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道:“以你的才能,和女公子的重视,将来必能呆在女公子身边为左右手。然而正平的性情,是注定只能外放守边的。”
他留在中央,那迟早要被人给整死,没一个人能受得了他。政治是冷酷的东西,里面甚至有时候都不分对错仁义,它就是冷酷的一种存在。祢衡的性情如果不能圆融的处于其中,只会不断的制造麻烦,那么,不管他是否有功业,或是有才能,都迟早要被干掉。
可是,若是连累的赵云也去守边,只怕女公子会痛失爱将。
将来天下承平,三五年的才能见到赵云,岂不可惜?!臧霸就是怕这个连累。若说拖累赵云也会受死,那是不可能,赵云不是惹事的性情,更是正直忠义,祢衡哪怕再作死,也是不可能连累到赵云的,便是真有什么牵扯,徐州上下都会保赵云。
可是,看这情景,臧霸是真担心。
吕娴是要重视赵云的,结果给了这么一人,倒累的赵云像照看幼儿一般离不得身了。
臧霸竟不知道说什么。
赵云却是释然笑道:“外放也挺好,若真有天下承平的那日,能守边,也是一种运道!”
臧霸对他笑道:“你啊,难怪女公子称赞你心中无私,不争荣誉。只是也要想一想,切莫辜负女公子的重用。”
赵云一怔,点首。
人是很难忠义两全的,既便他是赵云,很多的时候,也并不会被格外宽容的对待!谁又敢说,终生都不会面临这样两难的选择的时候呢。
尤其是,人生很多时候,都未必是只靠自己推动的。赵云也不敢自负的说,必不负两全。
他只是知道不到那个时候,他只尽力尽心,唯不负心而已!
等赵云出来,祢衡正在外面等着他,对他道:“衡这一生,受过屈辱,轻视,鄙夷,也曾承受过嫉妒与刻薄和恨意,唯独不曾得过珍视。子龙知我,我这一生,前半生自负狂妄,后半生,得子龙一知己,死而无憾!”
赵云看着他的眼睛,祢衡的眼睛红红的。
“子龙如此待我,我若辜负,便是那驴肝肺。我曾狂妄言不负天下,而现在……”祢衡道:“愿誓言,后半生,不敢负子龙!”
赵云笑道:“人的本性虽难移,但也可改一改你的冲动鲁莽,凡事深思熟虑,便是嘴上刻薄也没什么。我知你也是不争荣誉之人,既是不争,嘴上又争个长短,又有何意味?!你啊,往后遇事想前进的的时候,只往后退一步。便是离祸难远一步了!”
祢衡笑道:“今日之事,不会再犯!我以口舌保证!”
赵云失笑,“旁人的口舌不能信作保,唯独你的口舌最为珍贵,敢以此作保,可见决心!走吧,知己!今日受了惊,我请你一饮压惊!”
祢衡眼睛一亮,跟上道:“酒?!”
呵呵,想得美!
赵云道:“茶水!饮不饮?!”
“饮,怎么不饮?!”祢衡笑道:“茶亦压惊!”
又问,“袁尚如何?!”
“朝他放了一箭,未中!”赵云道。
“不会是故意未中的吧?!”
“……”
二人说笑着离去,臧霸对左右道:“也不知留他在这,是对是错。”
“他虽狂妄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以子龙将军绑着他,也是将军言语上的智慧了。此人才能是有的,若是真有什么,必能为助力。”左右谋士道:“将军是怕万一兖州那边出事,曹操与我军交战,而必杀此人?!正平若遭横祸,亦是他的命数了,谁都拦不住!”
臧霸点首,心里也就不再纠结。
也就只有他们营中宽容,倘若是在别的大营,这祢衡早被各种势力或是小人排挤死了。他这样刚直过度的人,只要枉他,屈他,就能把他逼疯,然后自己作死。
也就自己营中人,知道他是什么人,一心的想着徐州好,故而连这样的人也能包容!
全军上下,都有一种不以喜好而对待旁人的心境了,哪怕祢衡犯了军规,上下为着大计想,也没有趁机要杀此人的。
这就是臧霸所欣慰的地方。所有人,不是不重视这样的事情,只是对于文人谋臣,会宽容的多,尤其是对有才能的人。
他们一心只想着大局,这就是这支军队有军魂的地方。很包容。
“要多注意曹营的动静,”臧霸道:“只恐兖州一有消息,曹操必有异动。”
全军上下都应了。
虽是扎营,却很是警惕,没有半丝的放松之态。
曹操心里烦忧,倒不是为祢衡,虽在个人情绪上,他是恨不得剁了祢衡,然而他也知道对这人执迷太过,就会错失大的方向,这可不是正理。
他甚至怀疑祢疯狗之所以这般发疯前来,是为了故意乱他之心。
除了曹操,其实战将和谋士们也都恨祢衡恨的咬牙切齿,许褚更是为没能斩了他狗头而懊恼不已。李典自他走后,还为乐进痛哭一回,很是伤心。
曹军未曾开打,可是全军上下都是憋屈的不行的。
而曹操烦心的是臧霸军军纪严明,又上下一心,是个大威胁!
尤其是看到臧霸军毫不懈怠,一日与一日的纪律威严,曹操心里是数不清的焦虑。
不好对付,这是他的感觉。
见曹操焦虑,荀攸道:“与季珪聊了半宿,季珪以为,心腹之患,已不在袁,而是在徐州军。臧霸军与司马懿军都是徐州的中坚力量。既便兖州事能成,只怕要打击他们的实力,也很难!”
曹操道:“如此说来,既使吕布父女皆死,这军事实力依旧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