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明,郭嘉兴奋的睡不着,但凡大才,心理多少都是有点变态的,这变态,未必是贬义词。别说郭嘉睡不着了,就连吕娴也睡不着。
她唯恐被郭嘉所破,所以,是真的积极的查缺补漏,生恐有什么哪里没有顾及到的和想到的。
她将所有细节和大局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又将应对之策ABC……等各种应对措施皆过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侯谐进来了,此时对吕娴只余下钦敬,见她没什么架子的请自己进去,他便忙进去一揖,也不多扯旁事,只说重点,道:“豆种已至,所有这些,至少可吃一年,另,依女公子之法,已叫百姓领了豆种,各家各户的在空地之处全种上了,赶在秋末之前,应能多少收上一些,百姓们也能有个添菜。夏季雨水多,倒不愁水吃。”
吕娴道:“还好淮南一带的饥荒并未延及到徐州,若再有旱灾,彭城也不好守。侯大人,这些城中琐事,全托付于你了。”
侯谐道:“女公子放心,谐定严加注意,不叫浪费及糟践食物。”
吕娴点点头,又问了些百姓之心若何,侯谐只说人心已安抚住,她才松了一口气。
侯谐见吕布迟疑着进了府衙,不敢打扰,便先告辞了。
“爹怎么还未去睡?!”吕娴道。
“娴儿尚且未睡,我岂能安枕?!”吕布进来,放下戟,坐到了她的案边,也不说话,只是闷闷的坐着看着。
“有心事?”吕娴放下笔,直视着吕布的眼神。吕布闷闷的道:“只是在思我拖了娴儿后腿,我不有违军令,却不罚,只恐不好再治军。”
吕娴笑道:“原来父亲也愁军中没有章法?!”
吕布有点讪讪的。
这样也好,知道反省,就已然是大进步了。
吕娴与他推心置腹道:“我从来没有指望过父亲能像曹操一样军令必达,威严于朝,于军,于诸将士,无人可撼其威,我更从来没有指望过父亲能像刘备一样,仁爱军士,令人归心,曹操与刘备所具备的素养,父亲复制不了他们作为人主的哲学。”
吕布一怔,道:“难道为父,果真一无是处矣?!连娴儿也对我不指望?!”
曹操和刘备那些驭下之政治哲学,吕布是真的做不到,所以吕娴没有强求过。
更不会用现代的治军手段以及孙子的兵法去要求他。
因为就算上令下达,上位者却偏偏是第一个不守军令的人,这样的人,若不罚,如何令人心服!?
可偏偏吕布以后违军令的日子多着呢。难道次次都要打军棍吗?!到时候这威严又失,又如何服众?!
吕娴笑着看着道:“所以父亲的哲学当是另辟奚径。求心!”
“求心?!”吕布不解。
“求人心归你,”吕娴笑道:“人的行为,言语,偏见或偏爱都是随心的,父亲有没有听过弥子瑕分桃的故事?灵公心在他身上的时候,便处处为他找借口,当日吃个桃子,觉得甘美还分与灵公,灵公则暗喜,爱我忘其口味以啖寡人,然而心不在他身上的时候,却又说弥子瑕极其骄纵,竟然分吃过的桃子给他,沾了口水,暗恨于心。人心多变是矣,然而,父亲可思及这其中人心的妙处……”
吕布有所明悟,道:“我儿是说,若诸将偏心偏爱于我,便是我有什么大失,他们也会寻找借口?!”
吕娴点头,道:“人心便是如此,爹,想要得到诸将之心,并不难的,他们所需的只是兄弟之义,以及认同,还有功业。”
“他们的心在你这里,而你又有所希望,他们便不会再有二心叛你,而偏爱,不仅会为你寻到犯错的借口,甚至会为你承担责罚,甚至还会为你出生入死,更甚者,若得人心,上下一心,齐心协力,何事不成?何战不克?!”吕娴道。
吕布若有所思,反省道:“……虽是如此,然而终究是我拖累我儿了。”
他刚刚想过,若是娴儿所事明主是曹操,必不会如此的累。
吕娴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能有此反思,便是不明罚他,他能煎于心内,便已经是大大的有成效了。罚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今日之事,以及上次徐庶之事,为父深知自己之短,于战场上冲动冒进,而又不知安抚谋臣,既不及曹操克制冷静,也不及刘备会收取人心……”吕布道。
吕娴心中一跳,这坑儿货不会突的自卑了吧?!她便笑道:“然我父也有他们二人所没有的长处,今日父亲于万军众中,当为第一人也,何人可及,何人可战?!何人可挡?!我父有万夫莫挡之勇!”
吕布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眼眸之中却有点点星光,十分舒畅,笑道:“我儿知我!”
吕娴适时露出崇拜的眼神,她心里也确实是崇拜,吕布在战马上,的确是无人可及的。
“我父是天下第一英雄,不可妄自菲薄!”吕娴道:“便是曹操和刘备也不及!”
吕布被她的崇拜之眼神感动了,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吕布,在马上从未输过,哈哈哈……”
她这爹啊,就是不稳定电压,输入常断供,输出也不稳定……太跳脱了,能从低谷直升高峰,瞬间也能从高峰值到达低谷。有时候让人犯心脏病,这些年陈宫没被郁闷死,算幸运了。她都吃不消,更何况是古人重士气的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