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开元四年,元月初五
当定襄大捷、颉利被俘的捷报传入长安时,城内不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商贾小民,俱都顶着风雪来到街面大声欢呼。
连青楼女子都倚在栏杆上挥手雀跃。
“赏!重赏!”
万春殿中,得到消息的宋缺大手一挥,神情颇为激昂。
老实说,他预计过这场战役,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们几个先天亲手将颉利和突厥的一众将领击杀。
但那样一来极易引起周围国家的恐慌,从而使之同仇敌忾,
黄麟那小子也说过,到了他们这个成次,最好是不要直接参与战事,于日后修行无益。
可万万没想到,北伐之事竟如此顺利,从秦琼夜袭开始,到战争结束只用了两个月不到!
将士的伤亡,和钱粮的消耗大大的低于预期。
当初虚行之曾说过,此战不论胜负,大乾都需要节衣缩食五年。如今看来,问题并没那么严重。
最重要的是,还将颉利给活捉了!
这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北境至少三十年内无忧!
更何况,已有不少突厥汗王请求内附了。
像一直将牙帐驻在河西的苏尼失小汗,便已派使臣递交了国书,请求内附。
宋智也派人传回急报,突利也有内附之意,但还在犹豫。
这还是颉利被擒的消息尚未传开,否则可能会从者如云。
...
三月,北伐之师凯旋,宋缺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
旌旗猎猎,三军将士俱都精神振奋,衣甲鲜亮。
寇仲骑着匹汗血宝马位于最前端,其两侧是张须陀和宋智落后半个马身,再边上便是李靖、单雄信、徐世绩、秦琼、程咬金和屈突通等人了。
其身后是一排排怀抱瓦罐的军士。
官道两旁的百姓都知道,这是阵亡将士的骨灰,原本还还颇为纷杂的气氛刹时便冷了下来。
瓦罐上虽没贴籍贯姓名,但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装的自家的娃。
这沉闷的气氛令百姓极为不安,便纷纷翘首眺望,在队伍中寻找起自家的孩儿。
终于,有人没忍住,出口喊了起来。
“大柱......大柱......爹在这,你回个话。”(注)
这一嗓子似洪水开闸般,引起了阵阵高呼。
“永庆......永庆......你在哪啊?”
“金虎......金虎......”
“天佑......”
“......”
叫喊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
此战大乾出兵十一万,虽说战损极小,但北地的极端天气,即使有黄麟早早准备的防寒衣物,仍不可避免的导致了数千非战斗减员。
加上凯旋的队伍极长,士兵着甲都皆都一样,想于茫茫人海中找到特定的人,那不比海底捞针简单多少。
有些运气好的,碰巧在队伍边缘寻到了,当即便蹦着跳着挥手高声欢呼。
而那些未找到的,心中不免会有些慌乱,但又觉得可能是看漏了,强压着心中波澜继续在人郡中仔细搜寻。
有受不住压力的人已开始低泣,却仍怀着希望、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盯着面前走过的队伍。
...
队伍前列的寇仲虽说已不是初次碰见这种情况,但心中仍有些发堵,回头望了眼那些将士手中的瓦罐,眼中一片坚定。
“孤日后定不让他国再有敢撩我大乾虎须的胆子!”
记一直记得,当年和徐子陵还在飞马牧场时,先生说过一话句。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中原的和平和安稳,是打出来的,就如此战,若不打,那突厥也会寻机南下。
这是草原游牧民族的地域性质决定的。
宋智听到寇仲的自语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是皇宋派,但对寇仲的天赋才情也极为佩服,这几年大兄不理国事,寇仲却将大乾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力也蒸蒸日上。
如今又有此大胜,师道是真没希望了。
心念疾转之下,宋智开口说道:“殿下若是感怀这些阵亡将士,不若建庙立祠,每年择日祭拜。”
他这话让寇仲稍有愣神,好在这些年在朝堂之间练出来了,脸上并未有丝毫波澜。
“智叔此法甚妙,只是一庙一祠能祭之人终究有限......”
一家一庙难摆放的灵位终究有限,但大乾人出岭南至令战死者数以万计,这灵位该如何摆?
全部供奉其中肯定是放不下的,以军功挑选也会有厚此薄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