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些文明嫌他们占据了超空间航道的枢纽,想为了打开通路,对这些先驱者发动攻击,继而以无比迅疾的速度被反击灭亡时,才提醒了整个银河他们的恐怖。
灰衣人歪着头渐渐摆正:“这就是你们的傲慢,把我们称呼为‘堕落国度’,就像你们把燎原称为蛮子一样。”
左吴咧嘴:
“是吗?可我觉得这个称呼还含着各个政权对你们的恐惧,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在里面。堕落堕落,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愿意冒迈出你们的星系一步,不是堕落又是什么?”
灰衣人轻叹一声:
“这就是你们的傲慢,凭什么要像无数个轮回中灭亡的无数文明一样,非要向自己的地盘外迈出探索的脚步才不是堕落?”
“比如你们帝联,不就是因为开发了一颗无人的行星,才招惹到了初丹天使的星门,才在今天有了灭亡的风险?”
左吴听着,也是冷笑:
“是吗?可帝联如果不拓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果,以及初丹天使若将帝联的军团悉数打穿,那来到你们面前,你们恐怕也挡不住——”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堕落帝国,使用的科技也只比当今银河先进个几十年,一百年呢?”
灰衣人沉默数秒,左吴为了套话而接连不断做出的挑衅似乎总算勾起了他的一丝怒气——
构成周围天地的丝织品纤维在震荡,每一根中都翻卷着星辰的光辉,直到片刻后,才随着灰衣
人的吸气而转为黯淡.
他说:
“我们已经在无数轮回中窥得了文明的职责就是生存下去,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生存下去……我问你,文明想生存,首当其中的条件是什么?”
左吴歪头:“……是适应环境?”
“对,再深入一些,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最容易适应?”
“……稳定的环境。”
灰衣人点头:“是的,唯有稳定的环境才是维持生存的最佳条件,而文明为了生存,首要条件就是维持这环境的稳定。”
“弱小的东西扔到银河中会被人争相分食,而强大的东西降临于世又会直接打破周遭世界脆弱的平衡!”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只使用领先了当今世界一点点的科技,还不是因为担心使用太强的东西会瞬间干扰到这个世界的平衡,让本就脆弱的世界又横生一笔变数?!”
灰衣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不忿:
“客观来说,往外拓张和发展是生物的本能,我们无权干涉,因为这也是这个世界平衡的一环;”
“所以,我们甘心呆在属于自己的地盘中,看着你们兴起又消亡,和过往无数轮回一模一样;”
“客观上,我们也给你们留足了发展的空间,我们期望你们能学到教训,在拓张时至少保有最基本的谨慎与敬畏。”
“可你们还是傲慢如斯,还是做不到;如今你们招惹到了初丹精灵,也只能怪你们咎由自取。”
左吴沉默。
至少眼前的堕落国度,长久窝在他们的地盘中,是为了让环境变化的慢一点,更慢一点。
不干涉便是他们维持平衡的手段。
“可这次,你们倒是没有再维持不干涉的原则了?”左吴摇头,这就是眼前灰衣人话语的漏洞:
“文明的挣扎大概也是天性,是平衡的一环,你们打破原则倒是比谁都要容易。”
却没想到。
灰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左吴先生,你对你已经沾花惹草到了何种程度,心里没有个数?”
左吴被呛了一下:“沾花惹草?我想我平时的行为应该够不上能影响银河的命运,不,不对,等等……”
“你说的‘沾花惹草’,是沾的织褛的花,惹的仁联的草?”
灰衣人轻轻点头。
左吴只想让他和灰风一起去对修辞学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重修。
灰衣人继续:
“你将气运镀到帝联之上,会让织褛增强对此方世界的关注;而帝联想要彻底破局,直接让仁联入场是最快捷的方式,他们有几率被你的气运引来。”
“我们不会干涉帝联面对初丹天使的挣扎和抗争,但不能是用这种方式方法;招来天使已经让形式足够混沌,再让他们两方下场,你是嫌平衡被你们破坏的还不够?”
左吴吸气:“可是天使已经来了。”
“天使不止修建了一个星门,往前的轮回中他们也有出世的记录,”
灰衣人负手:“当他们发觉此方世界无聊透顶,对他们的凌虐没有一点反抗后,会很快阑珊而归;用你的方式,大概率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那为什么是让帝联境内的无数人承担这个后果?”左吴还是摇头。
“因为古老星门是被帝联发现,在此之前,你敢说帝联人民没有经受暂定工业行星2212开发出资源的恩惠?”
灰衣人的气势愈发充足:
“帝联人常说,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即便你出于人道主义想解救更多的生灵,但织褛和仁联入场,死伤人数又何止数倍于帝联?”
“再说。”
“据我们观测,你本身没有记忆,不属于帝联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对你本不相干的东西负责?”
“即便帝联死伤殆尽,你仍然有银河般这么宽广的世界;像你来到帝联一样,再换个新环境,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心理障碍?”
“我们堕落国度,本就为你们留足了一片天地的。”
灰衣人近乎恳切。
而左吴居然真的想不到如何反驳。
可他冥冥中居然有种感觉,灰衣人的存在好像也成了加冕仪式的一环——
帝王总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