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星门后涌出天使的数量超过一定限度,那帝联无论在这个星系的第一道防线部署多少军力,都绝对挡不住。
战场有战场宽度的限制,星球般的巨构和如海的战舰不可能叠在一起;而初丹天使却只有一条像锥子般的进攻路线,就是往那颗脉冲星旁涌去便好。
只有那里有最方便的超空间航道。
帝联只能寄望于这些酷爱乐子的天使并不团结,进入超空间航道后很快便分道扬镳;靠航道的数量和帝联的广袤领土,来稀释驻扎在各个星系的军团将面对的天使数量。
防御的重点是第二和第三道防线,真正的精锐被部署在那边;守卫着各自效忠的官僚和将军,盯着各自星系灼灼的太阳,一如他们灼灼的眼神。
而第一道防线数则注定要被突破,也是注定要被放弃的对象;
给他们精锐的装备,也只是寄望于这些勇勐的士兵能在天使夺下脉冲星旁的航道前,给他们尽可能多的杀伤。
这是他们的责任,却注定不会是被所有士兵所理解的责任;当今帝联,没有哪个士兵会崇高到去心甘情愿地执行一场注定的牺牲。
所以。
底层官兵只是被灌输了他们必胜的意志,中层军官则多少知道一些此次的风险,却也没有被告知全部的事实。
他们只是在星球忽然毁灭,以此当做发令枪响后,按下巨构的发射按钮;哪怕所配备的任何观测卫星都只能隐隐捕捉到在急速移动的天使队列而已。
无妨。
攻击总是最能提醒对方自己存在的方式,成人的脚趾被蚂蚁咬到,也会感受到些微的瘙痒。
此时,灰风稍稍加快了播放的速度,左吴缓缓将手抱起,捏自己手臂的力量越来越紧。
一个特写镜头中,某位士兵略显兴奋地吼道:
“成了!”
成了。
其所发射的“地爆天星”,在终日只能放在仓库中当威慑用的吉祥物太久后,终于有了像样的战绩。
高温热流挡在了天使往脉冲星前行的直线上,天使不闪不避。
几乎瞬移的队列终于出现了一丝阻滞,也有碎屑之类往队列之外抛掷;按常理来说,这应该是天使们所丢下的尸体。
但不是。
那个士兵的神情很快凝固,一如左吴现在的脸;
士兵通过帝联的卫星影像看见天使们在高温之下尚且存活、左吴通过电影比他看得更清晰些。
天使们是在高温中沐浴,在脱下太久因囚禁自身太久,而有些朽烂的旧衣;他们在射流中甩动头发,一如在清凉的瀑布中冲了个舒爽的凉。
当然,他们的身躯并不是不死不灭,淋浴也会将人烫伤;天使们的身躯也只是在地爆天星的高热中坚持了几个秒便开始分解,破坏。
但每个天使都有自己的高维形态,是比玛瑞卡那抹逝者的温暖领先几百万年的进阶。
被分解又破坏的身躯被自动传送至虚空深处,他们布满眼球的羽翼于这方纯白高维世界蔽日遮天;
然后,他们的高维形态如女娲造人般,将受损的身体直接捏好;互相间甚至打趣,在吵闹你是不是用了我的胳膊,我是不是抄了你的鼻子。
被捏好的身躯又被这些高维天使投掷到现实世界中,只是这次,他们出现的地方不再是之前被攻击的原处。
虚空相较于现实的映射是一步千里,高维天使对这种映射已经了如指掌,靠投掷就能做出极为精细的操作。
天使们回到现实世界时,直接出现在了帝联的战舰边上,巨构边上,甚至它们的内部。
左吴在看的那位士兵表情的凝固,就是看着本该远在几百万公里之外接受射流炙烤的天使,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椅子背后,在满脸好奇地看着他正按压的按钮。
有时,距离和射程就是实力;地球上相距最远的国家平均只有两万两千公里,却已经足够让人觉得那边的事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操纵巨构也是如此,这名士兵已经习惯安坐驾驶舱中执行对象在百万公里外的灭绝任务,几乎没有负罪感,毕竟相隔实在太远。
直到天使出现在他身后。
他才勐然感受到血腥与残暴可以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而自己能做的也只剩下徒劳的,一下又一下地按着按钮。
天使点了点控制面板,回忆那性子急切跑出星门的同胞所传回的语言:“这个怎么用?能教教我吗?”
“按按钮就好。”
“只是按按钮?”
“对的。”
对话结束,士兵忽然满是懊悔;几句话的工夫,自己算不算通敌?算不算给自己军人的职责和荣耀蒙羞?
似乎是这名天使意外的和气给了他勇气。
士兵终于感受到自己腰间老伙计的触感——那是一把短剑,在热武器不能进入巨构驾驶室的规定下,居然是最后的防御手段。
想象中。
这名士兵已经将短剑抽出,以迅雷之势朝天使捅去,高呼自己的名字,护住了自己作为的职责——
我叫夏尔,他感觉自己喉头在动,但意识已经陷入永恒,停在了这一瞬的荣耀。
是天使已经将他的头连同整条嵴椎一齐抽出,放在手上欢快甩动;血滴四溅成漂亮的同心圆,天使还在欢快地笑:
“嵴髓剑,哈哈哈,嵴髓剑!想出这个的肯定是天才中的天才!什么巨构哪有这个好用?”
夏尔的嵴椎今次斩开了他平时根本不敢想的东西——是整个巨构操作室,还有他战友的身子。
还有类似的爆炸在一次又一次的于不同星舰、不同巨构上响着。
爆炸接二连三,有些巨构甚至还被淘气的天使调转了枪口,不顾那里是否有自己同胞的发射,之后却还在嫌弃它们威力小。
脉冲星的航道入口已经失守。
夏尔的嵴髓剑还将斩裂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