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点首,已是匆匆见到了许攸。只是这小人,却是真的狼狈。本来就受着冷气逃命似的逃难而来,结果还被当成奸细审问。曹营为了要搜司马懿的行踪,所以最近斥候营查的极严,他被抓到,又不肯露口,就少不了一顿打,此时披头散发,充满着怨气,一见到程昱前来,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都差点想哭。
生命之险是解除了,然后也没有立即就抱程昱大腿,而是先抖了起来。
这番架势倒与他以往如出一辙。如同那卖瓜的王婆,先将身价给涨起来才好议价!
其实高智商人士的争势与为人处士,有时候是透着低情商的。高智商真与高情商完全没有关系。
别说是现在了,便是在现代社会,一群商智商的大学奥数尖子,互相针对的时候,还不如小学生。那种菜鸡互啄就挺一言难尽。
这个时代更是如此,庞统不幼稚吗?许攸也是。而只要有才,无德的,无情商的,低情商的,幼稚的才士不知凡几。
可是这个时代,取才少有问德,再加上他们这个阶层,本来就上流,与底层是隔开的,有时候,低层都不会如此操作,他们却操作的游刃有余,十分低端和幼稚。
不光士子阶层,将领阶层其实也一样。那种幼稚的排挤,倾压,打击,层出不穷。屡屡不绝!
就是后世的街头混的人的情商可能都比他们高一些。一点都不夸张的程度。
有才华的人,低调的多,但没几个真不傲的。而有才能的人,也很少有真正商情商的。而在武将阶层之中,张辽算是特例了。他处世为人的情商,可以作为典范。
所以,许攸一见程昱就开始哭嚎起来,却不影响嘴中的话语说的清晰,号道:“……孟德哀哉,携都将亡,岂不悲乎……攸死可矣,然,若叫孟德之业崩于半道,岂非攸之过也?!攸死不足惜,然,若叫英雄之业毁于一旦,岂非攸之错过……”
众人远远听见,已是面有怒色,拳头都硬了。这厮果然是个讨人厌的,竟然开始号哭起曹操来。一口一个孟德将亡,许都将败,既提示他与曹操是旧识,又点出他的至关重要,重要到他能决定许都生死存亡的程度了。
程昱压住众人不满的神色,面不改色的上前一拜,致歉道:“不料竟是子远,实在得罪了,昱向子远赔罪,只望子远看在与曹公是旧识之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许攸瞥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汝是何人!?”
众将脸色不大好看,虽是晚上隔着不怎么亮的火光看不太清他们的脸色,然而这气氛就显得诡异和凝滞。
他们心道怪不得此人在邺城虽立下大功,可是吕布与司马懿却只虚捧着他,根本不给实权。原来是这么一种人。
这人还挺厉害啊,厉害到一出口就招人嫌恶。为人处事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奇葩了!
只是这装作不认识程昱的样子,怎么就这么欠打呢?!不就奔着兖州太守才来的吗?!此时倒装起相来!
知道他是有重要的情报,以他们有求于他,所以就摆起谱来!
呵!怪不得在袁绍那混得不得志,在吕氏那也碰壁。这种人无论在哪儿,都是讨人厌的性格。才能是肯定有的,可是这性情真特么的像沾屎的手,他一靠过来,光听他说话都觉得恶心。更别提他拿这手来摸你了。
程昱依旧面不改色,道:“在下程昱,兖州太守,奉丞相令,都督兖州事宜。不料子远在此,真是得罪了,此事实在是误会!”
程昱见他装傻,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哪里肯顺着他的意,只道:“子远不是在邺城吕奉先麾下吗?!怎么会在此?!”
许攸一哽,出口的讽刺也咽了回去,被问到扎心的问题,也几乎是想要跳脚,他忍了忍,咬牙道:“……攸在此,是被奸人所害。以致落魄于此!”
程昱道:“哦?!奸人所害!”
“是司马懿,此贼,堪比袁绍之审配,有过之而无不及。”许攸说到这便是咬牙,心酸不住的往上涌来,道:“攸是被他忽悠了啊,只给虚名,却不给与实位,攸有夺城之功,却无实赏,全是此贼之过……”
说到这里,竟是恨的落下心酸泪来。想想都憋屈的厉害。
程昱哪有耐心听他说这些,知道这小人一开口先发制人,想要拿大,他若是捧着他,他一定是越捧越不说。这种人,就得压一压气焰,让他心有所惧便好说话。
因此便道:“莫非是司马懿将子远赶到此处?!”
“他欲迫害于我,攸幸而拼死逃出,不得已来到此处……不料竟又被擒,真是波折不断。攸甚为不幸也!”许攸道。
程昱见他还端着,不禁心内冷笑,分明是想来投机的,却不肯道出实情。都这种时候了。他知道此事,他越急,只会越被这小人踩到头上,便慢悠悠的道:“子远可在我营中休息,待好后,昱再安排人送子远去欲去之处。至于伤了子远的兵士,还望看在是曹兵的份上,且饶过罢。昱会叫他们来与子远道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攸也不好再要求杀了人泄愤,他哼唧着,闷闷不乐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自是如此。”程昱见他得理不饶人,也是无言以对。
“这些人太误事,倘若有情报来,倒被他们抓了鞭打,多少大事也误了。军情只在于速度,若失了这个先机,什么菜都凉了。”许攸冷哼着,显然还耿耿于怀。
程昱道:“昱自会教训他们。子远,请吧!”
他过来扶他。许攸竟还真拿大的要他来扶。
程昱倒没什么,只是程昱身后的谋士与诸将却是恨极了。这个小人,与其如此礼遇他,他还不张口。还不如倒吊起来一顿打,包管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