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这贤侄女,厉害厉害!
客客气气的堵的马腾都不知道说啥,高明啊。
马腾能说不怪贤侄女嘛,不能,太丢脸,也不想说。因为说了这,下一步就得说是他自己无能,所以才无力管教儿子了……
吕娴仿佛只是亲近的认亲一般,客气而礼遇,没有半丝的不对。
马腾真不怕吕布直来直往的骂人,但怕暗里含沙的噎人。噎在那真是不上不下的很。
司马懿的车马到了,已是近前。
他隐讳的看了一眼吕娴,心道,且看看这女公子的度量行事,对于坑货司马懿,她怎么办吧。
司马懿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吕娴,上前深揖,道:“女公子,懿有罪也,未能劝住主公,是懿无能!”
这是将自己一军了。
吕娴淡淡的道:“仲达哪里无能,这一路来,烧毁乌巢,拿下邺城,立下奇功,我吕氏父女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能怨你无能呢?!要怨也得怨我父亲太轻信,太儿女情长,不顾大事。然否?!”
司马懿头皮顿时发麻,这是说他坑了吕布不说,还置吕布于不贤。
“这一路来,仲达保住虎威军至此,这份功劳,我与父亲都会谨记于心,虎威军上下,都不会忘了你的奇功。于公,当赏。”吕娴道:“然,娴只问你,可有私心否,弃主不顾,当得忠字耳!”
司马懿已是汗如雨下,她后一句,已问的他低下头去。
全军将士都在盯着他。仿佛都在拷问着他的心。
司马懿知道,她是在立威,是在杀他的锐气,是在三军面前,是一次拷问灵魂。这是阳谋。若说怒而打杀,便落了下乘,若逼他求饶,或是叫他跪下,今日吕娴都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对功臣。此时司马懿正是有功于人心的时候,这,怎么都不能服众。
唯有拷问人心,才是阳谋。因为只要心中无私,一定会说无私。那么一旦在众人面前说下什么,便是立下了flag,以后若是违背,立崩他在军中的人心。
这个吕娴,当真是!
司马懿闭了闭眼,被逼的感觉心里面最隐秘的,最阴暗的角落都无所遁形了。
马腾和张杨都是聪明人,他们本以为先见了面,吕娴必隐而不发,事后再谈,不料吕娴竟当面,当着三军直言。
然,不得不说,这更高明。这也更袒荡!
他咬牙道:“忠字在心,不在行!懿为大事计,无愧于心!懿,心中无私!”
“好!三军之中,军师敢说忠,敢言心中无私,娴自然信你!”吕娴道:“仲达敢言忠,敢言无私,娴便敢言,信而不疑!”
全军上下都是一凛,大呼道:“女公子英明!”
主臣齐心,才令人心安啊。
司马懿刚立功而回,若吕娴私下对他有什么疑心,有什么处置,哪怕只是小小谈论,那也是危及到吕娴的声名的。
司马懿略微有些恍惚,有些站不稳。
终究是他小看了吕娴吗?!
她怎么能,三言两语间,就稳定了军心,更稳固了她的地位呢。这种胆气,全军慑服。那么他所立之功,也只是为吕娴立功。
本以为的,小心的挑拨,以后的疑心种于人心之事,是完全不可行了。
怎么能如此?!怎么可以如此?!
她就真的不愤怒吗?!可是,能将这份愤怒,利用的如此巧妙,化他之功为她之绩,这份人主风范,令他一路以来的硬扛硬杠的所有的心思,全部化为乌有。
力虽弱,却泄他千斤重力!
司马懿有点茫然,怎么能……如此,怎么会如此?!
马腾与张杨的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微妙,对视了一眼。这吕娴,了不得!
吕娴道:“父亲虽有险,吾必救也。然汝等随军师出征之功,吾也记下也。待军汇合,立时报上功劳,都有重赏!”
军中大喜,大喊女公子英明。
吕娴对着众军拜首道:“这一路辛苦汝等了!待汇合后,可休息也。娴感激诸人为徐州尽力!为我父尽力!”
军中不禁大为感动,道:“吾等黔首,岂敢受女公子之拜!”
说罢都对着她一拜。
西凉军没拜,有点不知所措,在大军之中这直直的站着,有点微妙的不同,这就十分尴尬了。弄的他们觉得是不是也要拜一下才合适?!
那纠结的。
河内兵本就少,他们从善如流,也是一拜。此时河内诸将与谋士等人都已心中安定,觉得跟着张杨来此,是没错啊。这吕娴的能力,他们是放心了。
打仗是看不出来,用人也看不出来,但这驭下的本事,首屈一指!
司马懿还有点茫然,看着她四两拨千斤的将人心拢于吕氏之中,整个人都有点沉默。
马腾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一面暗爽他这样的人也有人克,活该,一面呢,还有点兴灾乐祸。原以为司马懿算厉害的了,但能降得住这样的人的人,更特么不是人啊。
想一想,也是,能降得住他那个狗儿子的,的确不算一般人!
这吕娴,虽是女子,的确有几把刷子!
吕娴已上前,对司马懿一拜道:“刚刚问心,冒犯军师了。”
司马懿麻木一拜。
吕娴笑着将他扶起,道:“军师与我同行,请马伯父,张伯父去汇合赴宴吧,我已命文远略备下薄酒了。这一路,多亏军师好计,会盟四方,进邺城,又将这二位带来此间。有军师之智,又有马伯父和张伯父相助,定能破败四州,尽吞袁氏!”
吕娴哈哈大笑,道:“这一切,还要多仰仗军师啊。”
司马懿毛骨悚然,他身边的谋士等人却都喜气洋洋,道:“……有军师之力,又有多人相助,定能再拿邺城!一切皆有军师布谋……”
“女公子与军师,古之人主与良士也!”
……
一路径往回走。
司马懿心中痛苦莫名,这一切,与他设想中的不一样。见吕娴,他也做好了迎接她怒气的准备。他却笃定她不会杀自己,虽疑心,却未必拆穿,要么隐而不发,要么怒而责罚他而失人心。到时候,她失态后,他再表以忠心,献上破袁良策,将功折罪,吕娴还得用他,依赖他,这事也就定了。而他受到苛责,也会得到全军上下的同情以及对吕娴的不满……
这一切,才是他想象中的事情。这一路来,他甚至谋划了很多破袁的良策,包括与曹操共撕的情景。
但……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以为他可以凭此拿捏住吕娴。
原来一切,是他想象中的美好。如果只是吕布死了,吕娴没死,他在她手上,照样拿捏不住。至少想要鸠占鹊巢是不可能的。而司马氏没有真正能吸引到战将归附的本事。一切需得在吕氏身上实现。
只要她在,他做不到。
甚至还会有生死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