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却是黑着脸来来回回几圈,道:“没有下次!公台若是再敢有下次,布之营恐是留不得你了……”
陈宫也道:“……自然不会再有下次。”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吕布还是又惊又怒又担忧又后怕,道:“她怎么能如此自作主张?!待事定,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太自作主张了。
陈宫彻底心安了,心中笑道,难得见吕布也有当父亲教训女儿的时候。以往都是反过来的。
倒也有趣。
抓着这个,只恐父女要和谐好一阵了。
城下民屋之中,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落落的,郭嘉十分狼狈坐在破席上,身形狼狈,冠散了,披头散发,衣物上也全是土尘,然而一张脸却极平静。
亲兵开了门,吕娴推门而入。
郭嘉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探究,还有好奇,以及冷淡疏离,更多的却是死志。
吕娴看出来了,她其实知道抓到他,想要留他在吕营效力,那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吕娴也不费那招降的功夫。
但凡名士,有点气节的,又有义士的,他与曹操之间如此相和,哪里会留在吕营,她真的开了口,反而是逼郭嘉去死了。
郭嘉要是死在吕营,那才是问题极大。逞强好杀来取天下,是最蠢的办法。
吕娴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郭嘉看她如此,特别无语,耗了一会,才无奈先开了口,道:“女公子别费口舌为好!”
吕娴笑了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劝降!”
郭嘉见她这样说,便道:“嘉是死也不会留在吕营,事吕布,嘉耻之!”
“我知。”吕娴还是不怒。这天下名士,有几个不耻吕布的?!她也淡定。
“嘉不死,只想在自裁之前见一见女公子,十分好奇。”郭嘉道。
“现在见了,感想如何?!”吕娴笑道。
“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郭嘉突然笑了。
“我见了奉孝,也觉得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吕娴笑道。
“哦?!”郭嘉笑了笑,也不追问。
两人都是搏弈之人,因此都不问彼此的印象。这种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行了,旁人眼中的自己,他们二人都不是太在乎之人。
这郭嘉倒是合她胃口。
郭嘉道:“敢问女公子,如何破的我局?!”
“唯弃生尔!”吕娴道:“白话讲,就是连死都不怕了,还破不了局吗?!我知奉孝必然布控全局,因此只能以奇谋破之,否则破不了局,我父女必被困死,而曹兵多,我兵少,曹将多,我将少,若不用奇谋,如何破战?!”
郭嘉听的仔细,不打断听她继续说。
“曹兵苦粮草不继,而我彭城虽有一年之粮草,不惧围城,然而围的越久,反而对我也不利,所以我求速战,速赢。”吕娴笑道:“曹营虽苦粮草,然而有许都大后方在,总是援援不断的,围久,反而我城不利也,所以……”
吕娴笑了笑,道:“舍出我又有何妨?!”
这女公子倒是真豁达,也是对自己真狠,对吕布也是真狠。
他是真的没料到她这么狠。
“所以,我以我父女为饵,曹军必增兵困我中军于此,”吕娴笑道:“其它兵就少了,我又诱你去跟曹操,调开了你,你对我不了解,便以为我死盯了曹操有后手,所以中计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
“当真险也!”郭嘉心中叹服不已,眼眸精利,道:“若再来一次,嘉必不输于你!”
“可惜啊,这计用过一次,下次不能再用了……”吕娴笑道:“如你所知,若不管其它处,只管困死我父女,我父女便赢不了,其实当时我心里也虚着,幸而奉孝担忧曹操安危,生恐有失,毕竟典韦与许褚都被调去对张辽了,你怕围困我父的时候,张辽去救,所以用这二人死咬着张辽。我知道你心里怕什么,而我不怕,我与我父吕布,并不惧死!如此,才破局定矣。”
“原来如此!攻我之心。”郭嘉道:“嘉输的心服口服。”
“若是再来一次,你不用此计,嘉也有旁谋,再有较量,倒也畅快,可惜……”郭嘉笑道:“嘉心中疑惑已解,可以安心赴死了……”
“奉孝何故赴死?!”吕娴道:“待时日到了,我便放你回曹营,不过不是现在,等曹操退兵以后吧。”
郭嘉瞪大眼眸,心中一凛,道:“你想做什么?!用我与主公谈判吗?!不可能!嘉便是死,也不叫你们父女威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