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沙倾斜的光芒已经显然过半了。
但轰鸣的重拳在楼镌被击落到地面的同时再次跟上。
贯穿魂体的一击令楼镌的眼睛都差点无法睁开了。
整个身体烫得厉害,那碎裂的瓦砾一片片地落下。
惨烈的战斗就连观战的人都找不到喘息的时间。
雷丁,站在生命顶尖的男人,已经在无数绝境下反复杀出关于自己生命的求生之路了。
楼镌想到了他那澎湃的气量,无惧的眼神以及绝对的实力,等到他缓过神来得时候,才发现是少年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墙垣,他才得以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所幸的是,超负荷的身体依然处在燃烧的时之沙状态下。
“你为什么会流眼泪呢?儿子。”他好不忌讳地说道。
他已经认定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了,包括自己的宿命。缠绕在身体表面熊熊燃烧的波导像火苗一样扭曲着空间。
当他再次盯着这具寄存着父亲生命的躯壳时,楼辙的嘴咧开着夸张的幅度,整个脸庞都布满了流淌的鼻涕与泪水。
痛苦,一种比自己受伤更甚的痛苦正在从胸口涌上心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很快就会有一样东西再次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只会变得越来越少。
“不要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战斗了。到底这一切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底是谁在支撑这你的信念,没人愿意看到你继续战斗呀,你到底在坚持着什么,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们大人。为什么总是在做一些自认为对孩子很有帮助的事情,你有认真的考虑过,这些到底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嘶哑地喉咙里甚至淌入了从眼角滑落的泪水。怀着最后的悲伤,以教训的口气跟自己的父亲说上了几句话。
这里是平行茧的世界,但那又如何,楼辙才不管这些,去tm的,这里就是我的世界!
此时,大地在吟唱,月色在衬托,整个世界都在为眼前的一切让路,就好像那时,楼辙带着波段凌匆匆赶到世界树所发生的情形一样,渐渐趋同了。
“坦白说,能够看到你长大的样子真的很幸福,这是真的。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我真的很开心。”楼镌重复着没有逻辑的语言。
“可你的身体——”楼辙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父亲的身上。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弱了,就跟他自己所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没有关系的,我猜测这里是你记忆中的世界吧。你来到这里显然是有求于我的,对吧。别觉得不好意思。”
楼镌轻声说道,那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他一直渴望的一幕出现了,作为一名父亲,深深地被自己的孩子所需要。
“你怎么会知道的——”楼辙惊诧地问道,而在微微倾斜中,那父亲高大的身影差点倒下,他赶忙一把扶住了。
雷丁只是站着,也不说话,他也明白这一刻到底对两个人意味着什么?
残念吗?那是怎样的家伙才能想要去做到的事情呀。
“猜到这些其实很简单,这是一种游戏对吧。好歹我以前也是一个狂热的游戏分子。当然,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猜测,但是真正得到确认的时刻其实就在刚才,波纹禁锢解除的时候,隐藏在我内心的力量就会被彻底的解放,那不是我的能力,是世界树的力量,她曾经告诉过我,当我第一次愿意使用这股力量的时候,她会跟我阐述关于这股力量所产生的风险,但是,我发动的时候,世界树没有出现。”
他的嘴角微微一笑,但落在身后的楼辙仍然无法看清父亲桀骜不驯的模样。
“我已经想到了,这并非是我第一次使用波纹禁锢了,这是第二次,而这二次的产生,很显然跟你有关系对吧,我的儿子。”
楼镌将自己的猜想完全的表达出来,但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揭开儿子的秘密,而是教会他一种更为宝贵的东西:生命的意义。
“你就听着就行,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很多苦痛才来到这里的对吧,病情一定还在恶化吧,虽然你的脸色看起来还算温润,眼睛也很透亮,但是血色可能很差一些,但没有关系,我们家族向来都是贫血的,这点不是你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你应该也已经慢慢明白了,死亡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也许我可以想象到你第一次看到自己体验报告单的模样,过不了所谓的未人领域测试,那时候你很无助,觉得人生已经到达了所谓最黑暗的时候,你恨不得找一个人倾述,但你找不到,那糟糕的父亲早就已经离你而去,至于母亲呢,也许并不是那么可靠,你甚至还要在心里偷偷瞒着她,一个人慢慢消耗。你一定会想,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跟他人不一样。”
楼镌的声音变得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当然,就算外表看起来多么大大咧咧,多么玩世不恭,但是内心依然已经迫切成长为了儿子需要的榜样了。
“是的,你一定听到我给你的留言了吧。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我猜你一定已经找到了。最后,只是这样单纯的说说的话,那么未免也太过于口空无凭了吧。那么,就让我来演绎一下,关于生命倒计时所应该呈现的姿态吧,跟在我的身后,让爸爸最后一次教会你一些东西,别哭,你只需要回答,听到了就够了。”
是风沙模糊了楼辙的视线吗?不,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