑或太后之手,以至于这扶手被人抚摸多年,变得油润颇具有光泽。

    当年,方皇后很喜欢这张榻。少时的卫太后养在方皇后膝下,坐过许多次,其实并不比别的榻格外的舒适。后来,卫太后渐渐明白,方皇后喜欢的并非这张榻,亦非这张榻上繁复华丽的飞凤浮雕,方皇后真正所爱的是这张榻所代表的权利。

    “有权利,才有尊严。”方皇后曾这样说过。

    宫殿里没有别人,卫太后的眼神穿过朱帘锦绣,悠远的似能望到九重天上的重重层云。握紧油润光滑的飞凤扶手,卫太后喃喃低语,“姨母的话,都是对的。”

    207、更新 ...

    镇南王府。

    在开始,凤家兄弟的确以为明湛的病是装的。

    的确,那时明湛还来了封信,满肚子坏水儿的要郑开浚带着太上皇的仪驾回帝都吓唬人呢。结果,没过几日,卫太后代政,而明湛,再无音讯。

    直到柳蟠亲去帝都。

    其实,凤景南派柳蟠去帝都,一是试一试明湛病情的真假。虽说他有八成的把握明湛是装的,不过,明湛的位子至关重要,哪怕有两成的疑虑,凤景南也希望能由柳蟠确认一下。是装的自然好,凤景南不咋戴见明湛,到底还是亲爹,他也是盼着明湛好呢。

    二则,凤景南打着警示卫太后的目的呢。意思是,纵使代政,也要明白自己的本分。

    凤家兄弟的如意算盘,在柳蟠与杨濯的信送回镇南王府时就彻底的算崩了。他们着实没料到,明湛会真的中毒不起。

    若明湛身子完好,只是作戏。纵使卫太后代政能有啥,那不过是个傀儡。如今倒好,事情反过来了。卫太后代政代的水起风声,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明湛成了傀儡。

    凤景乾自不必说,那是纵使到了云贵,亦将半颗心放在帝都的人。现今,帝都里还有他老娘跟孙子呢,就,就是都攥在卫太后手里,凤景乾那叫一个不放心哪。

    对于凤景南而言,明湛做皇位,他嘴上不能露出喜悦来,那是怕刺激他哥,心里可是一百个的得意。但是,若卫太后主政,则是另当别论了。

    支持自己儿子做皇帝,与支持自己老婆做武则天,完全是两码事!

    何况自武则天本身而言,人家与唐高宗李治还有过真心相爱的岁月呢。凤景南与卫太后完全是利益联姻,从感情论,面儿上相敬如宾,私下互相瞧不上。

    让凤景南坐视卫太后掌天下权柄,那是笑话!

    凤家兄弟并非没有耐心的人,再怎么担心明湛,明湛也是中了毒的。说句不好听的,啥时明湛一蹬腿儿去了西天,兄弟俩该伤心的伤心。待伤心过后,还是得先琢磨帝都形势,后继之君啥的。

    所以,在明湛已经中毒的前提下,兄弟俩也没急吼吼的再往帝都派人,他们非常有耐心的静待帝都的消息。

    直到,内阁与宗室干仗,鲁安公闽靖公被降爵,李平舟罚俸,徐叁告病……

    兄弟二人方意识到,这姓卫的女人也太高竿了吧。明湛还没死呢,这就思量着夺权啊怎么的。

    凤景乾回帝都稳定局势,算是凤家兄弟几十年来的默契了。

    此时,不是计较凤景乾复政的时候。关键是,不论明湛是安是危,大凤朝的政权一定要掌握在凤家人的手里。

    仁宗皇帝时,方皇后干政之事,凤家兄弟犹心有余悸。他们绝不能容忍在他们掌权时,大凤朝有第二个方皇后出现。

    凤景乾要回帝都的事,并没有明淇置喙之地。

    不过,明淇并不赞同这件事。

    眼瞅着凤景乾起程的日子即近,明淇思量一番,去了凤景乾所住行宫。凤景乾笑道,“淇儿,你怎么有空来了。”明淇是凤景南的左膀右臂,一直极忙的。不过,这个时候明淇过来,要说什么,凤景乾倒能猜到一二。

    明湛行过礼,俊美冷漠的脸庞露出一丝柔和,微笑道,“皇伯父就要回帝都,我过来瞧瞧,看皇伯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收拾准备的。”凤景乾笑道,“若是帝都安稳,过不了几日,朕就回来的。”

    “如果明湛平安,皇伯父会回来。若是明湛有所不测,皇伯父留在帝都主政,亦是正理。”明淇温声表明立场。

    凤景乾看一眼明淇长眉凤目,完全是遗传了家人的模样,说出的话亦愈发见水准了,不禁笑问,“那淇儿认为我该回去吗?”

    明淇没直接回答凤景乾的问题,反是道,“皇伯父此次回去,与母亲难免有一番龙争虎斗。”

    凤景乾没说话。

    明淇只管端了茶喝。

    过一时,凤景乾似笑非笑道,“你也这么看?”

    “皇伯父想听一听,我的看法吗?”明淇将香茶放在手边儿几上,看向凤景乾。

    凤景乾笑叹,“你是个有心的孩子。”非但有心,更有手段。这件事,明礼除了附和,并没有多余的话。当然,凤景乾回帝都,于明礼没有半分坏处。明淇主动出来发表意见,可见明淇在镇南王府的地位,已经可以令她在某种程度上干预此事了。

    明淇微微一笑,眉目舒展,“如果我是母亲,不论明湛生与死,我都不会放弃寿安宫的地位。皇伯父或许以为母亲贪恋权栈,不过,我得替母亲说一句公道话。我想,当初,皇伯父与父皇年轻时,也不是一开始就想谋取皇位的。”

    “母亲要保住的不是寿安宫的位子,而是寿安宫的尊严,以及所有依附于寿安宫利益的无数的属下、奴才、亲人、官员。”明淇道,“皇伯父于帝都威望极高,如今朝中百官,多是皇伯父使出来的旧臣,那些人对皇伯父忠心耿耿。皇伯父只要一回帝都,母亲是没有与您相对抗的力量的。所以,母亲与皇伯父胜负的较量在帝都之外。”

    “皇伯父若不回帝都,待明湛平安,母亲依旧是太后;哪怕明湛有个好歹,随便立哪个皇孙,母亲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仍可摄政。”明淇这话,正是凤景乾执意要回帝都的原因。

    凤景乾笑一笑,明淇一字一句道,“若我处在母亲的位子,不论用任何手段,都不会让皇伯父回到帝都的。”

    “如果皇伯父一意孤行,我倒有一个建议。”

    明淇眼神郑重,“记得以往明湛曾来信,想着令皇伯父的仪驾回帝都走一遭。现在倒不妨用此招,皇伯父,用一幅空仪驾,试一试吧。”

    若是明淇说出别的计策,凤景乾首先得怀疑她的用心。明淇偏偏用一招先前明湛提议的引蛇出洞,只是如今这蛇倒是换成了她的母亲——卫太后。且,这个计量,对于凤景乾本身的安危没有半分威胁,凤景乾微讶,“我没料到,你会说出这些话。”毕竟卫太后是明淇的生母,论血亲远近,甩他这个做伯父的三条街去。

    明淇悠悠一叹道,“明湛大概是不想您与母亲兵戎相见的。”现在,镇南王府与皇室能保持平衡,其实都是明湛小心经营的结果。如今,明湛病危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包括太上皇。

    凤景乾心下一动,“淇儿,你有明湛的消息吗?”

    明淇摇一摇头,“我只是觉得,明湛没这么容易死。而母亲她,是永远不会对明湛下手的。”

    做为龙凤胎,明淇自认为智商不低,她做事看人的本事,都是凤景南手把手的教着,自己吃了多少亏,碰了多少壁,学来的。今日今时之地位,亦可说明明淇的资质与手腕儿。

    不过,明淇总觉得她看不懂明湛。她唯一的弟弟。

    当年凤家兄弟千辛万苦杀红了眼方夺得皇位,而明湛好像没做几件事,就轻轻松松的克死四位皇子,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这样的人,会轻易就死吗?

    福州城。

    明湛也知道了凤景乾要回帝都的消息。

    倒不是卫太后特意给明湛送的密信,实则是此消息就刊登在《皇家报刊》之上,天底下没几个不知道的。明湛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也看到了。

    头翻着《皇家报刊》,明湛嘀咕道,“先前的事儿早作罢了,如今父皇怎么又要去帝都了?这不是跟着添乱么。要不,我去封信给他,叫他别担心。”

    阮鸿飞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饶是人皮面具在脸,眉宇间亦流转出三分风流,引得明湛偷瞧了好几回,阮鸿飞瞅明湛一眼,凉凉道,“太上皇回帝都的事传了有八百回了,这次大贱先传旨回帝都,是打定主意要回去看个究竟的。你写信过去,路远耽搁能不能赶得上不说。就是送到了,天子一诺,焉有反悔的?”

    明湛毫不在意道,“反悔就反悔吧,我还常反悔呢。”

    “似你这样的,能有几个?”在阮鸿飞看来,明湛完全把脸当屁股使,怎么得实惠怎么来,毫无帝王的矜持与尊贵。

    明湛一撇嘴,斜阮鸿飞一眼,啐道,“你知道个屁,我那是朴实。朴实,知道不?朴实无华。大智若愚。”

    俩人一句对一句的,明湛就把往云贵去信的心思给去了,只管将心思放在了逗付辛慈上。

    明湛发觉付辛慈挺有趣的,他在福州城没事,就掇撺着付宁把付辛慈叫来,然后明湛就开始调戏人家青少年。

    从这辈子算,明湛的年纪都没付辛慈大。不过,明湛觉得自己心里年龄比较德高望众,故此,他也就安心的以付辛慈的长辈自居。

    按理说,付辛慈能与薛少凉这等冷面将交好,脾气自是不差。

    纵如此,付辛慈觉得自己没给明湛搞疯,已是祖宗庇佑。

    付辛慈对付宁一片孺慕之心,今付宁来了福州城,付辛慈一意邀付宁去自己府上住,付宁都未应允。付辛慈为一尽孝心,只得日日前来请安。

    明湛抓住时机就会逗一逗付辛慈,譬如今日明湛忽地在脸上贴了几缕长须,还是飘飘欲仙的那种,付辛慈一眼望去,只恨不能戳瞎双眼。

    明湛哈哈大笑两声,对付宁道,“付大哥,我瞧着慈贤侄真是怎么看怎么精神哪。”

    付宁笑道,“昨晚你才见过辛慈,今又赞他。看来,你俩倒是投缘。”

    “那是那是。”明湛摸一摸自己的假胡须,笑道,“我知道慈贤侄喜欢稳重的人,故此粘上胡须,好多与贤侄说上几句。省得贤侄见了我就跑呢,那腿脚俐落的,真不愧是付大哥的高徒啊。”

    付辛慈实在受不了明湛的作派,那叫一个庸俗无知啊。也真是怪了,瞧杜大爷温雅稳重的模样,这位杜二爷就是跳脱暴发至极,不说别的,就明湛手上那日日换新的大宝石戒指,仿佛生泊别人不知道他多有钱似的。

    而事实上,付辛慈听院中仆从多称呼阮鸿飞为主人,另呼明湛为二爷。

    甭看只是一句话,这里面的学问大了。

    付辛慈甚至私心认为明湛可能是投靠阮鸿飞的穷亲戚,乍富贵后,心里烧的慌,不出来炫炫富,晚上睡不着觉。

    心里这一番念叨,付辛慈算是阿Q的出口恶气,笑着应付明湛的刁话,道,“杜小叔冤枉侄儿了,实在是昨日天晚了,我在这里,怕是扰了小叔休息。”

    明湛叹口气,捏着胡须,一脸老成,语重心长道,“你们年轻,不知道长辈的心哪。我听付兄对你百般夸赞,方起了爱才之心。只是若不知你有啥本事,我还真不好往上推荐你呢。你正当雄心壮志的好年纪,唉,可惜还欠几分稳重哪。”

    付辛慈简直受不了明湛这一本正经的作态,心道,你这小胖子毛儿还没长全的,就到爷跟前儿摆谱儿。牛皮吹的天大,口气不小呐,付辛慈被明湛精神折磨的无甚耐心,笑着打听道,“哦,听小叔的意思,是在官场颇有门道儿了。”

    付宁眉心一皱,已是看不惯付辛慈如此势利,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明湛却摇一把当年诸葛亮用过的羽扇,一脸自得,而嘴上谦道,“不敢不敢,不过是颇得太上皇老人家的青眼而已。”

    付辛慈好悬没一口茶呛死,明湛又道,“皇上太后,我也是熟的。就是朝廷里,六部九卿,尚要给杜某一二薄面呢。”

    付辛慈眼珠一转,试探的问,“莫非小叔是宫廷出身。”

    明湛哈哈笑两声,不再说话。

    付辛慈忍不住瞟明湛下面一眼,再细观量明湛嘴巴上的假胡子,心道,这位付小叔既没啥文采,口气又能吹破天去,且一副暴发嘴脸,身材微丰,听闻太监没了命根子,都难免虚胖呢。

    只是,这胖太监来福州城,到底是何来意呢?

    付宁也觉得明湛这口气大的没了边儿,原本想斥责付辛慈的话没说出口,反是劝明湛,“小胖弟弟,这些话,可莫要在外人面前说,以免外头人误会。”还以为你真手眼通天呢,还不是仗着杜兄的势力么?若是付辛慈如明湛这样满嘴跑火车,付宁定要教训于他的。只是明湛除了爱吹牛,性子爽快,不乏可爱之处。故此,付宁基于对付家兄弟的好感,提点了明湛一句。

    明湛不以为意,笑着唤住付辛慈,“慈贤侄,听付兄说你兵法也十分出众,来,跟我说说孙子兵法吧。”

    付辛慈再如何老练,年纪在那儿摆着呢。再怎么也不想奉承一位来路不明的内官,只是如今在杜家宅子里,便道,“兵法贵在活学活用,当年赵括纸上弹兵,何等厉害,结局如何,不必多说了。若是小叔有兴致,赶明儿我请小叔去军营中观摹观摹。”

    明湛眉开眼笑,“那可好。”

    “小叔这样的身份,介时,我提前知会将军大人一声。”付辛慈试探道。

    明湛哈哈一笑,忽扇两下子,“这倒不必了。唉,你们小孩子不知道,做人哪,最重要的就是低调哪低调。没听你师傅说么,自家人知根底也就罢了,万不能出去瞎显摆,以免叫人小瞧哦。你这孩子,这般大了,还要人提醒,真叫人不放心哪。”

    付辛慈给明湛气的险些差了气儿。接下来,付辛慈听了明湛满嘴仁义礼智信加为人处事的教导,并将观看付辛慈练兵的时间定了下来,这才算放过了付辛慈。

    至晚间,明湛对阮鸿飞道,“付辛慈并非心机深沉之人,又很识趣。福安侯夫人这时发难顾岳山,不知有何图谋呢?”

    明湛对于付辛慈的评价,在阮鸿飞看来倒是公允。比起明湛少时就知道装傻充愣十来年,把凤景南都糊弄过去,付辛慈不过被明湛充大辈儿的啰嗦了几回,就不耐烦起来,的确不像什么城府深厚之人。

    至于福安侯夫人么?阮鸿飞笑笑,“女人永远比男人更在乎名声,何况此事并没有闹将出来。至于顾岳山,哼,我看他也不只是因为与福安侯夫人的前事惶恐不安?”

    “那是为啥?”明湛追问。

    “这谁知道。”阮鸿飞伸个懒腰,解开颈间的扣子,“我又不是神仙。”

    明湛上前帮把手儿,一个劲儿的嘀咕,“大夏天的,还这么长袍大褂的穿着,也不知道装哪门子骚包儿呢。”打发付辛慈走后,明湛就干脆俐落的只着短衫与大裤头儿,凉爽的很。

    而且让明湛得意的是,阮鸿飞这伪君子捏他屁股捏了十几回,都快捏肿了。明湛都琢磨着什么时候弄两件性感的内衣叫阮鸿飞穿给他看,搞点儿情趣生活啥的。

    “飞飞,我觉得顾岳山这事,还没完呢。”明湛一面YY,一面又道,“或许福安侯夫人只是开个头儿而已,后面的事与福安侯府并不相干。”

    这也是官场中惯用的手段了,虽说是连环计,这一环与一环之间并非出自一家之手,偏又配合的默契十足、天衣无缝,像商量好似的。不知内情者,断然看出形迹来的。

    阮鸿飞就着明湛的手去了外衫,心里舒坦的紧,搂住明湛的腰道,“这事并不急,只要顾岳山的尚书位保住片刻,也就够了。”

    明湛叹道,“顾岳山用着实在顺手。”

    阮鸿飞将人抱到腿上拥着,带略凉意的指尖儿摩挲着明湛的腰,笑道,“顾岳山如今不肯下台,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你当他还真奢望能保住尚书之位?”

    墙倒众人推。

    顾岳山这堵墙还没倒,只是坏了名声,恐怕觊觎尚书之位的人就得来试试,能不能取而代之呢。

    都说帝王无情。

    事实上,人们把帝王放在一个天平的位子。

    凡事,希冀一个公允。

    哪怕用着再顺手的人,若是帝王自己都有失偏颇,天下间哪里再有公正可言。想到顾岳山,明湛叹道,“我去的信,也不知母亲会怎么处置。”

    阮鸿飞抱着明湛,就有几分意动,“卫姐姐在帝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早点儿安歇吧。”

    “今天该轮到我了。”明湛双手不老实的拽阮鸿飞的腰带,两只小眼睛里闪烁着色眯眯的光芒,先扑过去咬了阮鸿飞脖子一口。

    阮鸿飞揉捏着明湛的屁股,皱眉,“你轻点儿。”

    “小飞飞,小乖乖,你不就喜欢爷在床上的狂野么……哦呵呵呵……”

    结果明湛被人狂野了一夜,第二天险些爬不起来,撅着屁股唉哟了半个时辰,埋怨阮鸿飞不知体贴节制。阮鸿飞一脸无辜,眼睛里透出融融的笑,给明湛揉着腰,“没控制住,狂野了些。”

    明湛喜欢看阮鸿飞这样的微笑,不禁凑上去赏了阮鸿飞一记轻吻,大模大样道,“昨日爱卿侍寝,实在辛苦了。”

    阮鸿飞哈哈大笑,“陛下圣明。”

    付辛慈给明湛烦去半条命,哪怕他再思念师傅,也减少了去杜府的次数。只是如今,付辛慈又添了一桩愁事,他想到凤念恩的提议就头大。

    付辛慈与凤念恩差了三岁,兄弟两个感情不错,故此,有啥打算,凤念恩也就不瞒着付辛慈,何况这事儿还得付辛慈帮忙呢。

    乍一听凤念恩的话,付辛慈惊个半死,半晌才回神问,“你是说念雨相中了杜小叔?”

    百人百脾性。

    在付辛慈看来,凤念恩凤念德挺正常,唯独付念雨,因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简直被宠坏了。平日里与兄长们撒娇也就罢了,现在越发胆大,竟敢议论起自己的终身来。

    凤念恩叹口气,无奈道,“唉,小雨原来也不是这样,都怪吕家小子。”话到最后,凤念恩犹有几分恨恨。福安侯的母家姓吕,吕家就是福州本地人,在福州城也排得上名号,吕家的老太爷曾官至正三品,已经致仕休养。如今他家大老爷在济南任知府,吕家虽不算显赫,却也是正经的书香门第。

    福安侯这人脾气不错,与舅家一向亲近,时时来往。

    吕家长孙养在老太太膝下,就在福州城里,福安侯仅凤念雨一个女儿,就动了几分心思。谁晓得这吕家小子蔫儿坏的很,因着凤念雨身材微丰,死活不肯答应,还到处念叨凤念雨是小胖妞儿。

    其实凤念雨说胖也没多胖,不过,较之风吹吹就倒的灯笼美人儿,的确有几分丰润,但也没有太离谱。叫明湛说,他就喜欢这种圆圆嫩嫩的小萝莉。

    付宁与福安侯府算是通家之好,凤念雨在家呆的无聊,就央求着哥哥带她一道来杜府作客。明湛瞧着凤念雨可爱,对她特别照顾。

    就是阮鸿飞,爱乌及屋,瞧着凤念雨生的跟明湛有几分相似,大手笔的给了见面礼。

    一来二去的,也不知凤念雨怎么就春心萌动的瞧中明湛了。

    自从被吕家拒婚,凤念雨嘴里不说,心下是自卑的。她出身当然没的挑,不过,这年代,对女人,也不仅仅是看出身的。

    因正妻相貌一般,丈夫纳妾的有的是。

    凤念雨与二哥凤念德是龙凤胎,出生时,凤念德白白胖胖,凤念雨小小瘦瘦。福安侯夫人心疼个半死,养了多少年,才把凤念雨养的白白嫩嫩。平日里,就是凤念雨少用半碗饭,福安侯夫人都得问个究竟,再者,自家女儿自家疼,在福安侯夫人看来,女儿圆润可爱,正是福相,也没啥不好。

    凤念雨倒也没直说相中了明湛,她这些天,一个劲儿的做女红,绣个荷包弄条帕子的。技术好赖不论,正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呢。

    所以,这些天,明湛没少收小姑娘的礼物。

    要说明湛对女人,向来是心肠柔软、怜香惜玉。非但给了凤念雨不少首饰啥的,知道凤念雨一直没啥自信,还特别宽慰了凤念雨一番。

    七七八八的,凤念雨一颗心就挂在了明湛身上。

    福安侯与夫人去了帝都,府里自然是凤念恩当家。妹妹的反常,凤念恩不可能不知道。对这唯一的妹妹,凤念恩也极是挂心,眼看妹妹年纪大了,议亲的事,凤念恩也时常听父母念叨。

    因吕家小子那话,世人多有听信谣言,以至于凤念雨想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儿,竟是难上加难了。

    如今凤念雨情窦初开,不说别的,气色较往日就好了许多,爱说又爱笑,也不觉得自己胖了。就是有一样,巴不得天天去杜家,瞅明湛一眼就能傻乐半天。

    凤念恩倒没急着训斥妹妹,他琢磨了一回,杜家的底细他还不大清楚。不过,杜家的在福州城的宅院是正经的五进大宅,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样不缺。装潢精细,且杜家兄弟都出手大家,想来家底不错的。

    凤念恩左右思量了一回,瞧着明湛对自己妹妹也不像无意的,不然,也不能给念雨那么些贵重的首饰。于是,凤念恩就计划着打听打听杜家的根底,只要明湛对妹妹好,那就没啥挑的。

    凤念德随父母去了帝都,家里无人可商议,凤念恩就找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兄长——付辛慈。

    付辛慈听到这话,直觉反对道,“念雨和杜小叔?这怎么成?”

    “哥,你先别急。”凤念恩慢调斯理,温声道,“杜二公子尚未至弱冠之年,我打听过了,还未婚娶。我看杜二公子一脸的福气,只是咱们到底不知杜家营生几何,且父亲母亲尚在帝都,这话,亦不该咱们开口。不过是慢慢的打听着罢了。”

    “念恩,你不知道。”犹豫了一会儿,付辛慈便把怀疑明湛是太监的事儿说了。

    凤念恩目瞪口呆,心惊肉跳,全不能信,“大哥,你别乱说。杜二公子虽有些爱吹牛的毛病,也不会是……”

    “明天他要去我营里开眼界,你干脆一道去瞧瞧,看他是真是假。”

    “这怎么看?难道还能扒了二公子的裤子不成?”凤念思只觉不可思议。付辛慈曲指敲他大头一记,“我自有办法。”

    付辛慈的办法很简单,这么儿天热,大营都设在城外,一路跑马过去,人定是大汗淋漓的。出了汗,就难免要喝水,喝水就得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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