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娴点点头,道:“这计,能破,好破,只看人心了,我信父亲不负我,便是袁术用百次,又能耐我们何。”
吕布点头,这话是不错,他是不可能中袁术的计的。
人心的事最是说不清楚,也是处于变化中的,离间他们父女二人的长远之计,又岂止是袁术出之,便是刘备,曹操,孙策,以后也未必不会使这计。
她不敢自负,她只知道,只要吕布不变,这离间计,其实并无用处。
吕布是打仗的好手,然而他政治的敏感度其实很低,觉悟也很低,但吕娴不厌其烦的说了,掰碎了一点点的让他开窍,吕布自然也听出了重点,道:“我儿是说,那孙权,善于文治?!”
吕娴脸上有了点笑意来,道:“不错,原本若父亲低调些,坐阵徐州,以后又有了时间,便能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然而父亲这名声,这本事却被天下所忌,所以这谋略在父亲身上行不通,父亲能走的道儿,只有快征快伐,然而文治也是不可耽搁,那是根基。父亲走不通的道儿,在孙家兄弟身上却是能行得通的……”
吕布听出了一点肃杀来,便静下心来听她细说,再不敢对孙策有小视之心了。
“江东有江险,文臣武将无数,皆是精锐,有水军,人才,鱼米取之不竭,财富遍地,商贾巨富更是数不胜数……”吕娴道:“有江险在,退可守,进可攻。而人呢,孙策善于攻,而孙权却善于守,若兄弟齐心,江东,岂可小视?!”
吕布哪里还能坐得住,腾的站了起来,绕着火堆开始徘徊,他高大的身材站了起来,在这小地方还是显得逼仄了些,像头困在笼中的老虎一般的焦虑起来。
权力集团最怕的还是齐心二字。
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才十来岁出头的孙权的能量,可是吕娴知道。
孙策的短处,孙权能补,孙权做不到的,孙策却能做到。孙权的政治谋略并不低,从他与蜀联合火烧赤壁,从他使美人计,拉拢刘备……他的政治觉悟,哪里低了,这种细胞是天生的。
倘孙策没死,兄弟齐心,孙权辅佐孙策,孙策攻伐在外,孙权守固于内,江东无往不利,到时候绝对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
“我儿,如此奈何?!”吕布求策道。
吕娴道:“孙策进取心极强,这样的人在外,一时难破也,唯从内,可慢慢瓦解之。所以,王楷出使游说孙策出兵,只是小事,其实此次我并不奢望孙策一定会出兵……重要的是,要去扎下一根刺,埋下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名为猜忌,”吕娴道:“江东越壮大,这种子就越是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吕布听的心惊肉跳,道:“让他们兄弟二人不能齐心,便是他们能摒弃猜忌,他们各自身后的人也绝不会……”
吕娴点了点头。
吕布额上却出了汗,道:“若是旁人也如此图我们父女……”后果是不用说的。他心惊肉跳的看了看吕娴。
吕娴笑道:“这还是袁术给我的启发。北伐中原,可能一时顾不上江东,然而江东却不能不顾,不能任由它不断的壮大下去,我得让它内部分裂。”
“而荆州刘表不死,父亲也吞不了它,可是刘表死了,父亲一时还是吞不了它,孙策要它,刘备要它,它一时占不住,可是却也不能不管,这边便需要有一个门户,守住这里,不然这孙策北上,死咬,到底头疼,然而孙策肯定是要北上的,这里,将成为僵持之地,烫手山芋,不能不要,但也不能不顾代价的要,这其中的权衡,父亲也细细思量……”吕娴道。
吕布听的头都疼了,道:“那拿荆州如何是好?!”
“制衡啊,爹,”吕娴笑道:“拿下中原之前,不能任由任何一方势力壮大,这就需要极度的智慧了,有了中原,再来收拾它们不迟……”
吕布品出点味儿来,道:“所以,我们还需要刘备。可是若刘孙联合图我,奈何?!”
“这就需要人来守了,叫他们也难联合,”吕娴笑道。
吕布便知道她心中已有策了,便也不急着问,只是细细思索,又道:“北方是重中之重!”
吕娴不嫌琐碎,一一的说给他听,吕布便是再笨的脑子,天下的局势,他也能意会不少出来了。
原来离间计也如此好用,它的效果可能会抵得上千军万马。吕布暗暗咬牙道,以后不管谁人离间,他绝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猜忌,倒便宜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