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马车碾过一汪水洼,好似撞入一处奇特的空间之中,耳中带着入水后的嗡声回响,接着重新恢复听觉。
临江景色不见,周围变成一片乱石荒崖。
借阴路。
秦昆放下窗帘,几十年后坐了好几次午夜灵车,都是莫名其妙跨入阴间,这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如何从阳间穿梭到阴间的。
把式张的马车有些颠簸,荒山古道,水雾弥漫,道旁无数白骨残骸,碾上去咯吱作响,听的人有些发麻。不远处的山头,还有鬼火飘动。
这里,只有月光能射入,荒诞而古怪的阴间,与阳间并存,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遇见。
把式张清了清嗓子,歌喉在荒山古道间展开。
“我平生好说实话,我养个鸡儿,赛过人家马价——”
“我家老鼠,大似人家细狗;避鼠猫儿,比狗还大——”
“头戴一个珍珠,大似一个西瓜;贯头簪儿,长似一根象牙——”
“我昨日在岳阳楼上饮酒,昭君娘娘与我弹了一曲琵琶!”
“我家下还养了麒麟,十二个麒麟下了二十四匹战马!”
“实话!”
“手拿凤凰与孔雀厮打——”
“实话!”
“喜欢我慌了,跰一跰,跰到天上——
“摸了摸轰雷,几乎把我吓杀!”
歌词古怪,声调嘹亮,秦昆听不懂,常公公听得是摇头晃脑,不住赞叹:“这是律圣端清世子的。时隔几百年听来,也不觉腻!”
秦昆大致能听出来这唱的是讽刺吹牛逼的人,不过现在这社会难混,不会吹牛逼哪有朋友……这帮老鬼,还清高的不行。
车马漫漫,但路旁景色倒退奇快,马车停下,把式张撩开帘子:“常公公,秦爷,到了。”
到了?
秦昆拿出自己那没信号的手机,现在是凌晨3点,时间才过了3小时!这就到了?
下了车,把式张在空中甩了个响鞭:“常公公,秦爷,后会有期!”
常公公笼着袖子,看着把式张驾车远去,狠狠吐了口唾沫。
“这该死的下里巴人,竟然比公公混的还好,可憎!”
把式张走后,常公公耸拉下脸,一脸嫉妒之色无以言表,瞳孔细如针尖,眼神凌厉,十个太监九个变态这道理,秦昆还是懂的,看到常公公这副模样,秦昆也懒得搭理,朝远处走去。
“秦小子,你就不安慰一下公公吗?公公当年可是皇宫红人,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连个拉尸的马夫都不如!”
这里是一座山头,看地势和几十年后西山镇外那处公墓很像。前面有不少小鬼,发现两只恶鬼走来,吓得拔腿就跑。
秦昆站在山头,山下就是西山镇了,秦昆边走边道:“人家干苦力,任劳任怨积攒的鬼产,你嫉妒什么?不服气你也赶车去啊。”
“公公乃皇宫红人,岂能做那种下贱事!”
秦昆不屑:“如果让你给皇帝赶车呢?”
“那自然是公公的荣幸。”常公公眼睛一亮,带着憧憬。
“你这种势利眼我以前连理都懒得理……”
“姓秦的,你把刚刚那个发亮的板子给杂家看看!”
秦昆摸出手机,丢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