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魏昡对八郎的不耐烦,殷蕙更加觉得魏曕是个好爹了。
殷蕙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她在祖父的疼爱中长大,祖父是个大忙人,陪伴她的时间也有限,而祖父疼爱她的方式,是殷蕙要什么喜欢什么,祖父就能给她弄来什么。当然,如果祖父在家,祖父也会带着她去街上玩,会陪她读书练字。
但小时候的殷蕙,还是希望自己也有一个能轻轻松松就把她抱起来的爹爹,有一个日日陪在她身边的温柔可亲的娘。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长大了,她曾经渴望却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她的孩子们都有。
船上枯燥,无事可做的殷蕙,竟养成了偷看魏曕教孩子们的习惯。
魏曕那么冰冷的人,当他耐心教导孩子们时,殷蕙竟然也能看出几分温柔来。
有时候宁姐儿会跑过来捣乱,魏曕就抱着宁姐儿教两个儿子,宁姐儿自己没意思,也就出来了。
这日黄昏,下午的课一结束,衡哥儿、循哥儿就去甲板上撒欢。
魏曕只是要求孩子们读书时要专心,该玩的时候,只要儿子们不打架,不冒险跑到船边去,他都不管。
“喝口茶吧。”殷蕙端着泡好的菊花茶走进书房。
魏曕在窗边坐着,穿一身深色常服,低头看孩子们刚写过的字,此时他眉眼沉静,真的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气度了。
当殷蕙坐在他对面,魏曕看她一眼,就又继续审视孩子们的字。
船轻轻地随波摇晃着,殷蕙给他的茶碗倒了六分满。
魏曕端起茶碗,一边看字一边喝,都喝光了。
“衡哥儿写得不错,循哥儿还小呢。”殷蕙探头看了看,笑道。
魏曕道:“练字要持之以恒,衡哥儿的字还是有些浮。”
殷蕙下意识地替儿子说话:“跟船不时地晃来晃去也有关系吧。”
魏曕就递来一个“慈母多败儿”的眼神。
殷蕙哼了哼:“您也不要太严厉了,跟二郎四郎他们比,咱们家这两个多乖。”
魏曕放下儿子们的字,对她道:“先前听父皇的意思,是要孩子们都去宫里读书。”
上辈子就是这样,殷蕙装出惊讶来:“为何那么麻烦?”
魏曕并不清楚父皇在想什么,可能是觉得宫里太冷清了吧,在燕王府大家都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如今到了京城,他们这些成家的子女都分府单住了,老五虽然还没成亲,王府也分了,就连三妹妹也有自己的公主府,宫里一下子连个孩子都没有,父皇怕是不习惯。
殷蕙一副自己想通了的样子:“去就去吧,父皇请来的先生们肯定都是大儒,只是孩子们要辛苦些了,不知道咱们王府离宫里有多远。”
魏曕刚要解释,宁姐儿由乳母牵着进来了,夫妻俩对个眼色,先去陪孩子。
晚饭有一道红烧鱼,还有一道鱼汤,都是河里现捞起来的,鲜美可口,衡哥儿、循哥儿一人吃了一大碗饭,宁姐儿也吃了半碗鱼片粥。
孩子们胃口好,没有受行船影响,做父母的看着心情也好。
夜幕笼罩下来,河面上风也大了,乳母们各自带着孩子们回了房间。
殷蕙、魏曕的房间与孩子们那边隔了一间船厅、一间书房,孩子们与乳母的谈话声被窗外流淌的水声淹没,显得他们这边很是安静。
船舱里不比烧着地龙的燕王府居室,哪怕船舱两边都遮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床边也烧着银霜炭,屋里还是冷。
殷蕙与魏曕早早钻进了被窝。
殷蕙靠在他怀里,继续黄昏时被孩子们打断的话题。
魏曕手里拿着一张他睡前草草勾勒的舆图,画在最中间的是皇宫。
皇宫东边,分布着魏旸、魏昡的王府以及二公主魏杉的公主府。
皇宫西边,分布着魏昳、魏曕的王府以及大公主魏槿的公主府。
而魏暻的王府与魏楹的公主府都在北边。
即将开始在京城的新生活,即将拥有自己的王府的魏曕,今晚话难得多了起来,修长的指尖在舆图上移动,一处一处地给殷蕙介绍着,包括皇宫里面几处重要的宫殿,包括他们的母妃住在何宫。
哪怕殷蕙都知道,因为心情好,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平城的燕王府是一大家子人的家,京城的蜀王府却是她与魏曕的小家。在燕王府,她上面要敬重公婆,中间要与妯娌们和睦相处,最大的女主人,门一关,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父皇给公主们赐府,那大姐、二妹是继续在夫家住,还是带着驸马搬到公主府住?”殷蕙兴致勃勃地问。
魏曕道:“看她们自己想住在哪里,据我所知,大姐与驸马已经搬到公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