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非就是两点,我先说,你听听看我说得对不对。”
“第一点,怕死;第二点,怕死得没有意义。对不对?”
林零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慨。
不愧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在某些方面来讲,他对自己问题的判断要比那些心理医生还准确得多。
自己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不就是这两个问题吗?
自己对死亡是恐惧的、尤其是对成为那种连自己都没法理解的东西,恐惧更是上升了不止一层,但同时,自己更恐惧的是,自己的死亡会是悄无声息的。
留不下任何东西,带来不了任何改变----反而白白消耗掉投入在自己身上的大量资源。
看到林零的动作,叶舟笑了笑,开口说道:
“其实,你现在面对的这两个问题,很多人都曾经面对过----尤其是那些真正想做一些事情、为了做成这些事情必须去牺牲的人。”
“但是,真正能把事情做成的,他们是不会陷在这种情绪里出不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比我更坚强吧?”
叶舟摇摇头,回答道:
“错了,是因为他们比你更有信念。他们能跳出个体的视角,从更高更远的地方去俯瞰全局,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的局限和渺小,也能看到集体的力量。”
“他们知道有些事没法强求,但也知道,事在人为。”
“想要成就一件事情,从来就不是靠个人的英雄主义就能做到的----你之所以会那么痛苦,其实无非是一个原因。”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这句话,在不久之前还有人跟我说过。”
“所以,想要解决你的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你具有跟他们一样的视野。你要首先放下对你自己的‘个体’的执念,尝试在更宏观的尺度审视自己的问题。”
听完叶舟的话,林零的眼神亮了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她并非没有尝试过像叶舟所说的那样去思考,但问题是,那些东西离她太远了。
什么宇宙啊、星空啊、维度啊.......虽然自己做的就是这方面的研究,但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些东西都只停留在纸面上、只停留在数据之中。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信念呢?
----不,也许是可以的,那些世界上最伟大的学者和科学家们,他们就能从这些纯粹理性的知识中获取力量,但很可惜,自己不是他们。
相比起他们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
“叶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问题是.......我看不到。”
“是的,你看不到。所以,我现在就要带你看看,除了你之外,我们为了应对那个你最担心的‘相邻维入侵’的危机,正在做、以及马上要做的事情。”
“现在,看看窗外,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林零愣了愣,扭头向窗外看去。
此时飞机已经来到了高原之上,飞机前方是无尽的雪山,而左侧则是汹涌奔腾而过的雅鲁藏布江。
这条养育了无数人的、高原上最长的河流自西向东贯穿了整个高原的南部,在总长两千多公里的干流河段中,有超过四分之三的河段平均海拔达到了3000米以上,这样的高度特点在整个世界上都绝无仅有。
它就像一条从天而降的哈达,甚至被人称为“天河”。
“我看到......高原、雪山、还有雅鲁藏布江,还有喜马拉雅山脉。”
“不错,这就是我要让你看的东西。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你有没有听过那个笑话。”
“炸开喜马拉雅山,把印度洋湿润的水汽引入高原、引入西北,把高原和西北地区变成水草丰满的鱼米之乡......”
林零的脸上露出骇然的神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舟,开口问道:
“你们真要炸喜马拉雅山??”
叶舟有些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回答道:
“怎么可能......大气环流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事实上,如果真的要改变整个西部地区的气候,炸喜马拉雅山还不够,起码得把整个高原都炸平。”
“我说这话只是给你举个具有参考性的例子,因为我们要做的事情,跟炸开喜马拉雅山差不多----从根本上来讲,都是环境工程学、气候工程学领域。”
停顿了片刻,叶舟开口问道:
“你知道,红旗河工程吗?”
“不对,现在这项工程有新的名字了。”
“它现在叫,通天河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