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之誓言,是极重的。因为他们敬畏天地鬼神,从不轻易许诺,或立誓,立了誓就得做到。不然就得横死那种。所以,祢衡能发出这样的誓来,让吕娴十分动容。她是知道作为一个君子,誓言是极重的许诺,倘若做不到,宁死那种品格。若搁现代人身上,未必会当回事,然而在这个世代,而不以诈伪立世的真正君子,他们的诺言完全值千金之重!为了做到立下的誓言,他们甚至可以豁出命去的那种。
对祢衡这类人而言,这已经是最忠诚的忠心的表白了。甚至是吕娴意料之外的重诺。
祢衡已重重的拜了下去。
吕娴眼疾手快的抬住他的手臂,稳稳的,祢衡惊讶于她的力量,倒是怔了一下。
“正平,我既将此事交由你手,便是引你为腹心,既为腹心,何必如此生份。我信正平的人品。”吕娴笑道:“至于能力,就更不用说了。我信你,情报在你手上汇合析清,定能更条理清晰的析出。正平可愿为我麾下为收拢信息专员?!”
这样的消息方面的重任,交给了他,祢衡眼眶一热,道:“衡愿,唯死而尽,生定不负女公子所托。”
吕娴拍了拍他的肩,笑了。
看出来祢衡还不太习惯她与人的相处方式,但以后,他会习惯的。
“娴受宠若惊,能得正平文士如何看重,心中惶恐,娴愿也向正平立誓,若得北方而霸,定以天下苍生为念,正义光明在前,阴谋宵小不存,”吕娴道:“如此,愿得天下文士襄助,共创天下太平盛世。”
祢衡道:“衡以毕业余力助女公子成事。更会写信与友,若能招来友人,更是衡之诺也。”
吕娴道:“好。若得能天下文士襄助,不愁大事不成。”
一时二人倒是引为知己了。
说实话,祢衡能这么对她改变看法,其实也在吕娴的意料之外。
也许,这种转变不是突然的,而是在以前的辅垫之中,已经在发酵和发生了,并不是突然发生的。
吕娴还得增进一下对自己定位的看法。
想一想,吕布现在的实力也足以撼动诸侯。她也许得正视徐州在九州之中的真正震撼与威力。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也正如她所想,吕布父女是所有天下士人,包括先前的祢衡与友人谈论的对象之一。
而祢衡愿意叫朋友也来投奔,这就是一种认可吧。
事实上,这发生的挺突然,至少对她来说,挺突然的。
可这是一种信号,一种真正认可自己,自信的信号,也是天下人已经慢慢转变观念,能正视吕氏基业的一种信号。
吕娴心中大定,虽稍有些底气,却也不敢自负。
寒风凛冽,风割如刀,刮在脸上,如刀一样刺的口子疼。
幸而兵士们的小包里有备份的冻疮膏之类的东西,天天走路,脚倒是不冷,但手极冷,虽然手冻的红通通的,也不可能完全缓和,但至少有这个药膏在,往脸上和手上一抹,不至于再裂开口子。
北方的普通兵士和百姓一到冬天,手都得冻裂开。脚更是如此,基本上是磨破了,然后有了伤口就极易生冻疮,然后再疼一疼,再裂开,那基本是活受罪。
还好盔甲里面有帽子,帽子耳长可以把脖子护住取暖,不然脖子都得冻掉,哪还能保持头脑清晰的行军?!
既使如此,一场狂风吹来,还是有很多的兵士冻病了。
军医们备上车马,将这些病了的兵士放在马车上行进,停留或是驻扎都有特定的帐蓬安顿,吃饭吃药,有传人炖药。
他们也能得悉心的照料,死亡率比以前大大的降低。若是以往,这样的,基本已经被抛弃或杀死在路上了。
不过一旦好转,就会马上被赶出军医处,以不要占用更多的帐蓬和公共的资源。
即使这个时代的作战方式是生猛的,冷血的,也同样是冷酷的。然而吕娴更愿意以现代化的一些管理方式,尽量的实现人性化一些,不至于那么冷酷无情。只把人当机器或者是耗材一样用。
她来这里,出身极好,诸侯之女。她同样也掌有权势,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灵魂是属于哪里的灵魂。从来没有。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哪怕坐到了更高的位置,虽然还是会有管不到的地方,光照不进所有的地方,但至少,她会竭尽余生,洒尽光辉与温暖,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尽量的让天下百姓更加的安生,太太平平的,不再起征战,能够不再担受怕,然后天下休养生息。
而她更希望的是推进一些农业的精耕细作的方式,包括培育良种,对良种进行人为的驯化和改进。
这个天下,真的是满目疮痍,没法入眼看了。
越往北,才发现人口越少,吕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村子了。
甚至千里无人烟这句诗是半点不夸张。
孤独的大军行进,然后,满地苍茫有一种特别冷的感觉,让人心里顿生悲悯。
然后就开始下雪了。
北方的雪说来就来。还席卷着狂风。
而现在的吕娴还在兖州境内。
赵云进了帐,既便是在帐内,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极冷,虽有火炭,还是冷。
“找到驻扎处了,只是大雪纷飞,不利行军,”赵云道:“只怕明早起来,雪得有几尺厚。”
“这个雪量,的确不利行军,”吕娴看了看外面的鹅毛大雪,道:“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格外的早。”
“天气的事说不准,有时候雪来的早,但是很快化了又没了,有时候迟迟不来,一下就下一整个冬,”赵云道:“这附近也没有村庄或城镇,女公子是要原地驻扎,还是冒雪行军?!”