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八年,秋。
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随着轻风飘进窗,让刚从一场好梦里醒来的殷蕙,变得心情更好了。
借着晨光,殷蕙从枕头底下拿出昨日魏曕刚送回来的信封。
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魏曕写的,一封是儿子魏衡写的。
去年冬天,魏国北境的鞑靼立下一位新可汗,恰逢要过年了,公爹便派使臣去鞑靼祝贺,希望两国能长长久久地互为友邻,相安无事。结果那鞑靼可汗野心勃勃、蛮横无礼,竟然直接把魏国的使臣杀了!消息传回来,公爹怒发冲冠,过完年就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去了。
公爹这一去,带上了魏曕、魏昡这两个带过兵的儿子,不但如此,他老人家还把大郎、三郎、阿衡都带去了。
二郎娇气不愿习武,骑射不精,四郎体弱,跟着巡边还行,参与战事简直是要他送命,所以这次他们俩都留在了京城。
魏曕前些年南征北战好几场,殷蕙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了,儿子却是第一次出征,又还只是个少年郎,殷蕙就牵肠挂肚的。
幸好,公爹这次讨伐鞑靼十分顺利,捷报接连传来,六月里战事正式结束,鞑靼可汗对魏国俯首称臣。
父子俩新写的这封家书,就是告诉家里,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
吃过早饭,魏循照例要去宫里读书,魏宁也要去学堂听女先生授课。
孩子们越大,殷蕙就越轻松,料理一些琐事,她叫来绣房的管事嬷嬷,让绣房给长子做今年的秋装、冬装。
魏曕那家伙,写信一直都惜字如金,儿子就是细心多了,不但写了很多见闻,还把他现在的个头写在信中,知道母亲肯定很关心他的身高变化。
十六岁的魏衡,已经比殷蕙高半尺啦!
习武的少年郎,身子骨也比较结实,殷蕙将这些一说,绣房管事嬷嬷也就有数了,笑着告退。
“王爷他们要回来了,看把您高兴的。”金盏站在旁边,见主子露出了久违的欢喜笑容,她也跟着高兴。
殷蕙看看她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肚子,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
金盏嫁给长风后,就住在王府前面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四年前生了一个胖小子,今年又怀上了。
金盏道:“这不是天气好,过来陪您说话解闷嘛。”
殷蕙叫她坐下说。
结果主仆俩刚聊了几句,纪纤纤来了。
金盏就先告退,自有迎春几个大丫鬟陪主子待客。
十几年的交情,现在纪纤纤来蜀王府,殷蕙都不必特意去前院迎了,直接在厅堂里等她,纪纤纤也不在意这种小事情,毕竟换成殷蕙去楚王府,她也懒得客套。
等待纪纤纤时,殷蕙让丫鬟们抬藤椅、茶几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茶点瓜果摆好了,纪纤纤也到了,穿一件红底织金缎面的褙子,一身的珠光宝气,艳丽照人。
“二嫂今日容光焕发,可是有什么喜事?”殷蕙笑着夸道。
纪纤纤坐到她身边,随手示意丫鬟们下去,妯娌俩单独说话。
纪纤纤自然对自己今日的扮相非常满意,闻言还特意抖了抖衣袖,再看眼殷蕙道:“没有喜事,实在是先前穿麻衣穿够了,今年的新装就都做得特别艳,倒是你,身上这件是前几年的旧衣吧,咱们今年开春除的服,这又过去小半年了,你还朴素什么?人家大嫂都穿过红了。”
殷蕙笑道:“我这身也是红,旧衣红与新衣红又不一样。”
纪纤纤:“你就是顾虑太多,父皇刚打了胜仗,心情好着呢,回来看到咱们穿新衣也不会说什么。”
仁孝皇后已经死了三年了,这三年里公爹也新封了几个贵人,哪有那么长情,还计较儿媳妇打扮得艳不艳。
殷蕙:“还是再等等吧,明年再说,三年都过来了,我劝你也打扮得素净点,咱们争奇斗艳,父皇未必会生气,可咱们多缅怀母后一阵子,父皇见了肯定高兴。”
纪纤纤撇撇嘴,小声嘀咕道:“高兴又怎样,还能给咱们什么赏赐吗?”
她们这辈子注定就是王妃了,做得再好也没得升,剩下的只要不犯大错,也不会被休,既然如此,何必不过得随心所欲一些。只有徐清婉,因为是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必须端着过日子。
殷蕙不与她争辩:“反正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爱听不听吧。”
纪纤纤也不再提打扮的事,笑道:“三爷、五郎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殷蕙递了她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纪纤纤喝口茶,想到去年五郎出发时的挺拔身形,提醒殷蕙道:“五郎都十六岁了,前面几年时机不对,今年你可得帮他预备通房丫鬟了,免得家里没有,他去外面厮混。”
殷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眼里,长子也还是小孩子呢,哪就着急男女之事了?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大户人家的子弟都要早早预备通房的,有的家里担心儿孙去外面厮混,宁可主动给儿孙安排靠谱的通房丫鬟,但也有的家里担心儿孙过早尝到男女之欢,沉迷其中耽误了学业,管教严格。
长辈们的想法不同,孩子们也各有性情,未必就盼着要通房。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我问问五郎的意思,还有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