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吴对金棉默默点头,没有告诉金棉首领对这件事其实态度微妙,看法一度随着人生的不同阶段与不同经历而摇摆。
与走私团战况最激烈时,首领甚至将这样嗜血的历史当做一件幸事;否则,他所组织的战士或许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血性。
但最后,这段历史还是被首领所篡改掩盖,没有保留在出逃莺歌索人星舰里,关于自身历史的数据库中。
免得影响三百万幸存者认为自己才该是最该昂首挺胸,立于星间的族群。
想来首领对此事虽然态度摇摆,但总是认识到这并不光彩。
金棉认为这是错事,是她的一厢情愿,还以为自己的想法也是心中完美憧憬对象的想法。
这憧憬对象是首领,亦早已和左吴的身影重叠。所以她现在才能站在视窗前,完全卸下心防和,袒露自己的惶惑与疑问吧。
左吴只是点头,决定倾听就好,也无意告诉金棉有关首领真实想法的事。
不是为了保持自己在金棉心中的地位,而是单纯觉得首领的欺骗计划,大概也将金棉包括在了里面。
就算金棉知道的事远比她的同胞要多也是一样,这种一厢情愿的善良憧憬,也充满了首领的特意诱导。
左吴从来不介意帮自己欣赏的人实现想法或者愿望。
而此时,站在视窗前的金棉终于在几次深呼吸后,恢复了冷静。
她没有回头,声音细微,却知道左吴一定听得见:
“这是一件错事,和莺歌索被侵略,被帝联为了‘坚壁清野’而屠杀,是一模一样的错事。”
“我听钝子小姐说,这星海联盟是银河当中的裁判所,也是唯一有愿意为了弱小的土著文明伸张正义的地方。我还……非常期待来着。”
期待银河终究有一片显示着光明的地方,我或许可以在这遇到来求助的莺歌索同胞,或许能在这里告上帝联一状;
“我不指望这有什么实际作用,却总会梦想站在窗明几净的地方,在昂首挺胸中指责帝联的灰暗的;”
“听上去有些可笑,对吧?只是指责有什么用?或许我在潜意识里总是认为帝联这样的超级文明无法战胜,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已经是无比难得的胜利了。”
“真是……明明被我照顾,连动都动不了的列维娜就来自另一个更厉害的文明。”
“而我所认为,指着和告状的前提是所站的地方要干净,格外的干净;”
“否则……就像立于一片沼泽里指责另一片沼泽肮脏;肮脏的事实当然不会变,可就是缺了那么一些说服力,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这片沼泽也陷进坑里。”
“……抱歉,就当我说了一些无聊的醉话吧。船长,还有钝子小姐,谢谢你们听我抱怨喵。”
说完,金棉用手腕擦擦眼睛,即将一起跟上列维娜离开的步伐;左吴戳了戳钝子的光头,让她赶紧发挥在语言和修辞上的天赋,想想办法。
钝子会意,站起高声:“哎呀,就是个涂装而已!或许那只是个路过的星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货物也没运……”
话音未落。
逃亡者号便监测到,那艘星舰便等不及进入交货港口,直接在太空中打开舱门;
内里同样画着大拇指海星的集装箱释放而出,周围早已等候好的造物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上前接收货物,又往星舰舱体内扔进满载了磅礴能量币的载体。
光头ai哑然,又被揍了一拳。
金棉只是叹了口气,依旧踏着猫步,离开的步伐在肉垫的无声中透着一股萧索。
钝子揉揉脑袋,在确信金棉已经离开后才问左吴:
“揍我干嘛?你呢,对罐头这件事,你怎么想?和我说说!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列维娜和金棉。”
左吴摸摸下巴:
“我只是对好多我没有熟悉的外星生物被做成罐头,没办法听他们的故事而感到可惜。至于被当成食物这件事本身……”
“我一向是没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