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cFile = "/www/wwwroot/xin_floatAdc.txt"; 莫太傅说他不答应(白孤生)_第59章 第五十九章(2 / 2)_莫太傅说他不答应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新笔趣阁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2 / 2)

    “当年,如果不是……”

    婶娘的声音大了些。

    席和方为了听清楚,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鞋尖越过了石板路,踩在了边上泥泞湿漉的土面上。

    “你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猛然爆发的女声,透着深可见骨的仇恨。

    “当初他是怎么死的,还有人比我更清楚的吗?!他还没回来,你们便在族内声讨他丢失了族内藏书,剥夺他宗子候选的身份,将我们娘俩赶到外宅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你们做下的事情吗?如今隔了七八年,觉得谁都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就可打着高高在上的面孔,假仁假义地说是为了明远好?”婶娘的愤怒融在声音,更扬在院里,“明远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窦何唯,你想要知道当初他将那批族内藏书运到哪里?做梦!”

    “堂嫂,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窦何唯显然也是动气,然他涵养功夫还算到位,勉强还是忍下了爆发的怒意。

    可是对面的女子已经被刚才窦何唯的步步紧逼激起了火,那藏了七八年的怨恨实难消除,“吃罚酒?你想让我怎么吃罚酒?就跟你当初绞死兰娘那样吗?兰娘怎么会眼瞎看上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要干什么?!”

    屋内哐当哐当的响声接连不断,席和方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死死捂住嘴巴。

    兰娘……

    兰娘是他阿娘的小字。

    他从来都只知道她叫兰娘,却不知道她的名讳出身。

    因为窦何唯不许旁人提起她。

    席和方的手指都是冷的,他抖着手擦了擦脸 ,想去看看婶娘如何,却不敢暴露自己,只能悄悄挪到窗下,异常谨慎地看了一眼,却惊恐地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跨坐在女人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喉咙!

    ……婶娘已经没了声息。

    席和方发疯似地离开,整个人跑出了正院。

    窦何唯听到动静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院里下雨后落下的一个脚印。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恐怖,身后人的尸体还摆在那里,又多了这被偷听的隐患。

    该死!方才就不该为了隐秘而清走院里的人,倒是被钻了空子。

    席和方跑得连肺部都在喘息,整个人跌跌撞撞回到了屋里,将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下。不会的,不会的,窦何唯怎么会杀了他娘呢?

    这怎么可能!

    当夜席和方就发了高烧。

    席和方高烧不退的第三日,窦何唯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他撤走了大夫。

    岂料席和方是真的命大,居然还活了下来。

    而且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当窦何唯试探过几次,发现席和方真的不记得过往后,他想起那女人死前的咒骂,最终略显不耐地饶过了席和方。

    只要他听话,平安一世,他倒也不是给不起。

    “席和方,席和方……”

    有什么在拍打着席和方的脸,疼得很,让他猛地从梦魇里爬了出来。

    屋内只点着昏暗的烛光,席和方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床前,惊得差点要叫出声来。那人一下子捂住了席和方的嘴巴,“别动,他们今夜要对你动手。”

    席和方的脸色一变。

    为何是今夜?

    “窦原要来了。”

    窦何唯要当着窦原的面,让席和方死。

    …

    窦原的身边跟着几个官府打扮的人,看起来神情严肃。

    “你确定是这里?”

    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更是神情肃穆。

    “正是。”又一人低声说道。

    其实窦原原本可以不过来的,毕竟他是重要的原告,在外奔波搜集罪证的事情与他无关,但他却接到了关于族弟席和方被绑的消息。

    那封信是直接送到窦原现在入住的地方。

    只是窦原身边跟着官府的人,窦原看到了,那相当于官府的人也知道了。听闻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官府派来几个人处理。

    他们原本不打算让窦原来,只是窦原一意孤行。

    旁人不知道,但他还不知道吗?!

    送信来的绝对不是什么绑匪,而是窦家的人!

    他们是故意的……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席和方知道这件事?窦原想着之前通天楼的事情,心急如焚,生怕去晚了,席和方人都没了。

    只是还未等他们走近,那里传出来的交战声就让他们吓了一跳。窦原立刻被两人护在身后,另外几个人按着兵器就冲了过去。

    窦原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焦躁的不安,他不知道这究竟为何,却一直踮脚看着尽头,似乎要从哪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过了许久,才看到有人扶着一个瘦弱的郎君出来。

    窦原脸色骤变,几步小跑过去,一下子扶住了他,真是席和方。

    只见他狼狈不堪地软倒在窦原身上,勉力说道:“哈哈,族兄,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

    那里可藏着整整八个人。

    可是这八个人,都抵不过刚才出现在床前的男人。那男人救了他,在官府的人进来后却又和官府的人扭打在一起。

    最后佯装失败,翻|墙离开。

    甚至在翻身离开的时候还放冷话,“我窦氏是不会放过你的!”

    席和方:“……”

    这位仁兄,您的演技还是不太过关。

    虽然如此生硬,但乌漆嘛黑再加上意外“救下”了席和方,这事变作窦家又一个罪证。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窦原着急地扶住席和方,将他半抱半扶了起来,才听到哗啦啦的声响。

    他借着身后火把的光芒,才看到席和方的脚上套着锁链。

    怨不得刚才他出来,还得是别人扶着他出来。

    不然席和方压根跑不掉。

    窦原强压着怒火,“这是一个圈套?”

    席和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去我家找不到我?”

    “我接到了消息,说你被绑票了,要一万两才能救你。”窦原低声说道。

    席和方笑道:“我的好族兄,你不会真的带了这一万两来吧?”

    就算是世家子弟,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一万两的数目。

    窦原移开眼。

    席和方:“……”

    这是什么意思?!

    但左右都是人,席和方强忍着没问,反而说道:“你去光德坊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呢?”

    窦原一愣。

    席和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当初他是怎么在我面前杀了婶娘,又提及杀我母一事!”

    声声句句,如在耳边。

    纵然云里雾里,也决不可忘!

    “是吗?”

    有人从暗色里步出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身旁,一双利目盯着席和方,若有所思地说道:“明远,你怕是还有不少事情没说。”

    窦原看向那人,惊讶地说道:“大理寺卿?”

    薛青竟然也来了 。

    席和方直到进了大理寺,都有些迷迷糊糊,但他身上的枷锁都被除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就在薛青加班加点干活的时候,就在隔间外,有人说道。

    “薛青居然如此认真?”

    “陛下……”

    “这都到了下值的时候,还是如此辛苦,说明他对寡人实在忠诚不二。”

    “陛下。”

    另一人实在无奈了。

    这话是故意调侃薛青呢。

    在那两人之后,又站着两三大理寺的官员,都小心站着,不敢搭话。

    陛下很可怕,但薛青也不逞多让。

    莫惊春没想到正始帝会赶着在这时候带他过来大理寺,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要事,却没想到正始帝前来,似乎只是为了让莫惊春看一眼罢了。

    席和方确实平安回来了。

    莫惊春:“窦何唯如此拐弯抹角,就是为了刺激窦原?”

    “窦原这些年搜集到不少关于窦家的事情,但那些都是物证。”正始帝淡淡说道,“无一人愿意为他佐证。”

    或许在他寻求真相的时候有人说上了一句两句,一旦涉及到出面作证,就无一人敢应。

    那是扶风窦氏,那是世家。

    即便他内里藏污纳垢,可只要这块匾额在一日,只要这名声在一日,依附在窦氏下生活的人便永远高高在上。

    他们不敢。

    也是不愿。

    唯有席和方是他能真正争取过来的,可他却偏偏忘记所有。

    其实窦原这一次,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不是他手里有着窦氏藏书这个倚仗,他压根活不到现在,也不可能走进大理寺。

    没看窦何唯甚至敢在官家面前挑衅吗?

    正始帝之所以让人救下席和方,可不是怜悯他,而是另外一种隐忍不发的怒意。

    世家,世家!

    “……我亲眼所见,婶娘亲口所说,我母兰娘是被我父所杀,而后我父窦何唯,又扼杀了婶娘灭口……”

    薛青淡淡说道:“席和方,你可知道,儿告父,也是有罪?”

    席和方行了大礼,冷声笃定地说道:“在下,告定了。”即便革除他的功名,即便要受铁齿之苦,他也定要让窦何唯偿命!

    这声斩钉截铁的话里,薛青淡淡笑了。

    “我已经快马加鞭派人去验尸,如果确有其事,即便死了二十年,该有的痕迹,也还是会有。”

    便是肉身成白骨,也必会留下痕迹!

    …

    窦家的事情因为需要远赴扶风验尸拖了下来,原本正渐渐被坊间所遗忘,却不想突然爆发出另外一个传闻。

    据说窦家藏书有十之二三都藏在了京城!

    又听说,这藏书多年不见天日,已经是无主之物……若有谁能找到,去官府报备,就能拿到黄金十两!

    那可是整整十两黄金!

    一时间,即便是京城脚下,那也都沸腾了。

    不少好事者涌去光德坊,就是为了看看有无这个黄榜,没成想真的有。还有衙役在边上说道,发起此事的人原来正是为母伸冤的窦原,也是窦家本族人,听说他的父亲是为了这批藏书而死,如今正想着如果能找到这批藏书地方,就将他们全部献给朝廷,一了百了!

    这登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本是坊间传闻,又快速地传到了朝堂上。

    大朝。

    林御史率先出列,老气横秋地说道:“陛下,近日坊间有些传闻,据说是京兆府发了黄榜,为窦家寻找藏书,闹得是纷纷扬扬。”

    京兆府尹倒是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忙出列说道:“林御史此言差矣,虽然那藏书曾经是窦家的,可如今在找的人,却是窦原。”

    林御史老神在在地说道:“窦原也是窦家人,他在找,不就是窦家在找。”

    大理寺卿薛青冷冷说道:“林御史出身颍川林氏,难道你一人,就能够代表整个颍川林氏不成?”

    林御史微眯起眼,看了眼薛青,笑着说道:“那自然是不成。老臣只是在想,从哪里来,就该归哪里去。这藏书本就是窦家的藏书,若是找到了,自当还是归还给窦家罢。”

    王振明出列说道:“陛下,依着律法,捡到遗失物,捡到者必定要归还官府,然后再公示黄榜,让遗失者定期来领。待过了这阶段,方才能归于官家。”他看似只是出列说了一道法条,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林御史那一边。

    这话,是对薛青说的。

    薛青这个人最注重法条,如果依着律法说话,即便他不喜,薛青也不会再说话。

    不料,薛青却慢悠悠说道:“王尚书说得不错,只是另有一点,却是例外。若是遗失超过十五年,有人拾得该物送至官府,可自留一半遗失物,这是该得之赏。如今窦家藏书遗失已经超过十五年,窦原在官府挂号,以十两纹金买入拾得者的那一半,有何不妥?”

    那当然不妥!

    朝中有世家出身的官员都要暴跳如雷。

    那可是藏书!

    藏书!

    十两金岂非侮辱?!

    而且按着薛青这说法,岂非谁都能去官府那边刊这条消息?

    岂料薛青又摇头笑着,“那可不成,窦原是窦家人,尔等是吗?”

    真真是叫人气得死去活来。

    莫惊春听着他们的激辩,心里却是好笑。这些世家看着是为窦氏出头,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谋利呢?

    这偌大的无主之物……若是谁得了偷偷瞒下,那可真叫发家!

    正始帝听了一耳朵的争吵,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依着律法来。”他的手指敲在扶手上,一下下轻响,但是分明。

    “如果是普通百姓得了,愿意献上交换钱财,寡人用一千两黄金换得入国子监。”淡漠冰冷的嗓音却不知为何透着一丝嘲弄,“……当然,若是他们不愿,也可以自带着一半藏书离去。”

    正始帝此话一出,莫惊春便知道,要乱了。

    陛下这话,远比窦原那一出还要添油加醋,生生在原本世家结盟撕开一个口子。

    窦家十之二三的藏书啊!

    就算只取一半,那也是无上珍宝。

    谁不眼热?

    谁不动心?

    从一开始,窦原鸣冤,坊间传闻,再到黄金十两,朝堂激辩……这一步步,都有着正始帝的算计,他便是要将这一桩事情推到热潮。

    将京城这本就浑浊的水搅得更加风生水起,毫无停歇之时!

    …

    就在这热闹的当口,对莫家来说,一桩好事出现了。

    莫飞河和莫广生回来了。

    这两位悄无声息进京,某一日他们突然出现在朝堂上,这才惊得朝臣们一跳。随着他们回朝,帝王也大肆封赏莫家。

    莫飞河、莫广生、莫惊春三人都封侯,食邑五百户。

    侯爵是只对异姓功臣的奖赏。

    公冶皇室给出去的侯爵,从创朝开始,就只有二十多位。

    如今一朝间,莫家同时出了三位侯爷,如何不让朝臣震惊?

    即便是亲手拟定的内阁,都忍不住摇头。

    陛下……究竟是过分倚重莫家,还是想捧杀莫家?前头莫飞河和莫广生便算了,莫惊春又是为何?

    当日,莫惊春在听到旨意时,也立刻出列。

    可是正始帝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惊春,不疾不徐地说道:“夫子此言差矣,难道寡人一条命,当时殿上那么多人的性命,都不值当区区一个封侯吗?”

    莫惊春语塞。

    随着帝王提起此事,众人这才想起来,生辰宴上的事情。

    那日过后,陛下确实还未封赏。

    只是朝臣心中又是怪异嘀咕,陛下这坦然提起来的模样,可半点都不见后怕,云淡风轻得很。

    不过陛下这个理由非常中肯,就连莫惊春也无话可说。

    再推辞,岂不就成了“陛下命不如侯”了?

    正始帝在诡辩上,可从未输过。

    这一折腾,莫飞河和莫广生已经回来数日,莫惊春时常能感觉到徐素梅忧愁的眼神,在忍了几日后,莫惊春终究还是在一日休沐时带着莫广生出府去。

    当然不只是他,还带着莫沅泽和桃娘。

    他们一行人去了莫家在京郊的别庄。

    那庄子曾经遭受了不小的损坏,如今已是焕发一新,与从前截然不同。

    桃娘和莫沅泽从前不曾来过,看到已经是高兴不已,被庄头带着去顽,身旁还跟着几个家丁。

    而莫广生是来过的,他站在庄上四顾,吃惊地说道:“这庄子什时候变成这样了?”地盘扩大了几倍不说,这里头的布置,田园的耕种,还有那尽头的宅院……这是全部都翻新过一遍了吧?

    莫广生跟在莫惊春的后面说道:“梅娘什么时候有这闲心了?”

    莫家并未分家。

    所以宅子内的公家事务,都一并是徐素梅在处理。

    莫惊春:“父亲没与你说吗?当初陛下在这里诱敌深入,然后毁掉了大半。后来陛下掏了私库的钱翻整了一遍。”就变成这样了。

    莫广生这才想起此事。

    等入了宅院,莫惊春才发现这里必是高人动手,整个院子模样与从前的土气截然不同。

    他也是在那之后,第一次过来。

    莫广生背着手兜了一圈,又回到莫惊春的面前。

    “好了,究竟要和我说什么事情?还特地巴巴到这里来?”

    莫惊春微顿,抬头看着莫广生。

    莫广生扬眉,“我又不是傻子,你这几天和梅娘眉来眼去,你当我看不出来?”

    莫惊春:“……”

    他一拳砸在莫广生的心口,疼得他躬身。

    “这样儿戏的话,莫要再说。”

    莫广生吃痛地揉了揉,“你和梅娘我还不放心?你想那么多作甚?年纪还没我大,想的事情却是忒多。”

    莫惊春背着手说道:“陛下对我有情。”

    “啊?陛下?那不是……”莫广生起初还在揉胸,刚才莫惊春的力道可不小,但是揉着揉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脑袋猛地看向莫惊春,“你说什么!”

    莫惊春看着庭院栽种的漂亮植株,慢吞吞说道:“你年纪大了,已经耳聋了?”

    莫广生窜到莫惊春面前,一下子就挡住了窗前的风景,焦急地说道:“不是,这,你从前并未表露过……不是为兄嫌弃,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你是不可能踏出……是不是陛下?”

    家人担忧和关切,一下子抚平了莫惊春隐秘的担忧。

    尽管他爱莫家人,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若是他们不能接受……那也正常。可如今他们确实不能接受,但不能接受的是被强迫之事,而不是唾弃。

    莫惊春会袒露,也是无奈之举。

    莫惊春慢慢说道:“先前陛下中了百越的毒,疯性大发,险些杀了康王和张家。那时是我拦住了陛下。老太医说那毒正要能用我的血解读,所以我便与陛下同进同出了一些时日。大嫂许是早有怀疑,所以便看破了。”

    他看了眼莫广生,“大嫂看了出来,瞒着你也无用。”

    即便当初徐素梅来问的时候,莫惊春不承认,却是没用。

    徐素梅是从许久之前就开始怀疑。

    此一事不过是确认。

    而莫广生与徐素梅夫妻一体,她定然会告诉莫广生。

    那由她来说,和由莫惊春自己来说,还是后者为妙。

    莫广生没想到刚到别院,就被自家二弟给了个暴击,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口就冲进来一大一小,直接将他们亲爱的阿耶和小叔拽走了,独留下莫广生孤独的一人。

    莫广生抹泪,怎会如此!

    连莫沅泽都抛弃他。

    直到下午,莫广生才有点接受,忧愁地说道:“那你……那你和陛下,是……”

    他当然会担心莫惊春。

    莫惊春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脾气,他跟陛下发生那样的关系,肯定是陛下那崽子先动手的!

    莫广生曾经当做大皇子的侍读,在上几次回京的时候才知道公冶明谋反的事情。

    虽然那是为他母亲所连累,但这毕竟说不清楚明,陛下能够饶过许家其他人,放过公冶明一命,怕也是知道这个内情。

    只是莫广生既然进过宫里去,和曾经的太子肯定打过交道。

    两人在宫中演武场,那可是一对一的对手。

    莫广生太知道正始帝的烂脾气!

    这小子当初在演武场上输给了他,私底下居然套他麻袋!

    莫广生套麻袋这办法,还是从正始帝那里学来的。

    “兄长不必担心,这是我与他的事情。”莫惊春淡淡说道。

    他将此事告诉兄长,不过是因为大嫂发现了端倪,所以不得不说。

    并非意味着他真想莫家扯到这关系中来。

    至于父亲那边,莫惊春是不可能说的。

    莫广生显然觉得有些不对,只是更多的事情,莫惊春却也是不再说了。

    他们几人在这别庄待到晚上,本要回去,偏偏莫广生终于被两小儿想了起来,拖着去庄子里的小后山爬坡。

    莫惊春站在这正院里,还能够看到山上那隐隐约约的火光。

    那正是他们一行人的踪迹。

    “郎君,外面有一队经过的人家说是想来庄上借宿,不知可否答应?”别庄上的管事过来说道,“那人拿的是庆华公主府上的令牌。”

    莫惊春微讶,庆华公主?

    莫家可和庆华公主没什么联系,唯一勉强的,只有上一次谋反,他父亲和庆华公主并肩作战。

    既然是庆华公主府上的,莫惊春便打算亲自去看看。

    他跟着管事走到了别庄门口,只见打开的大门外正有几个站着的人,并几匹马。莫惊春借着昏暗的月光和身后的火把看了看,悚然一惊!

    那不正是皇帝?!

    “陛下?”

    怎么会是正始帝?

    他拿着的可是公主府的令牌。

    莫惊春惊讶地将正始帝迎了进来,看着他一身劲装,再有马背上的猎物,“陛下去狩猎了?”

    正始帝淡笑着说道:“闲来无事,出宫散心。抓了些猎物,来子卿庄上打打牙祭。”

    莫惊春挑眉看他,又看向身后那几人,发觉有柳存剑在,便颔首。

    柳存剑也行了颔首礼,就见帝王走到莫惊春身边扯住他的袖子,慢悠悠说道:“听说夫子有闲情趣志,带着兄长孩子出来游玩,感觉如何?”

    “尚可。”莫惊春谨慎地说道。

    他今天白日刚和莫广生说过那要命的事情,这晚上陛下就亲临了,这可着实尴尬。

    莫惊春正在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告诉莫广生带着孩子赶紧离开,却听到陛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在哪儿呢?寡人同莫广生,可也好久不曾见面。”

    莫惊春:“……”这不是前几日才见到了吗?

    莫惊春无法,只能让管事去叫人。

    不多时,莫广生带着俩孩子出现在院里的时候,就感觉桃娘猛地抱住了他的小腿。莫广生低头看着她,“桃娘?”

    桃娘却不说话,只是看着里面,喃喃叫了声阿耶。

    莫广生循声看了进去,却发现正始帝正坐在堂内,只他不仅是坐,他还正捉着莫惊春的手腕在看,似乎是在检查什么。根骨分明的手指按在狰狞的伤疤上,听得正始帝冷冷说道:“之前送去的白玉膏为何不涂?”

    莫惊春的声音传来,“只是一点小伤……”

    “哼,一点小伤?你这话,不如同老太医说去。”

    先前莫惊春总是拿老太医来堵嘴帝王,如今被这一堵嘴,也无话可说。

    白玉膏能淡化伤疤,又极其珍贵。

    莫惊春总觉得没必要,就时涂时不涂,但是这恢复的速度这么慢,被公冶启一逮一个准。

    莫惊春只得讨饶。

    在他们说话间,莫广生抱着桃娘走了进来,淡淡说道:“原来是陛下登门,实在是有失远迎。”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桃娘大咧咧地塞在莫惊春的怀里,然后挡在公冶启和莫惊春的中间,炯炯有神地说道,“许久不见,陛下可要与卑职出去练练手?”

    这话,从前用在东宫身上很管用。

    只是如今,正始帝的视线却幽冷地落在桃娘身上。

    他的神色莫测,古怪地、一寸寸地擦过小女郎,像是在衡量,又像是在辨别,分明不冷,却莫名让人打寒颤,让桃娘更深地往莫惊春怀里钻去。

    莫广生只觉不妙,“陛……”

    “陛下。”

    莫惊春平静地叫了一声。

    只一瞬,公冶启微一眨眼,所有的危险瞬息都拢在皮肉下,用那一张好看俊美的人皮朝着莫惊春微笑,“在呢。”

    莫广生面色不变,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方才那一刻若有若无的杀意是真,这一刻的平静温和,却也是真。

    区别只在莫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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