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同病相怜,那就该对桑德崖好那么一点。
左吴打定主意,悄悄给牛头人的权限调高了一些,又嘱咐自己的同伴们,说桑德崖如果过来向他们问些问题,就稍微配合那么一些些。
回应的声音大小不一,左吴也没有仔细筛选消息将会送达的人,最远甚至送到了钝子那里,连夕殉道也接收到了那么一封。
夕殉道发来通信,纯文字的,看不出他的语气到底是嘲讽还是感慨:“你这样当皇帝还真是辛苦。”
左吴也随意动了几下手指:“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欠桑德崖任何东西,他的忠心耿耿也只是一厢情愿。可你还是要作出回应,展露恩泽……”
“哈,这恐怕是开了个坏头,只要在你面前楚楚可怜的展露一下忠心,就能被你亲自调高权限,平步青云,若传扬出去,那你要小心每天都有无数行为艺术者在你面前表演了。”
夕殉道的邮件引用了些图书馆湛蓝碎片中解析出的地球知识:
“古代地球人已经生动的展露出为了地位,他们能编出什么样的行为艺术了——”
“你看看这什么‘二十四孝’,啧啧,‘刻木事亲’?刻两个木偶当做亲生父母,而木偶的指头能被刺出血,还能冲那人哭的,什么远古仿生造物?还有‘埋儿奉母’,故事主角想要把孩子埋了,结果一锄头在地里发现了黄金,难道他的力气大到能一下让锄头和大地产生中子星合并效应,从而从无到有的弄出金元素来?”
“这就是……我们可笑的先祖,可笑的人类啊。”
左吴看出来了,或许夕殉道在地球的旅途并不算是愉快,血脉的诅咒让他无论如何也对这纯血人类的家乡喜欢不起来,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向自己发泄一下,免得影响了自己老婆孩子的欢闹。
若不是血脉的影响,自己没准能和夕殉道相处成关系不错的酒肉兄弟也说不定。
可惜没有如果,左吴通过视界能看见桑德崖还有夕殉道的行踪,他们在一南一北,往地球的两边相背而行,南辕北辙,也一如纯血人类因互相厌恶而互相远离的命运。
明明桑德崖根本不是人类。
自己也确实不该再对桑德崖投注更多关注了,以往的自己可以把这一切都当个乐子,但现在不行——即便无比轻微,左吴还是感受到了头顶那虚无王冠的沉重。
还好现在新帝联大多数国民都是小灰的拟态,各种派系都是刚刚建立,一切都还没有结成复杂的利益关系,不会让自己头疼欲裂。
只是桑德崖明明和自己从未接近过,却也依旧在渐行渐远。
这些想法只是左吴心中的一点点小插曲。
此时。
科技猎人还有策展人后裔们发来消息,表明可以向平行世界发送信号的造物已经在全球埋设完毕,还有堕落国度的间谍卫星也已经埋藏完毕。
只等找到仁联所感兴趣的点,让他们将地球窃取了。
可直到目前,仁联的兴趣为何,依旧没有任何思路。
左吴回头望了一眼,桑德崖缓缓而行,因为他在小心翼翼躲开身边及腰的高草,不忍踩坏地球的任意一株植物。
看来暂时还能度过一段闲适的假期。
……
桑德崖完全不闲适,相反,在他的权限提高,而听到科研团队说已经完成对地球的布置后,他心中便弥漫起一股无比的紧张。
这紧张甚至影响到了牛头人的表情,让其身边的窝金热还有桑德崖面面相觑;软体生灵想了想,伸手拍了一下桑德崖的背:“阁下,你在想什么?”
牛头人迟疑了一秒:“哦对,你们的权限没被提高。”
他将科研团队的宣言大致说了一下。
佣兵头子戎良渊马上满脸兴奋:“你看,咱们说什么来着?只要离陛下够近,你平步青云根本不是梦想?哈,原来陛下喜欢虽然没什么用,但看起来有灼灼的忠心这一套?那我可得研究一下该怎么表演了。”
桑德崖无言,战舰灵魂在他视界中低语:“不用听这卑贱佣兵的,陛下当然能看出谁是真心诚意,谁是在可悲的投机。”
而窝金热却是抱手:“桑德崖,我觉得你该趁热打铁,赶紧去找仁联对什么样的地球感兴趣,赶紧把陛下对你的恩荣给固定下来,别让大家觉得这是陛下的一时冲动。”
牛头人只是喃喃:“仁联对什么感兴趣?”
战舰灵魂沉默一瞬:“……我有些思路,比如最原始的地球、最发达的地球、或者人类活动痕迹最多的、又或者是根本没有过人类踪迹的,都可以去试试。”
它的建议是真心实意,战舰灵魂不希望其眼中的义士就如此受到冷落。
桑德崖听着,眼睛忽然一亮,这建议不正是同自己的想法契合?自己想要找到即便人类尚未迈入星海时也是这方世界独一无二的证明,不就是想要去寻找这么些个“最”?
仿佛忽然抓到了希望的脚跟。
牛头人脚步加快,跳着脚往前方狂奔而去——就算是现在,他也不忍踩到任何的花花草草。
其目的地就是那台原属人类,却趴窝且没有修复价值的战争造物前,也是艾山山和姬稚休憩的地方。
两位女士似乎等了许久。
姬稚在微风吹来的芳草气味之中打哈欠,硕大的身躯缩在了海妖身后;那接待牛有人的事只有艾山山负责了。
毕竟左吴交代了任务的。
人马娘用四蹄跪坐,艾山山横坐在姬稚背上,神情渐渐严肃,想来是把这事当成了需要严肃对待的加班。
想来是海妖在银河中为左吴整合领土许久,大事小事一把抓,竟然有了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桑德崖他们三个来到艾山山面前时,竟然觉得海妖是如此摄人心魄,各自的腰也有意无意弯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