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伏完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是无所谓自己生死了,只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汉献帝被曹丕带走,心中大恨,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陛下便能等到吕布,哪知曹丕这个贼子不亚于曹贼的心术,一时心中大恨,道:“……贼子,你,你不得好死……”
早有凶狠的曹军将领去将他绞住,当场绞杀,然后悬挂以梁上,以作殉帝之状。
曹妃见之,不禁狂怒,哭道:“曹子桓,便是父亲在此,亦不会如此,你怎能丧心病狂悖上杀忠臣?!”
曹将领怕她道出实情,忙用布绢堵住了她的嘴,很快就将他拖出去了!
可怜伏完,追随伏皇后而去,董昭,董承等忠臣,亦都被绞杀,吊于梁柱之上。
后妃也没有幸免,包括所有宫人与黄门,俱被曹军杀死,然后淋上火油,点燃了帐幔。
等熊熊的火很快蔓延开,荀彧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脸色血色掉尽,他不仅没有往后退,反而往前狂奔,虽早知伏完等人必死,然而,当真的面对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心情无以复加,只有一股冲动,冲进火中去,随着大汉天下一起葬送了罢。
他的眉毛,胡子,下巴都在微微颤抖,眼泪簌簌的下来,无声的在痛哭。
汉室如此无有威严,到此地步,他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没有人能知道!
洛阳一役,一把火,葬送过一次了。如今陛下还要面临第二次。这种感觉,无异于摧毁其尊严。
陛下,难道是曹氏的手中玩偶么?!
堕帝威于此地步呵!
“大人!”随从见他不仅不后退,还要往里面闯,忙拉住,然后抱住就开始撤离。
“火甚大,速离宫。”随从是武士,下意识的保护他。
荀彧哭道:“救陛下,为何不救陛下!?”
哪怕在他的家臣眼中,陛下也没有救的必要,所谓汉天子,早就只是一个傀儡,甚至到了生死关头,没有人想得起来去救一救的地步。
随从果然很难为,不想离开他的身边怕他有闪失,但是毕竟是汉天子,他也出于道义不能不救,便只能找借口道:“……火势如此之大,恐怕没救了!”
荀彧悲从中来,不禁痛哭出声。
随从将他扛起,几人合力将他带出宫去。
却在外面看到了帝驾的车马,一时都吃了一惊,不禁都拔出剑来。
“荀令君,见帝驾为何不行礼还要拔剑?!”曹军将领愤而也拔剑道。
荀彧看着帝王座驾,也是一愣,迅速的冷静了下来,道:“车驾之中,果然是天子?!”
“不是天子又是何人?!”曹将领道:“宫中失火,还请令君随吾一道离去,护天子车驾去避险。”
荀彧不动,他不知道车驾之中到底是真天子还是假天子,可他问不出口,便执着的道:“还请陛下露出真容,好让臣知晓,陛下在车中,臣好护驾!”
曹将领大怒道:“莫非荀令君以为车座中还有假的不成?!既是如此,汝且离去,不要呆在帝驾车旁!”
“臣早已非令君矣。”荀彧低首拦住了车驾,道:“还请陛下示臣以面目,臣愿以死护陛下左右!便是遇徐州贼臣前来,愿也以命相挡!”
“让开!”曹将领狂怒,道:“既已非令君,便已非朝臣,天子车驾不必汝护在左右。且退开!”
荀彧不退。只是看着不动的车帘,道:“非无官职在身,然,荀氏,世代为汉臣公卿,一腔忠心,为何不足能护陛下车驾?!愿执辔鞭,为马前驱,愿以身挡贼之刀。只求陛下示下,授与臣如此之职!”
曹将领听了一时脸色不大好看。
这是他疑心车驾之中根本不是汉献帝吧。
这一耽误的功夫,宫里的火势已经大大的蔓延开了,熊熊的有能吞天之势。
天还未亮,然而这火势却已亮如白昼一般,令内城更加恐惧,恐慌。
“宫内失火了……宫内失火了,为什么会失火,怎么会失火……出事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尤其是汉天子的忠臣,心如如焚,在家里哭,“陛下,陛下……何人能救陛下……陛下可还在宫中,可还安然……贼未杀入,内城已乱耶,天下贼首,当为曹氏尔……呜呜呜……”
不少公卿士族,臣子,等全看着这火,在那脸色苍白,吕氏一来,连天子都不保,他们呢,不过是杂草罢了。
不管是吕氏,还是曹氏,恐怕都不会在意他们?!
天子尚且如草芥,他们又算什么,连踏脚石都算不上,无论这火是不是曹氏子放的,都只说明一点,在真正的掌权者眼中,他们……就算为公卿,也卑贱如泥。如今朝不保夕,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是吕布进城搞屠杀,还是先死于曹氏手中,嫁祸于吕布。
所谓,乱世,受罪的何止是百姓。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畏惧,恐慌,害怕……占据了很多人的心。
熊熊的火光,看着触目惊心。汉室天下,曾经多么辉煌过,然而现在,这信仰,又彻底的崩毁了一次。
他们,就是各诸侯,在玩着争夺龙珠的游戏,天子就是那颗龙珠,抢的是龙珠,然而龙珠就算在这争抢之中碎掉了,又有谁真的在意呢,抢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龙珠是完整的,还是碎的,就已经不重要了,谁赢才重要。而他们作为依附于汉室朝廷而存在的公卿,又算个屁!
这火,焚烧的何止是汉室尊严,还有汉天子的命和尊严,以及他们的尊严。
而此时,已经无人有力可以去救驾。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倾巢之下,谁都无能。
火势太大,连外城也看得见,吕布看到这就先乐了,道:“……布还未攻入其中,内里却先杀起来。”
“主公勿喜过早,看方向,火势可是从陛下宫中传来的……”身边斥侯道。
吕布吃了一惊,脸色也略郑重了,在他的心中,汉天子,永远是天子。他的志向,远不是曹操,或是其它早有野心的诸侯。他一开始立志,其实是被吕娴教育,逼着立着志。而他的心态永远也没有天生的那种渴望。他的心态也一直是以臣子的心态而来的。
所以他的心里对汉天子,有怯,也有怕,更有敬畏。
吕布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改正作为人臣的心态了。这没办法,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
所以他听说天子居所失火,心中甚忧,又怒道:“难道曹丕敢杀天子灭口?!他疯了吗?!便是要自以为无救,要自焚,也不要拉着汉天子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