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魏昡骑马进平城时,还是清晨。
他们回来走的水路,昨夜抵达码头,临时找家客栈休息了一晚,今早天未亮就往平城跑。
都是有妻有儿的,上次回来还是去年三月,一晃又是一年半,如何不想?
进了城,兄弟俩放慢速度,免得撞到街上百姓。
骑马就够显眼了,二人还都穿着王爷蟒袍,有反应快的百姓突然激动地叫起来:“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这下子,所有百姓都忘了手头正在做的事,齐齐地朝兄弟俩望过来,就算他们不认得蜀王、湘王,也知道之前只有这两位跟着永平帝出征了,其他三位还都在平城的王府里住着,一时间,“蜀王千岁”、“湘王千岁”的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永平帝就藩平城,也最受平城的百姓拥护,早前永平帝登基的消息传来,平城的百姓们个个都笑,比过年还高兴。
魏曕稳坐马背,面容清冷坚毅,魏昡就爱笑,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有小贩热情地跑过来送吃食,魏昡也弯腰接了,直到双手拿不下了,再把之前收的分给别的百姓。当然也有人去魏曕那边献殷勤,可惜魏曕摇头不肯收,大家就赶紧跑到魏昡这边。
等穿过主街,兄弟俩周围才冷清下来。
魏昡咬口手里的大肉包子,咽下去后对魏曕道:“三哥,这才进城我就有种回家的感觉,瞧瞧这边的百姓多喜欢咱们,不像金陵,咱们一出门,百姓们目光闪躲,仿佛咱们会吃人似的。”
魏曕:“别在外面说这些。”
两地百姓对父皇的态度肯定不一样。战事期间,平城的百姓会替父皇守城,对金陵的百姓们而言,父皇的大军却是从外面攻进来的,城内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再加上魏昂做皇太孙、新帝期间拉拢的民心,父皇这才刚登基,还需要时间慢慢挽回来。
三哥素来稳重,魏昡点点头,吃完包子,他又拍拍胡须,靠近魏曕问:“三哥帮我看看,胡子上没沾东西吧?”
魏曕真不想替兄弟检查这个,但还是仔细打量两眼:“没有。”
魏昡笑了,看看三哥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啧啧道:“三哥真是的,前两年也没见你注意仪容,结果快见到三嫂了,你就偷偷在船上把胡子修了,人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原来三哥对三嫂也是如此。”
魏曕目视前方,解释道:“我是怕七郎不认得我了。”
魏昡露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笑容,与七郎有什么关系呢,前年冬天他们回府,次日三哥的胡子就不见了,肯定是三嫂不喜欢。
越靠近王府周围闲人越少,兄弟俩放马疾驰,很快就到了东华门外。
侍卫们打开城门,兄弟俩下马,明明东六所离这边最近,兄弟俩却还是要先去拜见徐皇后。
徐皇后猜到他们这几日就该到了,听丫鬟来禀报,徐皇后笑道:“快去知会各院。”
家人久别重逢,是大喜事。
徐皇后先到厅堂见二王。
魏曕、魏昡齐齐跪到她面前,拜见嫡母皇后。
徐皇后走过来,刚要扶起他们,却眼尖地发现魏昡的侧颈上有道伤疤。
脖子那么脆弱,这伤无异于阎王爷与魏昡擦肩而过,而魏昡今年才二十二岁,真出了事……
徐皇后眼圈一红,一手扶起一个,感慨道:“这三年辛苦你们俩了,身上受了不少伤吧?”
兄弟俩站起来,个个都比徐皇后高出一头,然而来自嫡母的关心与柔情亦让他们想起了战场上的几番凶险,魏曕年纪大些稳得住,魏昡的眼圈也红了,却又装出轻松的样子道:“都是皮外伤,早没事了,母后不用担心。”
徐皇后摸摸他脖子上的疤痕,再去看魏曕。
魏曕安抚道:“儿臣真的没事。”
魏昡马上拆他的台:“三哥的伤都在身上,衣裳挡着呢。”
徐皇后转身拭泪。
魏昡赶紧上前,说些喜事,哄得徐皇后重新露出欢颜来。
没多久,离得最近的四妃相继赶到。亲娘对儿子的思念牵挂又不一样,郭贤妃直接拉着魏昡细细打量起来,双眼湿润,温顺妃也想拉住自己的儿子,却又担心儿子不喜这般亲密,便只是站在魏曕对面,她管得住自己的脚,管不住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
魏曕取出袖中的帕子,递给母亲。
这么一个举动,温顺妃便觉得十分慰藉,一边擦泪一边笑,渐渐平复下来。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东六所的兄嫂孩子们终于也赶来了。
魏曕站在厅堂,侧身朝外望去,看到了大哥一家、二哥一家,看到了牵着八郎快步走来的四弟妹、三妹,跟着才是殷氏与孩子们。衡哥儿、循哥儿乖乖走在殷氏身边,五弟魏暻走在最后面,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娃。
魏曕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了那女娃娃身上。
女娃娃也就周岁模样,头发长得很好,在头顶扎起一个小揪揪来,用粉色的发带系住。她的脸白白净净,肉嘟嘟的圆润可爱,她还长了一双酷似殷氏的大眼睛。
毋庸置疑,这就是他的女儿。
“爹爹!”
衡哥儿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直接扑到爹爹身上,克制地走过来,抬起头,仰望高大的父亲。
循哥儿站在哥哥身后,眼里没什么思念,倒是充满了好奇与探究,见爹爹看自己,循哥儿脸一红,这才紧张地唤了声“爹爹”。
魏曕便知道,小儿子也不记得自己了。
这里人多,魏曕将两个儿子带到身边,分别摸了摸他们的头。
魏暻笑着走过来,对怀里的宁姐儿道:“爹爹回来了,宁姐儿快叫爹爹。”
宁姐儿瞅瞅这个陌生的冷冷的爹爹,突然一歪脑袋,趴到了五叔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