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把车泊在路边一块草皮上,下了车,锁好车门后就开始沿着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坡上攀登。
这路一看就是那种长年累月被踩踏出来的,路面夯实,被两侧茂密的灌木夹在中间,有的地方直接被植物遮挡住了,想必近几年走得人不多了。
“自从我二舅家搬到镇上以后,就再没回过村子了……”
陈燕擦着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听说这些年村子里的年轻人不是出去打工,就是搬到县城、镇上谋生去了,村子里就剩下一些孤寡老人,有的是留恋故土舍不得走,还有一部分是无儿无女,没人投奔……”
“记得小时候,每次和我妈回村子看望外公外婆,走过这片松树林,都觉得里面阴森森怪吓人的。我妈给我讲,她十几岁到镇上读书,每周末都要走路回去,整个村子就她一个人上初中,所以每次回村子都是独自一人。有一次在这片松林里,还撞上了鬼打墙,大半天走不出去,后来,幸亏去镇上赶集的人回村,才把我妈带出林子……”
陈燕也不管方宇爱不爱听,反正一直说个不停,好像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她怀念小时候的快乐,怀念与母亲一起回村探望外婆的时光,那些事尽管离她已经非常遥远了,但如今故地重游,仍不免令她触景生情。
方宇对这些事漠不关心,当然也无法体会陈燕那种复杂的心情,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有些吵闹,像只聒噪的喜鹊。
二人这时已经爬到半山腰,再往前走,小路突然向右拐进了松林,老远望去,就看见路的尽头一片幽深,即便是艳阳高照,林子里也显得昏昏沉沉的。这片松树林长得高大又密集,听陈燕说,这种松树在乡下属于“阴木”,一般都是栽种在坟头附近。
方宇在前面打头,二人鱼贯地走进这片幽暗的松树林,一进到里面,就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冷扑面而来,兴许是因为常年得不到日照,这林子里的温度比外面硬是要低上好几度。
陈燕手心攥着一块石子,在方宇身后唧唧歪歪地道:
“记得我妈曾经跟我讲过,如果害怕的话,就捡一块被阳光晒过的石头,带在身上,这样鬼魂就不敢接近你了……小伙子,你不试试吗?”
方宇懒得搭理她,只顾着闷头赶路。这些话题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毕竟在上一轮副本中,他什么样的鬼都见识过,早就不足为怪了。
鬼算什么?人心可比鬼复杂多了。
陈燕看方宇闷声不吭,也不生气,又在他后面唠叨起来:
“小伙子,你知道今早上我为什么不愿意带你来吗?”
“嗯?”
方宇闻言扭过头打量了陈燕一眼,就看见对方在冲他苦笑。
紧接着听她解释道: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有一天我带我家小宝去公园游玩,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老感觉有一双眼睛躲在灌木丛中偷偷地窥视着我们……我好几次回过头,都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当时儿子还小,我心里面有些发毛,不敢上前去查看,牵着小宝急匆匆离开了公园……”
“随着时间地推移,这件事我渐渐忘记了,过了有一年多吧,有一次快过年,我们一家人准备去超市采购年货,一走出小区我就觉得不太对劲,那种被人在暗地里偷偷窥视着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第一次更加强烈!女人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的,我很明显感觉到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看着我们,我当时回过头去,四处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我们跟着就去了超市,一路上,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那会超市人多,很拥挤,我们一家三口推着车进去,逛着逛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我老公还问我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非常确定,当我突然扭头回去时,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夹杂在人群中,慌乱地躲开了我的目光,然后人影一闪就消失在货架后头。我让我老公照顾小宝,说看到一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然后连忙追了过去,遗憾的是,那个神秘的黑影早就消失不见了。我越想越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过重了,或者是电视上说得受迫害妄想症?”
“但是事情不弄清楚,我实在心慌得很,又联想到去年在公园被人偷窥的感觉,就忍不住后怕……我于是去办公室找到了值班经理,撒谎说看到一个小偷在超市偷东西,让他们赶紧查监控,不要让人给跑了……值班经理一听说有小偷,非常重视,连忙把我带到超市的监控室,让我说了具体的时间和区域,然后超市的保安调出来监控……”
讲到这,陈燕的眉头蓦地紧蹙了起来,好像那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没一会,监控就调出来了,我果然看到视频里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矮个子男人,和我们隔了有10几米的距离吧,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说不出来的怪!因为监控画面的画质不是特别好,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长相,只知道是个中老年男人,也就1米6几的个头,长着两撇八字胡,而且,走路的时候还稍微有点跛脚!”
“哦?”
听陈燕讲到这里,方宇略微有些吃惊,难道说,暗中跟着陈燕一家的,就是那个名叫“阿久”的跛脚祭师?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所以嘛,今天早上,我一听你提起那个跛脚师傅,还和我妈有点牵扯,就更加觉得奇怪了,非得亲自跑一趟,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当然,这算是我自己的私事,不太好让外人晓得,所以不想让你和我一起……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方宇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让她把这件事继续说下去。
“后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