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深坑还是这场?”
“由你来说吧。”
“都不怎么样,你就是个白痴,卡恩。”
卡恩很坦然地微笑着,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从喉咙里挤出他曾经拥有的爽朗笑声。
鲜血从唇齿间涌出,溢出嘴唇,从脸颊的侧面落下,像是血红的落石。粘稠的鲜血持续不断地涌出,吉瓦多伦毫无怜悯地看着他曾经的兄弟,如今的背叛者卡恩,一个以一己之力屠杀了难以计数的人类的叛徒。
像是在凝视着自己的某个可能性。
卡恩松开手,任由血子跌落在地。他艰难地尝试着喘息,但呼吸系统没有再回报他,那惨白的半截脊柱反倒随着他的呼吸在地面上小小拖行。
神经末梢传来疼痛,陪伴了他一辈子的屠夫之钉在这时倒是离他而去了。愤怒消逝,憎恨随之一同消散,他望着那半截照射进王座大厅的光芒。
吉瓦多伦听到卡恩几乎如同耳语的声音:“那些恶魔引擎......我没让他们过来,你知道原因吗?猜一猜,吉瓦多伦。”
吞世之勇的士官扭头看了眼被卡恩扔在一边的胸甲,上面的恐虐标记和颅骨依旧刺眼:“你这个时候良心发现了?混账东西。”
卡恩想要笑,但他的脸部肌肉已经开始逐渐不听使唤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表情他已经许久未曾做过的缘故:“不,因为我看见了他......是幻象吗?我不知道。”
血沫从他的嘴里涌出,一个阿斯塔特应有的生命力还在他体内沸腾:“但我想......既然他都能恢复成人类的模样,我也应该给我自己一个追随他的机会。你们就是我的机会——快杀了我吧,天杀的,吉瓦多伦,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好痛。”卡恩虚弱地说。
吉瓦多伦伸出右手,握紧卡恩赤膊的左手,一如他们一万年前的战斗胜利之时会做的那样。那时,安格朗尚未回归。军团仍为战犬,他们会在胜利后紧紧握手。
“他回来了,卡恩,安息吧,兄弟。”
背叛者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他留下一句消逝在风中的呢喃:“为何......”
吉瓦多伦站起身,卡恩的王座倒转,一个双目紧闭的孩子从中升了起来。他很瘦弱,阿斯塔特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孩子,只有吉瓦多伦平静地走了过去,将孩子抱起。随后对利克托点了点头。
“那么。”盾卫连长说。“任务到此结束,让我们清扫战场,准备回归。”
-------------------------------------
上尉几乎是从英武之刃里滚出来的,他浑身滚烫,皮肤刺痛。高温蒸汽令他的背部遭受了烫伤,但他不是很在意——医疗舱里躺个半天也就没事了,小事一桩而已。
他喘息着站直身体,法阵中枢朝他射出一道蓝光,一道光幕在他头顶打开。
“杀敌数:七十五。”
上尉扯着嘴笑了起来,随着一声轻响,另外三名士兵也从英武之刃的驾驶舱内滚了出来。其中一个最为凄惨,半张脸都烧伤了。那家伙却也没怎么在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上尉面前,盯着那光幕看个不停。
“别看了!蠢货,滚到医疗舱里去,你下次还想不想继续驾驶这宝贝了?”上尉毫不犹豫地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让这个不知道痛的白痴赶紧去接受治疗。
他用颤抖的右手从自己的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数道蓝光闪过,许多台英武之刃机甲从中浮现,背后的散热口打开,高温蒸汽迅速被船体自带的过滤系统排掉了,冰冷的空气从他们脚下升起,进行着降温。
上尉带着笑意,看着他的士兵们回归。
主控室内。
“一个孩子?”安格朗难以置信地问,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一个孩子?天杀的,他拿一个孩子干什么?!”
何慎言耸了耸肩:“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卡恩?”
安格朗阴着一张脸站起身,走出主控室。他必须去搞清楚,卡恩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