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焦虑极了,大意了。守了寿春,还有下邳一个漏洞,是不能完全堵住的。徐州人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得了淮南之土,尚不能守全境啊……
诸葛为刘备定的计,根本不是退孙策兵,而是,助刘备立基。只是,这人真的太狠。出手耀眼而如此华丽,布的是全盘之局。
幸亏当初为了稳妥起见,没有离开寿春,否则下邳和寿春怕是早在人囊中矣。
徐庶立即写信与陈宫贾诩,一面又盘算着关羽的动静。
刘备守荆州竟然还没有用尽力,可见他是三心二意的很,荆州对刘表很重要,刘备救助当然也尽力尽量,然而让他能像刘表一样死守也难。
刘备为了基业,无论在何处,他是可以随时抛弃任何一处的,小沛如此,广陵如是……而现在,荆州也如是,意思是如此守不住,他想来夺淮南了。
而诸葛却一心一意的要助他拿下荆州!
徐庶深深的觉得刘表这个人,是真的被刘备的贤德给蒙住了眼睛,他是老了,不是瞎了,竟然真以为刘备会是盟友,还要把荆州托付于他。
徐庶来回徘徊,心中已然下了决定,这件事,不能如此被动。
荆州无论如何不能拱手让人。
当初他留在寿春,不止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盯着荆州动静,一旦有机会,是一定要咬住不能放的。
他平心静气的开始写信,写给谁呢?写给蔡瑁。
到火候了。
不然等到孔明去,他计多,也许还能蒙蔽了刘表,让刘表把蔡氏给驱离了。真的便宜了刘备。
孔明啊孔明,立场不同,已然对立。
休怪以后各执兵较量,不留情面矣。
信寄出以后,魏续很紧张,一直紧紧的防守着寿春城,因为他是受伤的将领,可以防守却无法再进攻了。他虽押运粮草事宜,然而,调兵布防,这一块,他还是很有心得的,也是为将多年的经验与敏锐了,这些都没有丢。
徐庶算着时日,便要带精兵出城去堵诸葛。
魏续急了,道:“元直,若元直有事,无人守寿春,当如何?!为一人至此,何必如此?!”
“这是唯一阻拦他的机会,这次若拦不住,只恐以后再难以挡住他的能量,”徐庶道:“寿春有汝,定无妨。你休担心,此是寿春之境内,还能给人谋害了不成?!放心。”
徐庶坚持要出城,表情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魏续只能压下担忧,道:“带二百兵去,以防不测。”
“好,在淮南境内,二百兵足以。”徐庶道:“魏将军只闭城不出,定无恙。”
“要小心关羽,他若接应诸葛,可能会犯边。”魏续道。
徐庶点首应了,事不宜迟,带着二百精兵,匆匆的就出了城,一路往交界处去了,直到赶到淮水一带,原以为必能在必经路上挡一挡诸葛,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一路沿着淮水向下,总算看到了一条乌蓬船,一见船首,可不正是衣冠布衣,拎着羽扇的诸葛站着吗?!
徐庶心中一沉,船已离岸,虽静止在水上,然而徐庶却知道是晚一步了。
这诸葛当真是神出鬼没。
徐庶道:“孔明,听闻汝在徐州久矣,奈何不肯留下?庶必回徐州,奈何不候庶回去共议大事?况且,女公子还未回徐,汝都未见,不遗憾吗?!”
诸葛亮笑道:“能见徐州一番盛事,已无遗憾,见不见女公子,都无妨矣。”
是怕女公子回来了走不脱吧?!
徐庶脸色肃然,在岸上有点看不清脸色,这一刻,他想,他再不是那个只是笑着的徐元直了。他的心中多了丝警惕和慎重。
倘若孔明此去造成的水流太大,淹到了淮南一带,徐庶真的会自责,当初不该将他荐于刘备。反倒引祸于淮南之境。
“料到元直必来,亮已久在此等,”诸葛道:“元直挽留,亮感念于心,然,人各有志,恕难从命矣。”
“孔明特意在此候我?!”徐庶道:“明知庶必来?!”
诸葛点首微笑,道:“亮与元直素有交情,只是恐以后,再无私交矣,各为其主,各有偏颇,再相见时,已然为敌,甚为遗憾。前次多谢元直荐之恩,亮感激,只是恐连累元直在徐州的处境。”
“劳你挂心,女公子并非不能容人之人,她之海量,必不在意。”徐庶道。
诸葛只笑,她不在意,你自己不自责吗?!
诸葛也是怅然一笑,道:“徐州,天下未有之徐州,亮在久,耳目皆为之一新。女公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
“既是大才,何不与我共辅之?!”徐庶道。
诸葛亮只笑,不再答了。
这一刻的气氛很古怪,那条船上貌似只有诸葛亮一人。
徐庶的心里是升起一股杀意来,一面是顾及着情面,一面则是不愿现在就撕破脸,一面呢,又觉得这篷内必然有防守,而且这不是一条空船,若只是空船,二百人的弓箭,足以射穿这条船,然而,这船有篷,就未必能那么容易得手了。
所以徐庶心里在衡量,现在撕破脸,到底能不能得手。
倘若能得手,便是撕破脸,也是值当的。不管生死,把诸葛给带上岸,跑不了才好。
只是若不能得手,撕破了脸,只会激怒诸葛,连最后一丝的脸皮都没了,反而不妙。
徐庶现在烧心的,其实百爪挠心,表面上看着其实没什么反应,其实他与曹操的处境一样。曹操面对吕娴在兖州时的心境与他现在十分类似。
所以下手迟疑,不能决断,不是因为不果断,而是因为,怕不能得手,反而把事情推向更坏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