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便是夏天了,阳光一日比一日晒,到了下旬,殷蕙便在魏曕的脖子上发现一条明显的分界线,sp;只是,魏曕早出晚归,都是太阳不热的时候。
“白天您在卫所,也要经常晒太阳吗?”
殷蕙摸了摸他的脖子,问。
魏曕道:“今年端午,父王命三个护卫所间举办一场龙舟赛,最近我要带人去河边操练,晒得多些。”
殷蕙很是惊讶。
上辈子燕王府从来没举办过什么龙舟赛。
平城乃北地要塞,更北面的边关三年一大战两年一小战,总是牵绊着燕王的心。殷蕙出嫁前便有战事,局势紧张,不然燕王也不会跟祖父要银子。跟着,也就这两年安稳些,明年便又有战事了,歇一年打一年,好不容易敌国消停了,马上又是本朝内的事,件件都让燕王操心,连妻妾的院子都很少踏足,哪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龙舟赛。
不过,上辈子的四月,燕王还在养牙,这辈子早就好了,心情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倒也没什么稀奇。
“您会参加吗?”
“嗯,一共五支队伍,父王会在王府侍卫里面挑出十人,西北护卫所由我指挥,四弟也会带一支队参赛。”
殷蕙觉得这事挺有意思,干脆用手支着脑袋,看着他那边问了起来:“四弟哪来的人?”
既然三个护卫所都会出一支队伍,四爷魏昡肯定不可能从护卫所里挑人了,王府侍卫也都是燕王的人马。
魏曕道:“父王让四弟去郭家找人。”
殷蕙懂了,郭将军膝下便有三个儿子,如今个个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纪,再从将军府的侍卫里挑几个,轻轻松松就凑够人手了。
“在哪里比?”
“内城河。”
平城有两条护城河,一条在平城外面,一条在燕王府这里,内城河便是指代燕王府的这条。
内城河宽五丈深三丈,完全足够五条龙舟齐头并进了。
殷家的商队走南闯北,老爷子殷墉也曾多次近距离瞻仰京城与三大藩王的王宫,殷蕙就听祖父说过,三大藩王的王宫完全是仿造金陵皇宫的格局建造的,规格次一等。别看燕王府已经够气派了,西北的秦/王府比燕王府还要气势恢宏,而且至今还没有完全建好。
后来,殷蕙也随魏曕去了金陵皇城,只是一去他们夫妻俩就住在蜀王府了,或许金陵的皇宫比燕王府气派,可那小小的蜀王府,跟燕王府完全没法比。
“既然就在咱们王府,我们女眷可以去看吗?”
“那要看父王的意思,我们只知道要赛龙舟。”
说完,魏曕偏头,哪怕灯已经熄了,他仍能看清她眼眸中的神采,心思可能都飞到龙舟赛上了,哪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
可魏曕困了,白日操练身体疲乏,刚刚又与她来了一回,那酣畅余韵更加助眠。
“睡吧,有话明早再说。”
他翻个身,用后背对着她。
熟悉的字眼拉回了殷蕙的思绪,看向魏曕背影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只要他困了,就什么都要留到明早再说,赛龙舟的趣事如此,纳温如月做妾的大事也如此,可真到了明早,他紧锣密鼓地洗漱更衣用饭离开,哪还有时间再说?
爱说不说,她也懒得问了,左右到了端午,消息就会在王府传遍。
重新躺下,殷蕙也背着他睡了。
四月底,殷蕙带着衡哥儿去徐王妃那里请安。
徐王妃还没到,见衡哥儿要去找三郎玩,殷蕙就放小家伙去了。
天气热,穿得一少,衡哥儿的行动更加敏捷,不但走得熟练,跑起来也不怎么会摔了,只是跑得摇摇晃晃,像个小鹅。
以前衡哥儿最喜欢找四郎,但四郎好静不爱动,总是躲着衡哥儿,再加上三郎喜欢他,衡哥儿遂与三郎成了好伙伴。
“看,这是蛐蛐。”
三郎牵着五郎走到厅堂东南的角落,仿佛这样大人们就看不见似的,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让衡哥儿看。
徐清婉看向三郎的乳母。
乳母额头冒汗,三郎调皮,每次来请安前她都会千叮咛万嘱咐,最近三郎喜欢玩蛐蛐,走哪都带着,今日过来时她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哪想到竟然还是被三郎藏了蛐蛐带过来。
乳母想请罪,却又只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只能深深地低下头。
纪纤纤笑起来,对殷蕙道:“三弟妹怕蛐蛐吗?反正我怕,黑乎乎的大虫子,现在五郎被三郎带起了兴致,你就做好五郎向你要蛐蛐的准备吧。”
这话其实是在嘲笑徐清婉没教好三郎,竟让三郎带了蛐蛐来这里。
殷蕙没有理会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衡哥儿,蛐蛐那东西乍一看确实吓人,儿子还没有接触过什么虫子,会不会被吓到?
三郎的竹筒盖子上有个透气的小孔,衡哥儿凑过去看。
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怎么着,衡哥儿脸上没什么稀奇的情绪,三郎急了,干脆打开了盖子。
这下好了,衡哥儿刚要再看,一个拇指长短粗细的黑蛐蛐跳了出来,众人只见黑影一闪,再去找,那蛐蛐竟然是朝女眷们这边来了。
纪纤纤是真怕蛐蛐,见此惊叫一声,跳起来就往门外跑,花容失色。
二郎自从去年被祖父惩罚禁足,出来后老实了不少,可他骨子里就是个皮的,眼看蛐蛐跳到自己这边,他立即将什么规矩礼仪抛到了脑后,弯着腰去抓起蛐蛐来。
“我的,不许你抢!”三郎跑过来,加入了扑蛐蛐大赛。
四郎的乳母赶紧抱起四郎,怕四郎吓到。
眼看衡哥儿也要去抓蛐蛐,殷蕙飞快朝自家乳母使个眼色。
乳母便从半路拦住衡哥儿,聪明地说些话转移衡哥儿的注意力,于是衡哥儿也没有哭闹,聚精会神地看哥哥们扑来扑去,当三郎不小心扑到二郎的背上,又被二郎使劲儿掀到一旁,衡哥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跟大人听了什么极品笑话一样,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徐王妃还在屋子里,就听到了衡哥儿的笑声。
她轻轻摇了摇头,五郎这孩子,别说王爷了,她也喜欢,别的孩子就没有笑得这么欢过。
等徐王妃出来,二郎、三郎已经被丫鬟乳母们分开了,只是蛐蛐不知跳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