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cFile = "/www/wwwroot/xin_floatAdc.txt"; 莫太傅说他不答应(白孤生)_第67章 第六十七章(2 / 2)_莫太傅说他不答应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新笔趣阁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2 / 2)

    “诶,你这听不懂的,就觉得清河好。你爱待自己待,我可是不爱待,你没看清河都没几个大富商吗?人家可机灵着呢!生意照常做,可人却是半点都不会往这里来!”

    “这是为何?”

    说话的两人越凑越近,只听到有人说。

    “你以为老王爷这些年练兵,当真是为了所谓强身健体,为了百姓安康?这可是笑话咧,那明眼的,早就都搬出去了!赶明儿啊,我也要走了,听我一句劝,别在这留着。”

    清河王世子的突然暴毙,就仿佛一个征兆,让敏锐的人都赶着往外跑。

    这摊位说话间,正听到外面的争吵。

    摊子老妇听着趣味,探出头去,正看到有快马拖着几个人从街上跑过去,人却是被拖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老妇吓了一跳,外面的争吵却是更甚。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是啊,我们还赶着出城做生意呢!”

    “还未到关城门的时间啊!”

    梆梆梆——

    突如其来的响动强行压下了城门口的争吵,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站在城墙上,大声说道:“城门暂时关闭,老王爷要彻查杀害世子的凶手,如今暂时闭城十日。

    “如有擅闯者,便如同刚才那几人!”

    说话人,正是王府幕僚,赵明!

    那城门口的摊子老妇听完回来,却发现客人都跑没了。她一边叹息着一边收拾东西,然后将碗筷都垒在后厨,然后将什么东西塞在一处,卷成一团,最后掀开灶下柴火,赫然有一个黑洞。

    她将那东西丢了进去,咕噜噜的也不知有多深。

    老妇喃喃道:“清河要乱了。”声音却是清甜。

    这消息送往京城,最快也要十数日。

    …

    京城东府内,莫惊春仍然在画。

    他画得无知无觉,直到一个人影笼罩在他头上,挡住了光亮,他方才有所感觉。

    是公冶启。

    他居然醒了,只他挪了挪,将明亮还给了莫惊春,示意莫惊春继续。

    莫惊春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好了些,这才又低头。

    作画一旦打断,确实是再无这般闲情雅致。

    公冶启便也站着看。

    直到最后莫惊春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笔下的画像。

    他从未看过这幅画面,也从未在梦中见过,可是刚才落笔的时候,莫惊春却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记挂,不知不觉就涂抹出了这大红鲜明的色彩。

    莫惊春捏了捏鼻根,手里的画笔跌回桌上,撑着站了起来,“陛下……”

    他本来是想问公冶启的身体,却见陛下跨过一步,然后与他并肩而站着,低头看着莫惊春刚刚画出来的东西。

    莫惊春不知为何有种诡谲的感觉,他说道:“臣只是……”

    他想说这不是在特特映射,毕竟方才莫惊春落笔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为何就涂抹出这个模样,仿佛当时心中就存在这样的画面。

    可等画出来后,莫惊春却又觉得奇怪。

    这不应当是曾经出现过的画面,更像是从前精怪跟他说过的关于曾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个疯狂暴君曾有做过的事。

    “夫子为何想到要画这样的画作?”

    公冶启平静地说道,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只是正始帝到底生不生气,不能从面上判断,而应该仔细感觉。

    莫惊春为难地说道:“只是突然坐下的时候,就画了出来。”

    说到这里,莫惊春不由得有些歉意。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画出来的感觉像是在指责公冶启的作为,但苦的是,莫惊春心里倒真的没这么想。

    公冶启越过莫惊春,将那张还未干的画作拿了起来,细细地看着画中的自己,突然指着另外一个还未成形的团说道:“这个又为什么没有画全?”

    莫惊春看了一下,摇着头说道:“臣想不出来会是谁。”

    那画作里,最是明显的地方便是公冶启和另外一个人,似乎是帝王正要杀了另一人。

    可是那伸出去的动作,又像是要将那个人拢在怀里,那么古怪的姿势和奇特的气氛,不管莫惊春怎么想,都不确定在那个地方,那个时候,要画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他想不出来,自然也没有画下去。

    公冶启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他在画笔里面挑了一下,然后又调出来一个颜色,寥寥数笔就在上面重新填了一个人影。

    莫惊春只看着上面涂抹出来的颜色,却是深红。

    但是那官袍与模样,以及陛下动作时嘴角隐约的笑意,莫惊春却不得不承认,陛下笔下的这个人……难道是他?

    公冶启画出来的模样,便是一位穿着红色官袍的官员。

    是文官。

    却是负剑行刺。

    “……陛下认为是我?”

    公冶启闷闷咳嗽了一声,淡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你,会是谁?”

    莫惊春扬眉,重新看着他突然画出来的东西,那上头不管是正始帝还是莫惊春,都不是他能想象出来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回去刺杀陛下,而陛下,又为何会杀他?

    莫惊春怔然,他怎么保证陛下不会杀他呢?

    他方才那一瞬的念想,不便是认定……陛下不可能动他吗?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莫惊春忍不住转移话题。

    “陛下的身体好些了吗?”

    莫惊春主动伸手去碰,那额头的温度总算是降低了下来,可是那热度还是远超平常。

    公冶启淡淡地说道:“当然好上许多。”

    他回眸看着出现在桌案上的画作,如果他不能够及时醒来,又怎么能够看到这些东西?按照夫子的习惯,画出来这样的东西,怕是还没能够干,就会重新泡在笔洗里了。

    莫惊春推着公冶启重新去坐下,然后请了老太医过来。

    等老太医检查的时候,公冶启看着莫惊春又回到桌案前,不由得说道:“夫子,那幅画卷,赠给寡人可否?”

    莫惊春微愣。

    公冶启当真是了解他,莫惊春本来是打算要将这东西毁掉的。

    莫惊春犹豫地说道:“这看起来有些不祥。”

    尽管莫惊春也捉摸不透那一瞬间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当他看着自己亲手画出来的模样,再加上公冶启增添的小人,那一刻便有一种无名的悲哀与绝望,仿佛曾经有过这么痛苦莫名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久久不得安宁。

    如果有朝一日,莫惊春当真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怕就是孤注一掷了。

    公冶启淡笑着说道:“不祥?寡人的存在,便是不祥。

    “认是如此,不认也是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这天下都认为他是疯子暴君那又如何?

    他生来便是如此。

    公冶启肆意张狂,这便是从未更改的事实。

    莫惊春叹了口气,看着还未干的画作,到底没有动它。

    而陛下那头,在经过老太医的诊断后,只得了最近不要下水的嘱咐,其他的倒是无碍,只要按时吃药便是。

    莫惊春坐了下来。

    他走动的时候,就算动作再怎么轻微,还是没办法阻止那声响,那些锁链在莫惊春走动的时候哗啦啦地响,拖曳的力道也让莫惊春走动的时候更为吃力。

    铁质的东西本该会磨损莫惊春的脚踝,但是也不知道公冶启在锻造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那铁环的内部都是极为软和的衬垫,以至于冰凉沉重的铁环就变作一个皮老虎,虽然还是牢牢束缚住了莫惊春,却少了痛苦和折磨。

    然这对莫惊春来说并非是全然无感,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读书人身上,多少是屈辱。

    他只是强行能够压下去罢了。

    偏偏正始帝昨夜的情况,怕是不管不顾了,不然还能如何?陛下毕竟是个病人,和一个病人折腾,总归是自己倒霉。

    莫惊春这些年要不是这坚韧的脾性,怕是早熬不下来。

    但要说没有恼怒,肯定是假话。

    按着老太医的说法,正始帝的身体还是发着低烧,人要再睡些时候才好。莫惊春想劝他去休息,但是皇帝却看着那张画像看个不停,像是上头画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久久不肯移开眼。

    莫惊春无奈,“陛下,这究竟有什么好看?”

    公冶启扬眉,挥了挥手里的画像,淡笑着说道:“夫子,昨夜你可曾生气到想要杀了我?”

    莫惊春的脸色微冷,“没有。”

    他坐了下来,却是伸出了脚,露出束缚着铁环的脚踝,“但早晨醒来时,有。”尤其是换衣服的时候,更是想将陛下的头给打下来。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脚踝上的束缚,眼底流露出一种贪婪古怪的恶念。

    莫惊春将脚踝收了回来,遮盖在衣襟下摆,陛下的视线却如影随形,仿佛像是要穿透莫惊春的皮肤一般。

    黑沉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光火,渗人得很。

    莫惊春微蹙眉头,“陛下!”

    公冶启难以遏制那流露在外的古怪愉悦,那种扭曲的感觉某种程度上却是安抚了帝王的疯狂,让那疯性也乖顺地蛰伏下来,不再蠢蠢欲动。

    公冶启:“夫子莫要恼怒,然这是寡人曾幻想多时的画面,如今便是这一二满足,也不能够吗?”他说得可怜。

    莫惊春气急,“这成何体统!”

    这种束缚,仿佛莫惊春是陛下的所属一般,这种强制掌控的独占欲过分强烈,以至于莫惊春脱不开身。

    这或许便是帝王满足的缘由。

    他摩挲着那冰凉的铁链。

    不管莫惊春走得再远,他总归有一半是落在帝王这里,只要勾一勾手指,就能够将人拖回来。这样美妙的存在,为何他没有早点实施呢?

    正始帝想。

    因为他不愿意。

    帝王看向莫惊春,因为莫惊春不愿意。

    他将铁链扯了扯,莫惊春的脚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公冶启爽朗地笑出声,莫惊春的脸却是黑了一半,如果不是陛下现在靠在床上,俊美脸上还是那两坨红晕的话,他现在肯定要抓着他去演武场干架。

    正始帝虽然猜不透莫惊春在想什么,但是看着他难得凶恶的眼神,也猜得大差不差,便笑着说道:“若是现在夫子想要去演武场,寡人可以奉陪。”

    莫惊春幽幽说道:“罢了,别到时候,陛下直接晕倒在演武场上,那臣难辞其咎。”

    公冶启:“夫子,难道你不想解开这环?”

    “自然是想的。”莫惊春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将手里压根没看上几页的书放到一旁,看向公冶启,“陛下,您现在好好养病,有什么事情等您恢复了再说。”

    公冶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然这不过是莫惊春痛定思痛后,不得不暂时退让。

    如若这能安抚陛下的疯狂,那暂时为之,也便罢了。

    正始帝所思所想虽然疯狂,可有些时候,却也不难满足。

    譬如这囚禁,虽然莫惊春出不去屋门外,可是他想要的东西,一应都能够有人取来,而他暂时也没什么需求一定要出屋去做。至于陛下……等他明日醒来,或者是他要离开东府的时候,他必定得解开莫惊春的脚环。

    多则三日,少则一日。

    莫惊春忍下那羞耻的感觉,只当那铁链不存在。

    他低头看书的时候,公冶启在抬头看他。

    等到莫惊春真的读了进去,公冶启却猛地扯了扯铁链,将脚踝猝不及防地拉了出来,几次三番后,莫惊春无奈地将书籍搁置下来,“陛下,您觉得很有趣?”

    公冶启:“与夫子呆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很有趣。”

    莫惊春晃了晃脚上的铁链,最终还是站起身,朝着床边走去。他取着书籍在床榻坐了下来,“陛下不要再闹了,好好休息。”

    他将还要再坐起来的公冶启给按了下去,然后褪|去鞋子,将被褥盖在自己膝盖上。随后他摸了摸帝王的手心,发觉那还是很热。他给陛下换过额头的帕子后,又取了张帕子拧干,随后塞到公冶启的掌心,“睡罢。”

    莫惊春将公冶启顺毛得舒舒服服,就算有哪里想刺挠一下,却偏夫子被柔顺下来,就连狂躁的情绪也蛰伏下来,仿佛一瞬间都安静许多。

    公冶启更觉得奇怪,仿佛浑身都哪里痒痒,但哪里都被莫惊春顺得自然,半点都想不起来,狂躁的疯意更少了些,人就也困顿不已。

    不多时,他便额头抵着莫惊春的腰,睡着了。

    莫惊春的膝盖被陛下搂着,不能轻易动弹,但是感觉到公冶启沉沉睡去后,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我画出来的那副画,与你之前说的……暴君残杀一事,有关吗?”

    对莫惊春来说,那久远得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

    【是】

    “可这与我怎么有关系?”莫惊春喃喃自语。

    还是说,陛下因着和他关系还算不错,才会在看到他涂抹出来的画面时,感觉到一种奇怪特殊的感觉?

    莫惊春在看到公冶启落笔的时候,确实有些茫然。

    如果是他的话……

    莫惊春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吗?

    莫惊春的手指下意识摩挲过书页,陷入沉思。

    【系统的选择,不是无缘无故】

    莫惊春微怔,他靠在床头,膝盖边贴着温热的男人,思绪却是飘得极其远。

    久之,也靠坐着睡着了。

    他许是累极,许是在睡前想了太多复杂的事情,莫惊春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满地血腥。

    那绝望痛苦的气息,几乎蔓延了整个梦境,放眼所及,能看到的人全部都面带苦涩。那些站在殿堂上的官员异常愤慨,不知在骂什么。

    刘昊站在皇座边上,脸上却带着极大的疤痕,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嘴里说着什么,却是嘟嘟囔囔,仿佛隔着一层,声音并没有传出来。

    整个梦境,就像是一场无声的闹剧。

    只有两个人最是鲜明。

    一身黑袍冠冕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死去的官员。血迹斑斑的手紧攥在帝王的衣领上,仿佛死去僵硬的亡魂,让其掰弄不开。

    低垂着头颅的帝王慢慢抬头,猩红阴冷的眼眸恐怖异常。

    他的动作,让梦中的闹剧猛地停住,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

    一身是血的暴君抱着官员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仿佛头疼欲裂,神色稍显扭曲,却蓦地抱着尸体大步往外走。

    他的动作是突兀的、猝不及防的。

    在这一整片静止的画面里,却是流动的色彩。

    黑色,红色,猛地出现在了殿外。

    正此时,真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暴撒的阳光铺满了长乐宫前的大殿,只是那看似寻常的殿堂前,却不知为何缭绕着一股肃杀寂寥的气息,仿佛这里的每一寸地板,每一块砖瓦,都曾经撒过无数的鲜血。

    暴君立在阳光下,仿佛许久不曾汲取过温度。

    他闭了闭眼,这刺目的日头穿透血腥可怖的残影,数年来,第一次落入他的视野。

    直视刺目的阳光让男人的眼睛生疼,无声无息的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却是打湿了脸上原本溅到的红血。

    血与泪混在一处,在暴君脸上蜿蜒出古怪的纹路。

    这个男人仿佛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的时候。

    莫惊春这么想。

    他的心口仿若在这个时候也开始疼痛起来,无声无息的剧烈几乎撕开了莫惊春的心脏,却又有一种更家古怪诡谲的喜悦浮上心头。

    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漫上心头。

    莫惊春下意识地捂住心口,越是痛,便越是快意。

    莫惊春忍不住在笑。

    他笑得几乎发疯。

    仿佛被这梦境同化了一般,莫惊春也感同身受那无尽悲哀过后,窥破天光的喜悦。

    …

    公冶启醒来的时候,屋内稍显昏暗。

    还未到晚间,却是晚霞满天。

    无需抬头就能够感觉到外面的暮色,将屋内尚显隐蔽的地方遮得阴森起来。这东府自从建立开始,就甚少住人,除了莫惊春过来,公冶启来的次数才多了些。

    没有人的房子,便会觉得有些阴森。

    他发觉自己正搂着莫惊春的膝盖,便下意识地揉搓了两下,只是摸了摸,那感觉有些不对,公冶启便扬眉,伸手摸了进去。

    光滑一片。

    公冶启这才想起来,这铁链在,莫惊春就算想更换衣服都甚是麻烦。

    怨不得下午时,夫子脸上会有那样恼怒的神色。

    ……可一旦想到,今天白日,一本正经、守礼克制的莫惊春都是穿着中衣和外罩,内里下|身却是中空的模样,公冶启眼底的兴味和扭曲便愈发明显起来。

    他将手里已经干燥发热的巾子丢到床下,探进去的手指愈发灵活地捣怪起来。

    莫惊春虽然靠在床头睡了过去,但也不是无知无觉,公冶启动作的时候,他略略震动了几下,声音变得有些古怪。

    只是在那微微翘起的时候,莫惊春连续几声闷哼,却是透着哭腔。

    公冶启怔然,停住动作抬头去看,昏暗的天色下,瞧不太清楚模样,却看得出夫子默不作声地淌着泪水。

    帝王猛地收心,坐起身来将莫惊春拢了过来,皱着眉查看夫子的情况。

    只见他确实是睡着,却不知是梦魇还是如何,一直在无声无息地落泪。

    那清透的眼泪在床榻时总会惹得帝王愈发动情,可在这时候倒是让公冶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要如何动手。

    莫惊春是不哭的。

    除了在床榻间的事情,他和正始帝的纠缠再痛苦,公冶启也从未见过他流泪。

    大抵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又或是莫惊春心里的坚持傲气,不论正始帝曾有的手段算得折磨,却也不曾见过他如此。

    正始帝情绪古怪,又是生气恼怒他将这平日不曾露出来的模样,却给了梦境里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存在,一边又不由自主地给莫惊春擦泪。

    帝王知道要用什么手段能立刻将人的脑袋拧下来,却不知道怎么安抚啜泣的莫惊春,只是僵硬地用手擦拭着他的眼角,将那些酸涩的泪水一一擦去。

    “夫子,子卿?”

    公冶启低低唤着莫惊春的名字。

    莫惊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通身燥热,却又有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缭绕在心头,轻松至极。他透过雾蒙蒙的泪水看到公冶启,他的脸上带着气急败坏,却又有莫名的怜惜,指腹粗糙地擦过莫惊春的眼角,有些疼。

    他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鼻音很重。

    “嗯?”

    莫惊春发出一声疑惑的动静,摸了摸鼻子。

    他在哭。

    公冶启看他总算转醒,眼底闪过一丝轻松,却是低沉着声音说道:“究竟是梦到了什么,竟哭成这样?”

    莫惊春有些怔愣,一下没回过神来,再想了想,才慢慢说道:“没什么,好像是梦到了……画里的事情。”

    帝王微蹙眉头。

    莫惊春却没注意到,而是羞赧擦了擦眼,回想着梦里的景象。

    “……许是因为画了那样的画,不知为何在梦里梦到了相同的场景,”他笑着说道,“这可都要怪陛下将那人画成我。”

    “本该就是你。”

    正始帝低沉说道。

    莫惊春微怔,就看到帝王幽深的眼眸直直盯着他,“本来就是你。”

    他的手指按上莫惊春的胸膛,就在掌心下,正有着昨日公冶启刚刚咬出来的痕迹,跟他心口的跳动重叠在一处。

    “若是有朝一日,寡人疯癫至此,也独独会是你来唤醒寡人,也只有你会觉得,寡人尚有可救。”帝王缓缓说道,“莫惊春,你一直在问寡人为何是你,可为何不能是你?”

    能引得公冶启有极致欢愉,让他时至今日都移不开眼的人,除了莫惊春,还会是谁?

    这样的纠结,在帝王看来是没有必要的。

    莫惊春方才经过那样的梦境,如今再面对帝王这样的穷追猛打,到底是疲倦的。可是今日老太医说的话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让习惯想要退缩回去的莫惊春顿住,最终还是忍下逃避的心态,轻声说道:“陛下,情爱之事,臣也是第一次体会,可除却世俗,臣避之躲之,却是因为陛下太过强硬。人之相处,总会有轻重,臣的分量,对您来说,还是太浅太浅。”

    得陇望蜀,人之本性。

    起初陛下要的只是莫惊春这个人,可现在他要的是他的身心。

    当两人的身心都属于彼此后,公冶启又会贪婪什么?

    这并非莫惊春无的放矢,而是他看透了帝王的本性。

    他便是如此。

    索求无度。

    莫惊春的话却是引得公冶启朗声大笑,尽管那笑意里满是沙哑,却是透着古怪的韵味。正始帝慢条斯理地说道:“夫子却是错认了一事,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寡人都不会放手。生我要,死,我也要。”

    他的指尖还有莫惊春刚才的泪水,帝王含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唇间荡开。

    “可只有寡人一人快乐,怎么能够?”

    正始帝就像是一头炽热蛊惑的艳兽,靠在莫惊春的肩头幽幽地说道,“夫子既然已经被我带到这沉|沦炼狱,百步,已至九十九,不如便再行一步,如何?”

    莫惊春的呼吸微窒,他一直都知道公冶启是有魅力的。

    如果不是他的态度强硬,不然有多少女郎愿意入宫为妃,便是为了公冶启这一张脸。俊美非凡的郎君又是天下之主,那肆意张狂的姿态让人移不开眼,更是挪不动步。只他从未在意过这外表的姿容,直到他清楚,其实这张脸对莫惊春来说,也是有用的。

    许是时日渐久,也许是水磨工夫,有些时候,莫惊春总是不会直视公冶启的脸,尤其是陛下恣意张扬的时候,那头兽肆无忌惮,却美得邪恶,美得不可方物,让人觉得一见便是沉|沦,再看一眼都是罪恶。

    帝王将这通身的蛊惑美丽,都只用在莫惊春身上,那效果自然极佳。

    莫惊春也知道自己这个弱点。

    在他意识到,他竟然会觉得陛下美丽好看,会觉得他可爱笨蛋的时候,莫惊春便知道自己完了。

    他从前不曾有过情,便不会生念,可妄动了念想,便会有这紧接而来的种种念头。

    莫惊春苦苦压抑至今,那抵御的屏障却已经是千疮百孔。

    奄奄一息。

    他沉默了许久,“行百里者半九十,若是功亏一篑呢?”

    公冶启自信张扬地说道:“便是崩溃又如何?寡人能花五年,便能再花十年,二十年!”他得意洋洋的时候,仿佛才显露出他的年岁是如此年轻。

    这位帝王太过年轻,认定天下都在自己手中。

    于是莫惊春便也在这样的热情洋溢下,感觉到脚踝蓦然爬生的刺痛。

    可那刺痛,却又带来另外一种诡谲的喜悦。

    低低的,细细的,蛊惑着他。

    良久。

    “……好。”

    莫惊春都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下一刻,他却已经靠在正始帝的胸膛上。帝王的拥抱如此之紧,几乎要碾碎了莫惊春的肩膀,让他都几乎顾不上呼吸,只感觉到那刺痛与狂喜在皮肤蔓延开。

    正始帝如此外露的愉悦,让莫惊春犹豫了许久,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帝王的肩头。

    那复杂诡谲的情感,一时也说不清是喜是悲,

    莫惊春闭了闭眼,他不知是对,还是错,然这一刻,一直畏惧的轻飘感蓦然消失。

    只他不知,此刻紧抱住莫惊春的帝王眼底,却翻涌着疯狂的浪潮。

    扭曲张扬的黑沉潮|湿得如同粘稠黑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却是越来越疯。

    窗外,暮色总算沉沉地落了下来,一切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只余下相拥的两人,也一并溶于暗色。

    大善。

    这头餍|足美丽的恶兽低低地想,行百里者半九十。

    即便莫惊春应下,却犹是不够的。

    夫子再是喜欢,再是想念,再是动情,都不会将公冶启置之莫家之上,而碍于夫子的重视,他也不得对莫家动手。

    如今,只差一点。

    为此若要他舍了这身皮肉,却也未尝不可。

    公冶启贪婪无比,他要夫子完全、彻底地属于他。

    永不再生出离开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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