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笑的不行,道:“只恐曹操也未料到徐州如此豁得出去。”
“这叫混水摸鱼之计,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剿我徐州,我便把水都搅混,再摸鱼,”吕娴道:“我倒看看曹操和刘备还联不联合,要是背盟一起来弄我徐州,就是不要脸!”
陈宫与贾诩哈哈大笑,可不就是不要脸吗?!
此时刘备若与曹操有所响应,不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打自己的脸吗?!
刘备就是背弃了刘表,而曹操就是背叛了徐州,不管如何,这盟友关系就是昭然在人前的,甭管是不是塑料盟友关系,但是只要一个人先背了,就是落人口实,就是不要脸!
贾诩笑着道:“搅的好一池水!”
刘备与曹操怕是能噎死,郁闷死吧。
刘备当然沉默也不对,否认也不对,因为后面若与曹操联合,就是又打自己脸。
曹操呢,一直保持沉默,估计心里也憋闷。
这件事本身,于大局的布阵上,没什么影响,就是会影响名声和脸面。
但是丢脸这件事本身,哪个能真的不在意呢?!更何况是吕娴把他们的脸面都几乎扒了下来。谁不难堪?!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代价就是袁绍真的发了疯,放言要先弄死吕布父女!
吕娴要出兵了,不过两日便要出征,她临走之际,却来了司马徽书院里见刘琦。
刘琦见到她的时候,吃了一惊,忙上前见礼,道:“女公子!”
“刘琦,我们出去走走。”吕娴道。
刘琦便知道她有话要说,便忙跟上。
城内喧闹,吕娴便与刘琦去了城外,城外其实也热闹,各个村落,军营,山伏连绵,层峦叠翠中,有着人间烟火,狗吠鸡鸣,还有炊烟。但是比起城内,城外开阔的多。
吕娴下了马,与他走在田野小路上,看着他。
“女公子在看什么?!”刘琦一头雾水道。
“看翩翩少年郎,好一个初升的太阳,当如此之年岁,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内心感慨不已。”吕娴道。
刘琦看她叹了一口气,道:“刘琦,你觉得少年人该如何继承先人志,传承薪火呢?!”
刘琦动了动嘴,道:“吾浅薄,愿请女公子指教。”
“指教我也够不上这资格,只是感慨一下你父亲刘景升,”吕娴看着他,走了两步,道:“英雄如美人,都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刘琦一听,已是泪如雨下,悲伤涌了上来,将他淹没了,幸而身边没人,刘琦哭的痛快。他也不以此为辱,眼泪真的止都止不住。
檄文发出以后,吕娴看到了他的决心,同样的,也知道他承受了多少非议和压力。
其中最不可承受的,其实是他内心的愧疚,以及对刘表的背叛的那种自责。
再看到荆州所承受的责让,袁绍的怒火,刘琦心里怎么会好受?!
现在听到吕娴这样一说,正击中心中哀伤,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吕娴静等他哭,等他渐渐止住了,才道:“英雄暮年都是伤感的,英雄末路更是悲哀的。然而,英雄有善终者,终究更是少数。刘景升仁怀于天下,他之仁名,天下皆感怀之,谁人也不可伤。这正是他的出色之处,他是一个极值得敬重的人。你父亲,凭一己之力,撑到现在,保住了荆州,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荆州的百姓,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会感激他。所以,刘琦,你父亲这样的英雄,需要的不是同情,更不是伤感与愧疚,而继承者的意志。”
“他老了,苍老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吕娴道:“我父亲正值壮年,可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也得面对这一刻,总有到老的时候,他会提不起他的方天画戟,更上不了他的赤兔马,白发苍苍,一脸哀叹与无奈。可是,他能顺利活到老,到死,就是英雄最好的归路,哪怕满腹哀叹青春不在。而我与我的女弟,或者以后还有其它的弟妹等人,继承了他的一切,无论是人格上的,意志上的,或是基业上的,他看着我们正值壮年而能骑马纵横天下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很欣慰呢?!”
“英雄白头不是悲剧,英雄有始无终,才是悲剧。刘景升是英雄,老了不是悲剧,无人承志,才是真正的悲剧。你问他,他要的只是一味顺从的继承之人吗?!也未必啊……”吕娴语重心长的道:“他若是壮年,何须如此?!若是壮年,所面对的,便不是末路,而以他的才能,守住荆州绰绰有余。他的能力,他的一生,有目共睹。是问心无愧的英雄。可是事已至此,他希望你做的,并不是愧疚与悲叹,而是继承,完成他的心愿。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荆州。”
刘琦道:“女公子之言,如拨开迷雾,琦明白了。”
愧疚,自责,并非真正对英雄的尊重。
而继承才是,他做为儿子的,是要维护刘表的最后一丝尊严,这才是他真正要承担的东西!
“君子之行,有所继承,有所批判,有所承担,更有所抉择,并为此负责,便算是真正的孝义了。”吕娴道:“你希望你明白,你自责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面对才是。不要自责,而是去承担。”
刘琦红着眼睛,道:“女公子当初出闺阁时,也是此番之心吗?!”
“嗯。”吕娴笑道:“我父亲比起刘景升可差的太多了,那时候我天天与他吵架。我爹那人,众所周知,固执己见,听不见任何人的意见,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又太任性,又嫉才又不能容人。可是怎么办呢?!做为子女的,不就是承担与弥补吗?!我不怕违逆我父亲,我只知道,他心里包容我。”
现在的吕布,哪个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进去,他只讲拳头,只有吕娴,他从不讲拳头,只听道理,只能听得进去她的。
若非是父女连心,怎么能做到如此?!
刘琦心中服道:“女公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继承父志,却又不完全承继,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行。琦远远不如也!往后定以女公子为范,约束自身,增进自己才能,以便往后能辅庇女公子左右。”
吕娴将他扶了起来,道:“你谬赞了。刘琦,我们只一起努力罢了。时代是属于一代代人的,先辈们既将此传递到了我们的身上,就都担起责任来,年轻一辈们都努力奋进,时代未必不能属于我们,不是吗?!”
刘琦眼睛亮着,郑重的点点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