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曹刘真这么说?”
薛青露出个隐秘的微笑,“至少眼下,是这么说。”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曹刘区区一个人,操控得了焦世聪,透过他又联系上了林氏,再通过林氏把林欢这个得用的棋子都舍弃,再反手入京城郊外……他这是有胆有谋,一人既做王又称将,如此能耐,怎么连逃亡的时候都是区区一人?就连康家女郎,都不过是偶然和他撞上的。”
薛青正襟危坐,却是露出散漫的语气,“这就得问曹刘了,我看荣熙公主,都未必清楚她儿子居然是如此的能耐。”
莫惊春:“不过是仗着荣熙公主的身份,所以刑不上皇族罢了。”
只要曹刘能够顶得住压力,他自然认为自己不会出事。
至于判刑……
如果正始帝当真驾崩,那未必轮得到他。
莫惊春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同薛青说道:“若我这边顶得住压力,你几天内能挖出来曹刘嘴里的东西?”
薛青露出个残忍的微笑,“一天,一天就够了。”
莫惊春盯着薛青缓缓颔首,“好。”
一刻钟后,朝野内外都得知,曹刘便是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之一,按律当斩。然陛下还未清醒,故,为了警惕旁人,告慰陛下,明日午时,在宫门外将曹刘斩首示众!
荣熙公主还没有出宫,在宫内困了一天一夜,听到女官传达的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她被浇了冷水泼脸,缓缓转醒,一抬头看到太后,不顾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猛地跪倒在太后脚下不住磕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真的是冤枉的呀!曹刘那孩子虽然是有些顽劣,可是他向来是没有那样的能耐,他怎么、他怎么会去谋害陛下呢!”
荣熙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任由他死去?
“太后娘娘,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哀家,可也就陛下这么一个孩子。”太后阴沉着脸说道,那一双手平静地交握在腹部,平静地看着荣熙公主,“而此事,是曹刘亲口承认的。荣熙啊,哀家知道你一时承受不了,也是有的。像是哀家昨日,也就接受不了这个事情,险些就随着先帝去了。可醒来一想,我儿的仇恨还未报,哀家怎可以随随便便合眼,你说对吗?荣熙。”
荣熙公主听得出来太后话里的怨恨,却是一时无法,只能不断磕头。
“太后,就算,这其中或许……可是要判处曹刘的罪名,最起码也得经过大理寺,或者是刑部他们的判决,怎么那莫惊春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送我儿去死呢!”荣熙公主匆忙中抓住一个漏洞,拼命辩解地说道,“太后,如此践踏律法的行为,难道是对的吗?我不信我儿一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如果,如果当真是他的话,那肯定还有其他人一同……”
太后对莫惊春的问题避而不谈,倒是对荣熙公主说的后半段颔首,“哀家也觉得,曹刘那样的脾性,也不当是那个挑大梁的人。可是这是薛青说的,说是曹刘一人承认,是他伙同焦家焦世聪并林氏宗子,一起犯下的罪行。”
荣熙听出太后话里的狐疑和松动,立刻顺藤而上,连连说道:“太后,太后,求您给荣熙一次机会,就让荣熙去见见曹刘,劝劝他,说不得,说不定另有隐情呢?太后,荣熙这么多年都没求过您一次,就请您……”
她啜泣不成声,跪在太后的跟前垂泪不止。
太后虽然对曹刘痛恨得恨不得吃他血肉,但看着一贯得体优雅的小姑子在跟前哭成这样,到底是摇了摇头,“秀林,你取了哀家的牌子,带着荣熙公主去天牢一趟。荣熙,既然你不死心,那你就亲自去看看罢。”
荣熙忍不住磕头,“谢过太后。”
而后她匆匆忙站起身,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还是秀林上前扶住她,然后撑着荣熙公主往外走。
直到荣熙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太后脸上的不忍才缓缓收敛,重新变作冰冷的模样。
“去,告诉莫惊春,他让哀家做的事,哀家已经做了。”
“喏。”
太后疲倦闭上眼。
皇帝啊皇帝,你知道那莫惊春……
眼下,当真像是个冷静的疯子吗?
他的所作所为,可真真是,哪管洪水滔天!
如果皇帝醒不过来,他便是新帝的垫脚石!
而如果醒得过来……
那他如今的行为,却已经将泰半的问题收拢在手中。
那厢,荣熙公主顾不得跪得酸软的膝盖,一路上走得飞快,都要比秀林的速度再快一些。等到他们赶至天牢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牢头再三检查过女官秀林递过来的牌子后,这才让开来。
阴森肃穆的天牢内,隐约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哀嚎声,让此生都没来过这种恐怖地方的荣熙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和秀林跟着狱卒往里面走,在不知道走过多少个走廊后,他总算停了下来,用手上的棍子敲了敲左边的牢房,无奈说道:“公主,之前上头下了命令,钥匙也都收走了,生怕有人劫狱。您只能隔着牢门和曹刘说话了。”
他的态度虽有些强硬,却很是有礼。
荣熙公主顾不上和他扯掰,猛地扑了过来,正对上闻声看来的曹刘。他正躺在床上,一只脚上似乎带着夹板,是为了固定住他摔断的膝盖。他身上还穿那日离开公主府的衣裳,看得荣熙公主满眼是泪,“我儿,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曹刘的一只脚受伤了,要下床来也是不易,拖着脚踉跄着摔了过来,捉住栏杆惊慌地说道:“娘亲,你怎么会在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荣熙公主看着曹刘说话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可知你究竟闯下什么祸事!谭庆山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除了你之外,到底还有谁?!”
曹刘的脸一皱巴,刚想说话,就被荣熙公主厉声喝住,“住口!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就放在心里好好想,想清楚后,才能说!你可知道,等明日午时,你就要被推到宫门去斩首示众了吗?!”
荣熙公主平日是一个多么优雅的女郎,说话从来都不高低音,可今日她为了曹刘,却是面子里子都没了。甚至如今,她那身衣物都皱巴巴的,平时她怎可能会带着这副模样在外面走动,如今却是半点都顾不上。
曹刘愣住,“明日,什么?”
荣熙公主捉着栏杆,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还未醒来,那该死的莫惊春认为既然从你口中挖不出其他的真相,那就索性将你当做是幕后黑手,直接推出去斩首示众!以此来安抚暴怒的太后娘娘以及前朝官员,如果还有别的隐情,再不说……再不说的话……”荣熙公主总算再忍不住呜咽,落下泪来。
事到如今,她看着曹刘脸上的惶恐和惊愣,如何不明白呢?
曹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什么模样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清楚?
如今亲眼和曹刘对上,她方才知道,即便曹刘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可也必定参与其中。
不然,他不会是那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或许曹刘是抱着陛下昏迷不醒、即日便可能死去的可能,如果陛下不醒来的话,借助他联络的那些人的力量云云,或许当真可能推翻朝政,来个改天换地。那时候就算曹刘在监狱里受苦一段时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一个翻身他就是下一代的功臣。
可他万万没想到,莫惊春和薛青居然丝毫无视了一切的律法!
曹刘惊慌地说道:“可是,可是陛下不醒来的话,无人能够批改处斩的奏折……”这也是他满怀信心的缘故。
荣熙公主:“他有太|祖令。”
再加上陛下昏迷前的口谕,还有京郊大营和宫中宿卫的支持,就已经足够。
而内阁的态度两极分化,而许伯衡,虽没有表态,却是默许了莫惊春的做法。
如此一来,要稳住朝堂,稳住三天到半个月,压根不成问题。
至于半个月后……
曹刘压根等不到半个月后!
…
长乐宫内,莫惊春捂着嘴干呕了几下,却是忙得太过,身体不适的缘故。
如今,是陛下昏迷后的第六日。
曹刘招了。
在死亡气息的降临下,他也只能招了。
除了他之外,康家,焦家,徐家,林氏,还有几个世家的支脉,都牵扯其中。而卷入此事的,除开这些年轻子弟外,还有两个郡王。
其中之一,自然和明春王有关。
那些叛军的兵器是他们提供的,为了不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们甚至不敢给出之前那些奇异的武器。
明春王悄无声息地跟雷老大的人联络,可是却被眼尖的雷老大发现,只做不知继续进行了交易。
雷老大纵横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几分眼力的话,早就死了。
他唯一的毛病,就是贪财。
如今,却也死在钱财下。
这个消息,是薛青从贝可的嘴巴里挖出来的。
雷老大的这一批手下,除了贝可和左右两个贼人外,全部都死在了谭庆山。
正正好,谭庆山的人刚筛选了一半,在得了曹刘吐出来的消息后,那些人直接从谭庆山上被带走。其余无辜的民众百姓都被释放归家,而京中的不少高门大户,那一夜又被敲响了门。
这几日,京城上下都人心惶惶,生怕有人夜半敲门,便是要来提审。
这些人压根就不在乎日还是夜,甚至都违反了无数条宵禁法,可是他们有莫惊春特事特办的赦令,行事作风异常利索。
到今日,在莫惊春雷霆手段下,天牢热闹了不少。
曹刘当然还没死。
但他也未必能活着出去。
只是与此同时,朝臣中对莫惊春的不满越来越多,不少弹劾都飞向内阁,如果不是他们不敢在宫内撒野的话,莫惊春或许还会在宫内遇撞见他们。
莫惊春当然不在乎。
他只是每日照例两次去查看陛下的情况。
“太傅,柳存剑和袁鹤鸣求见。”
莫惊春微愣,这两人凑到一起了……
“快让他们进来。”
莫惊春已经连着六日没出宫,袁鹤鸣要见莫惊春,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两人入宫的时候,神色显然不同。
柳存剑率先说道:“陛下受伤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最多不过十日,就会传到战前。”他的唇色苍白,这几日也颠簸得厉害。
袁鹤鸣紧接着说道:“最近京城内的异动不断,不管是世家还是权贵都在试探陛下的情况。他们显然不信任放出去的消息,已经在揣测陛下是否危在旦夕。”
莫惊春揉了揉眉心,这两日这里都是皱起来,几乎没有消下去的时候,“你们随我来。”他缓缓说道。
步行至长乐宫的寝殿,那里正有两个侍从守在边上。
这是暗卫做的伪装。
他们日夜不停,轮休盯着这里。
越过床帐朦朦胧胧的姿态,袁鹤鸣看到了陛下的额头搭着一块巾子,两颊正有一坨红晕,粉粉|嫩|嫩的,呼吸却多少有些急促。
莫惊春:“老太医说了,只要这两日体温能降下来的话,或许能够醒来。”
袁鹤鸣忍不住心里一沉,“或许?”
他们入宫,也确实是为了此事而来。
莫惊春摇了摇头:“谁也无法担保。”
正始帝最严重的伤势,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在此之前,他身上的诸多伤势,就足够他失血过多了。帝王陷入那癫狂的杀戮时,压根觉察不到自己身上的伤势,乃是不死不休的疯狂,实在是伤人又伤己。
莫惊春和袁鹤鸣、柳存剑聊了几句,就送他们出去。
他清楚袁鹤鸣实际的担忧。
如果陛下醒不过来的话,那……
如今正牢牢把握着权势的他,将会是接下来最危险的人。
若是有人开始提议请立太子的话,挟大皇子而令天下,那时莫惊春又该如何?
莫惊春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正始帝,给他换下额头已经滚烫的巾子,然后再将冰冷的帕子盖了上去。除了额头,就连陛下的两个手心,也都握着湿冷的帕子,便是为了缓解这高烧不退的热意。
陛下犹然不醒,但其他的事情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譬如,任务十三失败的惩罚,其实已经在两日前抽选完毕了。
【惩罚:通感】
这简单的词语并不难以理解,但是莫惊春没什么心情去问精怪,而且这几日他也毫无感觉,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公冶启醒不来的话,就算一万个惩罚,大抵也是怪不到莫惊春身上。
他坐在那里看着公冶启昏睡的模样,怔愣地想,从前帝王是个张扬肆意的人,要他躺在床上这六七日,怕是要揉碎了他的骨头也不能够。
那样恣意放纵的脾性,自信矜傲的模样,怎么就算计不到这一出意外呢?
莫惊春在心里想着,手指将被褥往边上盖住。
老太医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莫惊春缓缓起身。
他忙冲着莫惊春行了一礼,“莫尚书。”
莫惊春冲着他颔首,淡笑着说道:“老太医,有劳您这些时日的操心了。”
老太医叹息着说道:“莫尚书才是兢兢业业,我不过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他看得出来这几日莫惊春的压力极大,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痕。
只他却说不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惊春淡然行礼,然后匆匆离去。
老太医和几个御医步入寝宫,开始照例的诊断和施针。
老太医在刚才莫惊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心里却已经对正始帝能够清醒过来的事情不抱希望了。
如果陛下能够在三日内醒来的话,那一切都万事大吉。
可是如今都是第六日,老太医都担忧这高烧不退烧坏了陛下的脑子,而且时间拖得更长,想要醒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也就会更加的危险。
他的手指搭在正始帝的脉搏上。
咚——
强有力的跳动。
老太医诧异地看了一眼,像是难以置信,手指又缓缓按在了脖颈处的脉搏。
咚咚!
……确实比之前强劲。
他沉吟了片刻,起身让其他的御医去诊断,自己却是去问寝宫内的侍从,“今日,莫尚书在寝宫内待的时间是不是比以往要长?”
那个冷漠的侍从欠身,“是,莫尚书在寝宫内待了半个时辰。”平日莫惊春每日来两次,就已经是挤着时间过来,今日半个时辰,远比之前要多了不少。
老太医猛地想起一个案例。
一个关乎莫惊春身边那个墨痕的事例。
他心中忽而有了个猜想,急匆匆地拎着药箱赶了上去,追着莫惊春的步伐前去。
也不知道老太医究竟和莫惊春说了什么,往后两三日,莫惊春总是挤出更多的时间在长乐宫内陪着正始帝。
由此引发朝臣的抗议和弹劾远比之前要更甚,莫惊春却毫不在意。
第九日,莫惊春刚从长乐宫出来时,正好撞上大皇子。
大皇子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有些微妙。
正始帝并不喜欢大皇子,可如今陛下重伤不醒,膝下只有大皇子一人。
如果……那大皇子就是下一任最有可能的继任者。
如今前朝赶着巴结大皇子的人不在少数,而焦氏本家的门口来人也是络绎不绝,就连牵连其中的焦连安,也是如此。这前朝如此,那后宫多少也有些表露。
只是皇宫还在太后和刘昊的掌控下,一时间还不会如此离谱。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大皇子是特地在这里等臣?”
大皇子欠身说道:“还请莫尚书借一步说话。”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沉稳,确实了不得。
莫惊春和大皇子入了偏殿,除了他们两人外,其他的侍从都退到了门外,只留下一大一小独处。
莫惊春:“大皇子想和臣下说些什么?”
大皇子的声音有些软,他轻声细语地说道:“莫尚书,陛下如今情况未明,若是您再这般下去,往后要如何面对朝臣百官呢?”
他的话有些委婉,却是在劝说莫惊春。
莫惊春:“大皇子在担心什么?”
大皇子:“我欠你一个人情。”
莫惊春想起之前东府的事情,含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大皇子不欠臣什么。至于前朝的事情,若是陛下还活着,臣自当会一力撑着。如果陛下……驾鹤西去,那臣也会拥护大皇子继位,不过到时候辅政大臣,或许就要您自己来选了。”
莫惊春言下之意,让大皇子脸色微变。
“陛下不可能让我继位。”
莫惊春倦怠地说道:“老太医已经说了,超过十日,陛下就几乎不可能再醒来。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这是必然的道理。”
大皇子的眼神犀利,“那您呢?如果新皇继位,辅政大臣中,不该有您的位置吗?”
莫惊春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陛下|身上最重的伤痕,是为了救臣而伤的。”
大皇子微蹙着小眉头,像是不明白此刻莫惊春提起此事的意义。
莫惊春:“这是臣欠陛下的。如果陛下能活着,自然万死难辞其咎,当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眼下臣的行为,到底也不算出格。”
大皇子忍不住往前一小步,仰头看着莫惊春,“这还不算出格?如果换做是其他的皇帝,等他醒来的时候,必是杀你之时!”
不管是莫惊春眼下的总览大权,还是他肆意捉捕官宦子弟的行为,即便是事出有因,又有太|祖令压身,可到底失却了皇帝的权威,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此刻可以说是事急从权,可等这遭过去,莫惊春必死无疑。
染指皇权,这是哪个皇帝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莫惊春却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脑袋,如此逾距的行为,他做出来却是万分顺其自然,“这是臣的命数。”
莫惊春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正始帝能醒来,还是不能醒来!
再一日,又是大朝。
莫惊春和内阁出现在殿堂上时,那当真见证了朝臣那唾沫横飞的功底,文有文的说法,武有武的威胁,可谓是各出奇招,各有不同。
“莫惊春,你如此肆意妄为,接连捉捕焦世聪,曹刘,康力许,徐思等人,却是逾越了皇权,实乃大逆不道!”
“我等要面见陛下!”
“内阁内阁,尔等只会站在莫惊春的身后,和他一同作恶!”
“陛下,我们要见陛下!”
“薛青,没有陛下的命令,你怎可如此做事!你是不要你的脑袋了吗?!”
“京郊大营封锁谭庆山整整两日,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居然是你区区一个文官做出来的,马敏,你到底是公冶皇室的将领,还是他莫惊春的马前卒!”
“莫惊春,难道莫家要反了吗!”
“……”
莫惊春甚是淡然,他出列的时候,正巧是停歇时,无数双眼睛栓在莫惊春的身上,或是阴狠,或是畏惧,或是痛恨,或是看戏,种种不一而足,实乃人性百态。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沉重的铁牌。
“莫惊春,你莫要再扯着太|祖令来压着我等!”
远处一个官员忍不住叫道。
莫惊春认得出来,他是焦世聪的好友许冠明。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所以诸位是认,还是不认?”他将那令牌高举,正面朝着文武百官。
此话一出,满朝寂静。
谁也不敢说出第一句话。
许伯衡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朝着那令牌跪拜下去。
有了许伯衡为先,那些异常愤慨的朝臣也不得不按头就拜。
这本来就是看到太|祖令后的必须。
他们跪的不是莫惊春,是当朝太|祖。
莫惊春淡淡说道:“你们不服我,那也是正常。我莫惊春,也与尔等一般,是臣下,是百官之一。这天下,到底还是公冶皇室的天下。你们想见陛下,也不是不行,但有一点,我希望诸位记住,即便陛下驾鹤西去,他的膝下,还有大皇子。”
莫惊春步至宿卫的身旁,“锵”一声抽|出了他的佩刀。
离得近的朝臣都忍不住往后一退!
莫惊春却是理也不理,手指灵巧地一转,那锋利的刀口劈开手上朝板,那长条登时碎开两半,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莫惊春神色淡漠:“如果有任何人心生异心,就如此朝板。”不少人心生腹诽,到底是他们担心莫惊春犯上作乱,还是莫惊春来操心他们心生谋反之心?!
莫惊春望向那些朝臣,倦怠地移开眼。
这滔滔浪潮下,究竟有几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几多是为了忠心护主,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今日是第十日。
莫惊春闭了闭眼,这已经超过老太医所说的界限。
他的手指冰凉得很,就在莫惊春想要将归刀入鞘时,他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猛地直起身,面色微红,神色却是满是愕然。
有什么诡异、湿腻、古怪非常的触感擦过尖尖,自上而下,就像是毒蛇的鳞片,又就像是被什么柔|软又坚韧的物体,诡谲到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
他的手指险些要握不住那把刀。
莫惊春生生压下诡异到令人发狂的感觉。
倏地,他猛地看向东方的方向。
长乐宫的方向。
难道,陛下醒了?
等下。
莫惊春心中的狂喜还未涌出来,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古怪。
所以,随着陛下的清醒……
那任务十三的惩罚也随着“活”了过来?
所谓的……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